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碗兒躺在床上,看著眼前熟悉的桌椅、熟悉的窗花、熟悉的東苑小房,好像自己從沒離開過,一切傷心也沒發生過,彷彿昨日他還撫著她的秀髮,彎身溫柔的吻她。
    她雖不知為何南向如又納小妾,不過她清楚芙月離開的原因,她也知道自己能回府也是因為芙月的離開。她就像備胎一樣,只要他們鬧彆扭她就遞補上來,他們和好就會把她丟得遠遠的。她不介意。
    一個身影從外頭進來,碗兒吃力撐起身子,下床笈上鞋,撐著身子走到桌邊,給杯子斟入香茶,熱煙香氣蘊繞。碗兒抬頭,南向如已經站在她面前,消瘦的兩人無語對望。
    碗兒微笑,冰涼的手撫他的臉,那曾經熟悉的鬍渣觸感與肌膚溫熱,就在她手心上發熱。
    南向如知道自己虧欠她太多,而她居然還願意對萬惡不赦的自己微笑。
    「喝茶。」碗兒溫柔的將香茶拿到他面前輕輕放下。
    南向如猶豫一陣,終究還是舉杯啜一口,喉頭因哽咽難以下嚥。
    「她會原諒你的」碗兒溫柔的看著他「去找她吧。」
    南向如有些驚訝,他是想來找她傾訴苦衷沒錯,卻不知怎麼開口,尚未開口之際,沒想到她已經知曉還主動提起。
    「她會明白你的真心」碗兒知道他們一旦和好自己可能又會被趕去別莊,但是她在乎他遠超過自己「跟她說吧,她會明白的。」
    「是嗎?」芙月會原諒背叛她的我?
    碗兒點點頭。愛是包容,愛是寬恕,愛是原諒,就像我愛你一樣。
    一道冬日暖陽在寒冬裡靜靜照著,就算天地悄然無息萬物皆涼,卻仍默默散發溫暖氣息。
    悅樓香逢房裡,芙月神情愣忡,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南向如。
    「我那天很醉......」南向如見芙月沒有反應,急忙又解釋一次。
    她本不想見他,香逢好說歹說下才願意兩人單獨面對面坐下來談,結果他告訴她的卻是他的背叛。她原本還有點懊悔錯怪他,畢竟那個小妾是南老夫人指的,但是他現在居然親口告訴她他已與那小妾同枕共眠。
    「我不是故意的。」南向如伸手握住芙月的手,發現她在發抖。
    「你只是想說這些?」芙月抽離手。
    「跟我回南府好嗎?」南向如見芙月沒發脾氣,趕緊趁機勸她。
    她別開臉「休了我。」
    南向如感覺心上有根針在刺「芙月!」
    她恨,恨不得沒有與他相識,恨不得沒有愛過他,恨不得心裡一輩子都沒有他這個人。
    芙月起身要離開,南向如心慌,上前抓住她的手「原諒我好嗎?芙月,原諒我。」
    「憑什麼?」芙月甩掉他的手。
    「我對妳一片真心」南向如一把抱住她「原諒我。」
    芙月掙扎。好一個背叛我的一片真心,如果真心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如果真心為什麼要答應這門婚事?如果真心為什麼要上別人的床?如果真心為什麼對不起三個字說不出口?如果真心為什麼就只是找理由替自己開脫?
    南向如見芙月極力掙脫自己,有些失望跟惱怒「事情都已發生,妳要我怎樣?」
    「休了我!」芙月生氣的咆嘯。
    「為什麼不給我一次機會?」南向如又急又氣忍不住脫口「碗兒說妳會原諒我!」
    芙月突然停止掙扎,內心感到無比淒涼。愛是尊重與協商,不是原諒與容忍,對不起,我不是你要的碗兒......
    南向如緊摟她在懷中。
    她垂下肩膀,心被抽空的軀殼靠在他胸前,止不住流下兩行淚「放我走,好嗎?」她徹底心碎。
    聽到她哀求,南向如緩緩鬆手,他漸漸了解自己已經失去她。愛我不是原諒我嗎?
    後來發生什麼事,芙月都不記得,包括南向如後來跟她說的話,什麼時候離開都沒印象。
    香逢進房叫她,見她沒反應,擔心的上前拍她肩「芙妹妹,沒事吧?臉色這樣差。」
    芙月這才回神,覺得香逢變得好模糊。
    「芙妹妹!」香逢尖叫。
    愛我不是不會去做需要我原諒的事嗎?芙月闔上眼,四肢無力,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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