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提亲

    所有的鱼放到后厨,安排人处理,该腌制的腌制,该煲汤的煲汤,该切片的切片,雁洛兮虽没手艺,但理论太丰富了。
    以前每日点餐或预订食材前,app上有各种几十秒长短的美食小视频,清晰的制作过程,营养价值的分析,甚至原料产地的介绍等等细节……
    基本都是越看越饿,若哪顿没点上,那感觉……就如自己白来人世间走一遭般失落。
    她能保持如此曼妙的身材除了某人给的基因强大,就是从小培养出来的自律及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方法:比如原始程序的设置,哪怕看得口水泛滥成河,每天她只允许订身体可以消耗的量。
    吃完还意犹未尽怎么办?不好意思,手机被限制此种消费,只能忍着!
    雁洛兮带着这份自信,忙不迭洗干净手就往易方的小院跑。到了门口突然想起,现在这个院子住的都是男人和男孩,她得开始懂得避嫌,不能乱闯。想到这儿,让豆豆告诉孙氏带易方到诊室来。
    易方的面上写满了倦色。
    会不会是后厨的工作太繁重累着了?再一想不应该。以前他一个人做全庄的饭最多有梁达家的帮厨,他天天都是开开心心,尤其是给大家派馒头时满脸的幸福特别有感染力。现在后厨活多却能多挣钱,而且工人已经增加到七个。
    若不是累着了,那就是因为退婚的原因。
    面对雁洛兮,孙氏不再掩饰心里的担忧,直言道:“家主,上个月易方就总说恶心,身体疲倦睡不醒,以为累着了,歇歇就会好。可现在越发严重,早上呕吐的厉害,吃什么都吐,今早在厨房还晕倒了。”
    雁洛兮的精神立刻绷了起来,问道:“小方,你那日吃全鱼宴时,可否觉得恶心?”
    “那天吃了不少,没觉得恶心。”
    雁洛兮轻轻舒了口气,预判道:“那就好,可能只是肠胃的问题,现在你接触的食材比以前多很多,可能是对一些原材料敏感,我先来帮你把脉看看。”
    诊着诊着,雁洛兮咽了口口水,有些无措,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学艺不精,怕是诊错了。拿出一根银针刺破他手指,打开手机的自检app对着血液扫了一下,极高的血内hcg浓度再次证实了她的诊断。
    雁洛兮咳了一声,发现孙氏紧盯着自己,那表情分明也猜到了。也是,他生过孩子,作为过来人还是有些经验的。
    五指在桌上如弹钢琴般韵动,她在想如何处理这件事。
    孙辽这厮,是不是她干的?不管怎样,先保护好易方吧。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想办法让他心情轻松愉快,饮食搭配合理,更不能累着。
    想到这儿,雁洛兮笑着抚了抚小徒弟的脑袋道:“伯初虽仅垂髫之龄,但早过了启蒙的年纪,再不能这般只读半天书。师傅这次乡试之后就要给你请西席,不仅要学君子六艺,还要学雁家医术,所以会非常忙。从现在开始,下午的活计和玩耍都要减半,多些时间临摹大字,看草药画册,师傅研究所边上的小院里有个小书房。你跟爹亲和易哥哥搬去那边住吧。”
    那个小院本来算是研究所的休息室,只有三个房间,正好让他们三人单出去住。
    现在他们住在旧院子里,那边是大通铺,全部是单身男人,得让易方搬走。
    “师傅真要给我一间小书房?”豆豆高兴地眼睛都亮了。
    “是呀,你快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明天师傅安排人给你做个书架。”
    豆豆欢笑着跑出去,对他来说这可真是美好的一天。
    雁洛兮舒了口气转向易方道:“小方,具体情况是什么?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但作为家主,我只想告诉你,不论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
    “怀,怀孕了?这……”
    听到确诊,易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身体晃了晃……愣愣坐在那里,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一贯温和憨厚的脸上散发着无形的怒气。
    雁洛兮与孙氏对望一眼,都有些琢磨不透,这明显不是两情相悦,先让他回去休息平静一下心情吧,“孙氏,你们三个搬去小院住,这些日子就多照顾照顾易方,他喜欢吃什么尽量满足,或做些清淡可口、容易消化的食物,樱桃林里的紫樱桃性温,补血,每日可食五到六颗。”
    孙氏点头,红了眼眶。他一直知道家主仁厚,却没想到这样的丑事都能包容,不仅没有任何苛责甚至连原因都没问,只想着如何先把人照顾好。
    一抹浓重的悲哀爬上了易方的脸,雁洛兮的一个反应就是:他这是被人欺负了。
    易方是个温和厚实,极易满足的人。如果是孙辽那厮干的,他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小方,孩子出生之前,早饭你就别管了,孕夫嗜睡,你必须多休息,保持愉快的心情,健康饮食,适当运动才能生出健康的宝宝。其他的先别想,等孙辽回来我们两个都为你撑腰,什么都别怕…啊!”
    回到自己的小院,雁洛兮蹑手蹑脚进了书房。
    房间里昏暗寂静,她走到软塌边极轻极柔的抚上熟睡人的面颊,比落羽还轻恐怕惊动了他,塌上的人蜷着身子,睡的极香甜。
    她有多久,未曾如此近距离的关注过他的喜怒哀乐,吃不好,那睡的好不好呢?其实她都不知道。雁洛兮心疼了。手沿着侧颊上的伤疤滑落,停在了柔软的唇瓣之上,她忍不住倾身轻触,榻上那人终于被惊扰到,只是一愣,就主动凑了上来。
    梦里,沈音沐的脑海里全是她,可这种特殊的唤醒方式他想都没敢想过。不敢睁开眼睛,他甜蜜地回应那软软的,嫩嫩的……脸色红到了耳尖,手情不自禁环在了她的腰上。
    “起来吧,睡太多会影响晚上睡眠的,我刚捞了鱼,一会儿给你做水煮鱼,高不高兴?”
    雁洛兮吐了口气,放开沈音沐。脑袋里绷紧了弦,这么下去等不到娶他就得把孩子搞出来。若是在家乡倒也不算事,生孩子与结婚其实已经不再划等号了。奶奶还曾调笑她,以后不想结婚也okay,只有先给生个宝宝让她抱就行。
    还是爷爷笑着斥责,才十八岁不用这么催吧!转头又告诉雁洛兮,“兮宝呀,十九岁就算是成年人了啊,想等到二十也行。”
    “干嘛自己偷着笑?”沈音沐被拉起了床,搂着她根本就不舍的撒手。
    “突然想起爷爷奶奶说,十九岁算是成年人,可以生宝宝了。”
    “你……”
    沈音沐被臊的不知该继续抱着她还是放手好。“行了,别气,就是想起来觉得很温馨。”雁洛兮把他拉到书桌前说了易方的事,沈音沐眉头紧皱,用着无比震惊且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
    雁洛兮叹了口气,轻咳一声,继续这个话题:“所以我想,沉鱼落雁需要彻底整顿,该立规矩立规矩,该谋的福利也不能忘了。”沈音沐挑眉,愿闻其详。
    “咱们庄子里的孤男寡女可是占绝大多数,初来时为了温饱还好,但现在日子稳了就会产生其他想法。尤其护卫区,榆林张铁还有后招的可都是超过25岁甚至30多岁的单身女子。若是穷苦的男人家为了有口饭吃,可能会愿意嫁。可你看咱们庄子里的男孩们,就算从工地里下来微有残疾的都能吃饱穿暖,忙着学手艺攒钱立男户。谁会愿意嫁又老又丑又粗鲁不知道疼惜人,最关键,还自以为是的女子。”
    他笑了,真好看!
    雁洛兮用力抱了他一下,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
    沈音沐微笑着痴痴看着她,点头。雁洛兮忽然恶意又起(想要调戏一下沾点便宜。)
    “你别乱动,接着说。”一眼就看出她不怀好意,沈音沐提醒道。
    好吧,正事要紧,“我是想,男嫁不出去,女娶不上夫郎,恐怕久了庄里传出不好的事,这要是多了可就不好了。我虽是家主,但忙着读书,你这大公子云英未嫁也不好插手这些事物。”
    “那你看上谁了?”
    果然心有灵犀,每次都如此默契。雁洛兮看着他笑颜如花,越发眉飞色舞:“哥,你看梁达带来那五家人,把男孩看的多紧,很少参与其他人的活动,说明家里有老人嘱咐了。还有平稳一家,他妻主把俩孩子看的多紧,一定考虑的更长远。”
    “你这是看上了陆夫人,我同意。不过,我……不能再当你哥了。”
    雁洛兮笑起来:“放心吧,今晚我做鱼,吃饱喝足就向庄里宣布你是我未婚夫,你可真是心急。”
    沈音沐面容微红,明亮的似有华光满溢,眼中熠熠生辉,望之令人心醉!雁洛兮精神大震,激动地拉住他的手又想……他稍显羞涩,按住她的手道:“你既要立规矩,订过婚的未婚妻夫不可独处一室,婚前我就不能再来你院子了。”
    “那你家在哪儿?我明儿就请了官媒去提亲。”
    他笑起来:“在京城。”
    雁洛兮张大嘴:“阿音,你不会与九皇子是亲戚吧?那天我一说要聘他,你就炸了…”
    他笑着握紧雁洛兮的手:“你会试时,我们一起去吧。”
    雁洛兮盯着他:“放心,这次乡试我拼了,一定过。明年春天一起去京城。还有,你的仇我来报。”
    他眼中的笑意愈发璀璨:“好。”
    沈音沐从后院的小门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衣服准备开会。
    雁洛兮套上大围裙,打量了大厨房一番,横排着十个沼气火眼儿可以同时使用。当初她画了草图,沈音沐在施工时与工匠一起商量修改了不少地方,非常实用。
    选了一个炉眼儿,雁洛兮亲自动手做起菜来,新来的帮厨们对她不熟悉,个个胆战心惊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当初研究花露时给她打下手的两人,没那么紧张,主动站到一旁当起了副手。
    切好的鱼片已经用葱丝、姜丝、料酒、花椒粉和少量盐腌制好。考虑到孩子们吃不了辣,雁洛兮决定炸一些鱼排,可惜没有土豆,否则做个薯条炸鱼肯定受欢迎。
    雁洛兮把等量的面粉和淀粉混在一起,再加入食盐、鸡蛋和清水,递给副手,让其大力搅拌均匀成面糊状。
    水煮鱼片成片,少许盐、料酒、姜粉、生粉和一个蛋清抓匀腌好,烧开水后将豆芽下水焯至8成熟,控干水分放到三个大盆中,准备一会儿做三盆,小辣,中辣和大辣都让大家尝尝。
    准备工作就绪,雁洛兮来到小会议室单间,平稳和陆夫人已经到了。
    沈音沐坐在案前,翻开着《风俗论》和《论语》的卷目,尤其记载孔子“不学礼,无以立”的那篇。
    见家主进来,平稳扶陆夫人起身,她看上去有些局促,雁洛兮示意坐下,她很大方,明显三人已切入了主题。
    雁洛兮坐下轻笑道:“下午捞了几条鱼,一会儿要给阿音做鱼吃,所以就长话短说了。”
    沈音沐被说的满面通红,平稳莞尔:“恭喜家主和大公子。”
    雁洛兮瞥了一眼沈音沐,嘴可真够快的。“让大总管见笑了,只因祖父母去年过世,我自愿守孝一年,就耽误了阿音。期间他又为我受了伤,恐家中寻的医生不妥误了病情,所以就自己带在身边慢慢帮他治疗调理。明年孝期一满我自会按照婚约娶他过门。”
    这套说辞不值得推敲。但在坐的,无人想要去推敲,也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陆夫人眼露哀伤,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随即笑道:“家主实乃良配,大公子更是人中龙凤。自我身残,就没想过还能走出家门做事,却是连累稳儿一介男儿,不顾世俗,抛头露面养活我们这一家子人。”
    雁洛兮轻轻一挥手道:“陆夫人不必自卑,夫妻本就该并肩作战。我出去读书考取功名,庄里的一切都是大公子在打理。同理,陆夫人把两个孩子教的如此之好,平总管出来挣钱也是应该的。若让孩子们长在目光短浅之人的手里,那可就不是毁一代或一家人了。”
    陆夫人实乃智慧之人,居然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深意:“家主放心,家风和礼教这一块,我一定帮家主管理好。”
    “陆夫人痛快。我和大公子就聘夫人为沉鱼落雁的大家长,上至礼教家法乃至婚丧嫁娶等‘小事’均由夫人全权掌管。目前待遇与大总管同级,每月一两银子。”
    “家主……”
    雁洛兮一挥手制止住她,她们一家是雁洛兮买来签了五年,与易方和孙辽不同,算是真正的家仆,不给钱也是应该的,但人才难得。自己整天不在家,沈音沐一介男子需要帮手,这时候就不能吝啬,“陆夫人不必惊慌,家里所有的钱财物件以后都是大公子的嫁妆,他愿意给,你拿着便是。只要尽心做事,就是回报了。”
    陆夫人莞尔:“家主实乃天人,大公子好福气。”
    雁洛兮轻笑:“陆夫人一会儿尝尝我做的鱼,阿音很喜欢吃的。”说笑几句,雁洛兮速速赶回厨房,做鱼。
    平稳和他妻主心领神会,领了命令,待遇翻了翻,干劲十足,就想着连夜把一些基本的规章制度,考核标准起草出来,趁着家主明天还在家先敲定一部分,尽快执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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