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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你的龙气(重生) 第59节

    在夜里时,江以萱突然做了噩梦,尖叫着从梦中醒过来。陆云娆被她的尖叫声惊醒,一边问怎么了一边下床将屋子里的蜡烛点燃。
    在她刚准备往床那边爬过去的时候,江以萱忽然抱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沉闷而低落,“没事的,你让我抱一下吧,抱一下就好了。”
    这简直不像是江以萱会说出来的话,陆云娆觉得心慌,抱紧了她仍旧在颤抖中的肩膀,“你梦见什么了?”
    江以萱没说话,她梦见了的是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她以前学武功,知道习武之人的责任就是匡扶正义拯救苍生。可谁都没有想到,在匡扶正义和拯救苍生的时候,是无数人的牺牲。忠勇侯没有让她上过战场,但是在人员紧张之际,她也跟着一起去过交战过地点,将那些战亡人尸体一具具搬运回来。
    那是怎样的震撼呢。
    辽阔的荒原上,许多人布满伤口倒在了这片血泊当中,永远不能再次醒过来。他们当中有她完全不认识的,也有曾经说过一两句话的,他们出战之前曾豪情万丈,现在却再也不能说一句话。
    她在那时候找到过还留着一口气的人,他脸上糊满了鲜血依然分不清面容,断断续续问:“我们赢了吗?”
    “赢了。”她那时候说。
    “那就好。”男人释然地笑了,眼里是天边万丈红霞。
    她在后来,不停地会梦到那些死去的战士,然后像今天一样惊醒。之前陆云娆不在,她没有办法像其他人倾诉,只能沉默地看着外面稀稀落落的星光。
    现在,她抱紧了身边的小姑娘,认真而坚定地说:“终有一天,我要让这片土地不再有战事的发生,我会改变它。”
    “会的。”陆云娆回应道。
    但战事最后还是发生了。
    皇帝病情垂危,他听说太医说自己没有多少日子的时候,召集了内阁众人以及六部尚书,直接宣布要废除现在的东宫太子,改立下八皇子为太子。百年之后由八皇子继承大统。
    八皇子现在只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外戚也不显赫。
    大臣纷纷跪下来劝阻,膝盖都快跪碎了,心里叫苦连天。你要是真的想换太子,你倒是趁早,现在换上一个不顶事的孩子,不是摆明让现在这个太子造反。太子要是真的造反了,他们到时候到底站谁,站八皇子就是一个死字,站太子就是等同于自己也造反,后面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有些大臣年纪也大了,快要了风光致仕的年纪,不想因为这污了自己名声,在皇帝面前边哭边劝,开口就是,“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太子才德兼备,怎么好在这个时候轻易更换东宫之主……”
    皇帝浑浊的眼珠都是阴恻恻的,“朕还没有死,你就这么急着恭维你的新主子?”
    那位大臣当即就不说话了,恨不得将自己当做隐形人才好。
    圣旨还没有正式颁布,早就有大臣将皇帝的话传到皇后和三皇子那边。三皇子虽然早就嚷嚷着要造反,可真的被逼到头上了,反而是皇后果断很多,让安王和黄将军到时候入城,直接进入到皇宫中。
    皇后知道已经做到这一步,就完全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这一路上都太多顺利,三皇子十分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将皇帝弄死自己好直接上位。在到了皇帝的寝宫前面时,他想都没有想就要直接推门而入。
    “慢着!”皇后叫住他,扫了一眼他因为兴奋而扭曲的面容,心里还是有点失望。
    平心而论,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担负不起帝王的职责,为人没有手段偏偏野心十足,既没有御下之能又无容人之心,若不是因为要保住郑家这一门绵延几百年的辉煌,她情愿让他做一个闲散王爷。
    她凝神,将腰背挺直,提前推门往里面走,“我和你父王做了一辈子夫妻,这最后一程理应由我来送他。”
    他是天子,怎么可以背负弑父的名声?
    皇后刚走进去,外面的门就已经关上了。
    宫殿里空空荡荡,侍候的太监宫女早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只剩下病重的皇帝躺在床上。
    和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和宫人们的哭喊声比起来,这里安静到近乎诡异。
    听见有人进来,皇帝这才睁开眼,丝毫没有任何惊讶,平静道:“你来了啊,没想到我们终究有一天会走到这么一步。”
    他现在年纪上来了,可是因为之前注重保养的缘故,脸上只是多了些皱纹,其余的看上去和年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算是英俊至极。
    皇后当初选择嫁入宫里,未尝就没有存过好好过日子的念头。但是在一次又一次和皇帝的交锋中她才逐渐明白,她同面前的人,是天生的敌对关系,永远做不到相敬如宾。
    “毕竟夫妻一场,最后一程理应过来看看你。”她走到了过去,直接在床边坐下。
    “你是真的觉得元儿适合当皇帝吗?世家大族累弊甚重,若是不加以遏制,势必对朝堂造成影响。他说到底是商人,本心朱力,若是朝堂受到这群人的把控,平头百姓必然会遭殃。”皇帝目光直视面前的女子,“就算是元儿上位,他终究有一天也会对郑家下手,到时候你是帮还还是不帮?”
    “他不会的。”皇后笑得时候很是温婉,顺手将帐子旁边的铜铃扯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他和你不一样。你若是真的那么瞧不起世家,当初何必要借世家的势。总不能现在你将河度过去了,反过头来要将木桥给拆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攥紧了手中的铜铃,声音却更加温柔,“既然我郑家有能力辅佐两位君王,自然也能辅佐第三位。“
    “是吗。”皇帝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做起来之后,剧烈喘息着,半天才缓了过来,“你以为安王就是真心想帮你?”
    “什么意思?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要挑拨不成。”皇后微微眯着眼,狭长的眸子显得更加锋利,“这可不是以前。”
    “朕挑拨什么,到底是老子上位舒坦,还是让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种的儿子上位舒坦?”皇帝咳嗽了两声,最后喷出血来,明黄的被面上都是散开的鲜红。他强撑着,对在恍惚中的结发妻子说:“你现在撤兵,命人将城门关上,还能有一线生机。”
    皇后还没有从他知道自己和安王有染的震惊中回过神,听到这句话,就笑了,“你将我逼到这一步,我还有什么退路?”
    过往许多困顿之处现在豁然开朗,她现在才算是想明白了,他对她一开始就全部都是算计。她死死地抓着皇帝的手腕,咬着牙问:“当初安儿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她和他之间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聪慧过人,寄托了她无限的爱意和希望。她那时候虽然知道自己是郑家女,但是还残存着一丝幻想。觉得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必不能修补,未必不能做一对正常的夫妇。
    可是那个孩子溺水身亡了。
    一位皇子身边有的十多个宫女太监侍候,湖边定时有人巡逻,可最后偏偏是她的孩子出了事,这叫她如何不难受。
    提到自己嫡长子的死,皇帝的眼皮子的也就是震动了一下,才咳嗽断断续续地说:“这点,朕确实对不住你。”
    皇后严重的光瞬间熄灭,这个求来的真相比她想得还要更加难堪。她木着一张脸站了起来,眼角已经有些泪意,“这句话等你去了下面的时候,再和元儿说好了。”
    她的话刚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那尖叫声格外凄厉,直接能将人的耳膜震碎。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就看见窗棂上多了一道鲜红,紧接着身穿尖锐铠甲的严明昌破门而入。
    他对着皇帝单膝跪下,匆忙道:“陛下,太子已经被捉拿,安王已经破了正午门,正朝着这边过来。宫中现在兵力不足,怕是不能阻挡叛军。请陛下移驾别院,防止叛军直接攻入。”
    “除了安王,就没有旁人了?”皇帝刚说完话,就已经猛烈地咳嗽起来。
    严明昌目光动了动,恭声说:“并无。”
    “那就再等等吧。”皇帝重新又躺了回去,目光直直地盯着头顶上绣出来的龙纹,在想些什么,旁人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修) [vip]
    这段时间京城的的接连发生几件大事。
    先是皇帝病重, 几次传出要仙去的消息。紧接着太子突然造反,等天黑买通城中守卫,准备逼宫。却不想中途的时候, 原本说要的助他一臂之力的安王突然反水, 连同黄将军一起, 准备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直接杀入皇宫。宫里的五皇子和六皇子不愿意坐着等死, 寻求外祖家的帮助,自立一支队伍, 好歹是苟活下来。
    而原本一直传出病重的皇帝突然苏醒过来,试图镇压的叛军。
    宫里似乎成了一个角斗场, 里面充斥着屠戮,流出来的鲜血沿着青石板一直流到了宫外。
    撑到天明,宫门外的大臣也各自有了行动,试图挣个从龙之功。原先对此非常热忱的江以询在最后时候,觉察出一点不同寻常,愣是忍着没有出去。
    事实上, 他这次的预感十分准确, 在宫中厮杀最为严重的时候,城外援军突然而至, 势如破竹般将叛军直接镇压,太子在东宫被捉,五皇子和六皇子见状不好直接投降,唯有安王在见大势已去之际, 立即由亲兵护卫出城, 断臂求生。
    原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 谁知道江家突然谋反, 忠勇侯江和豫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军队逼近城郊,其子江行舟带着一支精锐直接从正午门打进宫中。宫中先前经历了一场鏖战,兵力大弱,又怎么能面对一支强军劲旅。
    在众人以为宫中又要经历一场混战的时候,皇帝驾崩了。
    驾崩之前,他曾单独见过江行舟密谈一个钟头,后来便召集内阁六部及京师统领,留下诏书。遗诏内容是直接废除太子,由江行舟继位。他驾崩之后,由皇后陪葬,五皇子六皇子终身驻守皇陵,不得外出半步。
    诏书一出,朝野皆惊,这皇帝是不是病久了都病糊涂了,怎就将自己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的儿子?
    不少王公贵族纷纷去在场人的府中打探事情真假,主要是试探是不是江行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着皇帝得到下了这样的诏书。
    因为前去参议的人太多,这时候就算有点心思的人都不敢说谎,称当时皇帝神色清明,没有半分不适的面色。他们看见众人更加不解的神情,心情这才舒坦了一点。
    娘的,谁知道他们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惊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可为了不御前失仪和显示自己见识少,他们忍得有多么憋屈。要是这么刺激的事再发生几次,他们都直接不想干了。
    中间有些老狐狸隐约摸到一点真相,先皇喜猜忌,手段雷厉,这样的人就算宁死也不会将江山交到其他人手上。推己及人,没有一个正常男人是愿意将自己身后的一切留给别人的儿子,除非那个别人的儿子是自己的种。
    这么一想,他们看向忠勇侯的目光就更加微妙,回去的时候甚至对自己的嫡妻好了不少。毕竟有些帽子,他们也是不愿意戴的。
    尽管朝中还有反对之声,但江行舟的最后还是登基,定号建安。
    建安帝手腕比之前更加强硬,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处理江南之案。如今郑、王、陈、楚四家主家都被困于京城,四家人按照先前商量好的一直保持沉默,谁也不先开口。他便也不问,借着先太子造反的事,直接抄了郑家。郑家主脉一支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女眷则流放边疆。郑氏一族百年之内不得科考,不得入京,郑氏一组向上之路就直接被掐断了。
    陈、楚两家家主也认清了形式,见到郑家下场之后,主动交代隐户数量和兵器制造的地方,将半数身家和海上航线一并上交朝廷。两家虽然元气大伤,可终究是保住了家族,算是全身而退。江行舟也没有做得太过,另外赏赐了不少东西下去。
    王家纯粹是抱有侥幸心理,负隅顽抗,后来见另外三家的下场,捏着鼻子准备投降。可王家远远没有陈楚两家的好待遇,被刮去了大半身家后,准备回江南再行起势,最后被陈楚两家吞了干净。
    江行舟的强势不仅表现在江南一案中,朝堂上手腕更是强硬。他先后抄了几位大臣的家,肃清太子和安王一党。后又让吏部、户部一起清算国库账目,勒令拖欠之人尽快补足缺损,连哄带罚让那些人将欠款补得七七八八。
    这些人当中有皇亲国戚,有王公贵族,有官宦之家,这些人哭天喊地将补了欠款之后,面对新帝有多了一分畏惧,深切意识到这天可不是以前的天了。
    百姓接触不到朝事,只知道天天有人被砍头,柴市口地上的青砖上的血就没有干过。他们从一开始知道是斩首叛臣的拍手称快,到后来听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流言说是新帝噬杀又变得惶恐不安,最后演变成对新帝的一种深深的恐惧。
    京城的消息一直会送到平凉城去,不过因为消息落后很多,他们的心被吊起来之后就没有被放下去过。一直到江行舟登基之后,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那时宁欢快要生产,程氏想了想决定留在平凉城过年,等年后二月再启程返京。
    宁欢发动的那天,一向镇定的陆成珣慌乱跑了过来找程氏,着急道:“欢欢说是肚子疼。”
    程氏原本还在和人商量回去的事宜,闻言也是一愣,然后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身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让产婆过来,也要准备好热水……”
    她看向儿子呆呆愣愣的样子,心里冒出了邪火,骂了他一句之后先是过去了。
    程氏一过去,院子当中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所有人吃了一个定心丸,也不慌里慌张。程氏让准备好的产婆和女医进去,又让丫鬟准备好一点糖水和参汤,让宁欢吃一点免得到时候没有力气。
    这么折腾了一上午,也不见孩子出来。
    陆成珣失魂落魄站在屋子门口,等再一次询问宁欢的情况时,被程氏数落了一顿,嫌弃他碍事。不过看着他眉心纠结着一股郁气,程氏也不落忍,说了一句,“她这是头一胎,慢些是正常的。女医说她的底子很好,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先把心放在肚子里。”
    程氏的话刚说完,里面就响起一声宁欢的惨叫声,陆成珣脸色瞬间煞白,抬脚就要往屋里走。
    最后还是被一众人劝了下来。
    再过了几个时辰,宁欢的叫声更加激烈,光是在外面听着都让人起了一声鸡皮疙瘩。陆成珣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着异样的白色,对着身边同样等着的陆云娆说:“早知这样,我倒是宁愿不要这个孩子。”
    陆云娆知道他心里的焦急,宽慰说:“医女不都说了,不会有问题的。”
    大概在傍晚时分,就听见一声婴儿啼哭。产婆立马出来报喜,说是宁欢生了一位小公子。
    陆成珣踉跄着站了起来,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就率先朝着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的婆子想要说什么,就看见程氏轻轻摇了摇头,众人便随着他去了。
    陆云娆走在后面,见状也没有去打扰,反而是看了看奶嬷嬷的怀中的小侄子。刚出生的人儿,只有小小的一团,脸上皱巴巴的不算什么好看。
    程氏却高兴地很,说了好几次小孩子长得俊俏,说孩子眉毛和眼睛像二哥,脸模子像宁欢,日后肯定是一个可爱的小团子。
    陆云娆对着小孩子淡到看不见的眉毛和睁不开的眼睛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点点头,非常违心地应和着。
    小团子大名叫陆钦平,小名叫元宝。
    元宝自小就显示出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特别乖巧很少哭闹,尤其是对着女眷的时候,高兴还会赏脸笑上一笑。可对着男性尤其是他爹的时候,就远远没有多好的脾气,哼哼唧唧昭示自己的小情绪。
    就因为这么一个特点,他很招女眷的喜欢,谁看见了都想抱上一抱。陆成珩觉得这样不行,对着元宝念念叨叨要他从小就要洁身自好,免得日后被不知名的小妖精拐跑毁了身子。
    程氏偶然听见他对着元宝的念念叨叨,忍了又忍,一巴掌打到他肩膀上,将元宝抱起来哄着:“我们元宝是最乖的孩子,别听你爹的话,污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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