第7章 来自灵魂深处的拉扯

    “下个礼拜也不能回来么？为什么？不是说好一人照顾一个礼拜么？”
    午饭时，李向阳问母亲晚上几点一起回家，得到的却是母亲有些无奈的回答。
    “你姨姨家里有点事，我多顶一个星期！下周，下周妈妈肯定回来！而且家里不还有你爸在么！”
    充满歉意的看了一眼变得有些消瘦的儿子一眼，王曦心中十分的苦涩。
    一面是尚未成年的孩子，一面是瘫痪在床的母亲。都是自己的至亲，如何割舍的下。
    “他们都能有事，他们都有家！他们孩子那么大了都放不下！平时教育起来人一套一套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李向阳觉得心中无比的憋闷，烦躁之下，忍不住出言抱怨。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人！妈妈平时怎么教育你的！要有素质！要为他人考虑！做个好孩子，不要没礼貌！”
    王曦听到儿子有些偏激的言行，连忙斥责道。
    “总是为他人考虑，为他人考虑，你为什么不为我考虑考虑！你大公无私！你自己家都不要了还要为他人考虑！好孩子就要牺牲自己吗？”
    李向阳压抑已久的情绪因为母亲的这番话彻底爆发，放下手中的碗筷，冲着面前的女人咆哮着。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每次当李向阳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时，母亲总是让他忍耐，为他人考虑：
    “你是好孩子，好孩子就要宽容一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开始李向阳还能按要求做到，并且在意识当中将其固化为了一种类似于“戒律”的信条。
    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接触到的人越来越多，李向阳发现在日常生活中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和平。自己的宽容有时候似乎会演变成了纵容。
    “如果有一天，忍耐也不能让风浪平息，退后也不能让天地开阔，或者说当我退无可退的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李向阳现在感觉“理解他人”这个信条，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的思想。但由于观念形成的太早，忍让沉默的性格早已根深蒂固。
    可以说“从他人的角度想问题，理解他人”，已经成为了李向阳的一种习惯。想要破除，十分的困难。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妈妈知道你不容易，但你也要体谅体谅妈妈！你知道妈妈有多不容易吗……”
    王曦虽然心中对儿子有些愧疚，但看了一眼身旁默默吃饭的母亲，她知道接下来的一周自己肯定还是要留下来照顾的。
    虽然几个姐姐可以不管，但自己必须要扛着。不管是出于子女对父母的情感与义务，还是作为母亲对自己女的教育和责任。
    “向阳啊，或许你现在不理解妈妈，甚至还会恨妈妈。但妈妈现在在做的，就是言传身教啊！妈妈以前教育你要孝亲敬长，如果现在自己都做不到，以后又有什么资格再去教你呢？妈妈要让你明白，话说着容易做起来难，说到和做到，完全是两件不同的事情！”
    看着赌气离开餐厅的儿子，王曦默默流泪，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刻的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教来的戏唱不得，很多道理只有自己做到了，才会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每天口中之乎者也，不过只是做个样子。难不成在床头放一沓a4纸，就真能冒充知识分子了？”
    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李向阳的姥姥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碗筷，出言安慰道。
    自从卧病在床的这段日子，这位睿智的老人看到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
    前两年自己的身体还算健朗的时候，整个大家庭和和睦睦，街坊邻居无不羡慕。但如今树倒猢狲散，自己的身边，只留下三个女儿在轮流照顾。
    “向阳这孩子，虽然平日里不爱表达自己的看法，但想法却很多。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儿孙自有儿孙福，当大人的不要干涉太多。毕竟，你不是他！”
    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老人再次拿起了筷子。
    “吃饭吧……很多成年人一生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你就不要急着去逼一个小孩子现在就做到啦！揠苗助长的道理我以前也跟你讲过，能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懂！”
    老人吃了两口菜，看到女儿依然就那么坐着发呆，忍不住又说了两句。
    “我儿子一定能做到！因为他是我儿子！”
    看着儿子的房间，王曦语气坚定。
    ……
    躺在床上，李向阳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虽然他也知道刚才自己做得不对。但那股无名之火在脑海中翻腾的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唉，去和母亲道个歉吧……”
    就在李向阳准备坐起来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拉扯。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
    炎炎夏日，烈日当空。
    太阳的光芒散发着惊人的热量，路上的行人都尽量走在有阴影遮蔽的地方。
    李向阳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没过多久，汗水就像是小溪一般，沿着鬓角成股流下。
    伸手拭去了脸上的汗水，李向阳忍不住抬头望向天空。但这一眼却让他感觉全身的汗毛竖立，整个人如堕冰窟。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居然消失了，此刻的天空中只有一只金色的眼睛。而烈日般的炽热感，就是从这只眼睛里发出的。
    李向阳想要大声叫喊，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再看原本车水马龙街道上，现在却连个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强烈的恐惧感袭上心头，李向阳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某种神秘的力量让李向阳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离地面越来越远。
    慢慢飘向空中的李向阳，身体在这神秘力量的操纵下，很快就摆成了一个“大”字，而且目光正好对着天上那只金色的眼睛。
    感受着金色眼睛所散发出的耀眼光辉，惊慌失措的李向阳连忙闭上双眼。但很快就发现即便这样也于事无补，自己仍然可以“看”到那只眼睛。
    “啊啊啊！疼！好疼啊！”
    仅仅和巨眼对视了几秒，李向阳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沸腾了一般，眼球里的物质在一点点的蒸发。同时自己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在急速的流逝。
    “我这是要死了吗……”
    金色巨眼的轮廓越来越模糊，一片赤红中，李向阳感觉从自己的眼眶中有两行液体正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
    就在李向阳无比绝望的时候，突然一个晦涩难明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tianrenheyi”（天人合一）
    虽然听不懂这个声音所代表的意思，但李向阳却感觉十分的熟悉，像是在哪里听到过。
    这个声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向阳只感觉自己的意识被猛地扯出了身体，渐渐渗入到了金色巨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