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如果藤原拓海作为试车员时，真的展示出非凡的天赋
可以想象的是，富士迅速道队的高层，是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的。
八成会在合同结束、赶在藤原拓海成年前，提供一份匹配得上真正天才身价的新合同。
说不定就能将这颗潜在新星成功吸纳进队，成为队里的正式车手了。
好的。藤原拓海不假思索地回答：太感谢凉介先生了。还需要麻烦你通知他们，我同意的话，大概什么时候面试？应该要面试的吧。
所谓面试，其实就是上场试跑了。
你直接就答应了？他应得实在干脆得过分，高桥凉介不禁有些诧异：不多考虑一下吗？那只是我与史浩的看法。
没有那个必要。藤原拓海抿了抿唇，腼腆地笑了笑：凉介先生做的安排，肯定比我能找到的要好得多。
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地说出这句话的。
虽说十年前的他，在D计划结束时就接到了好几个职业车队的Offer。但由于当时自己跟运输公司的合同还未结束，加上仔细考虑过后，还是向往着更大的世界舞台，于是最后统统拒绝了。
在跟运输公司的雇佣期结束后，他就带上做货车司机工作时攒下的所有积蓄，只身前往了英国，从无到有地奋斗。
因为没有真正为任何一支国内的车队效力过，他对那些名字一个比一个长、战绩里混着许多他没怎么听过的国内小规模赛事的车队，是真的谈不上有任何了解。
况且他的目标既不是留在日本发展，更不是做一辈子的试车员，所以这种临时性的效力，不管是去哪家车队，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留下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凉介先生，启介先生还有凉介先生的D计划。
听到藤原拓海坦然又真诚的话，高桥凉介再次陷入罕见的哑然状态。
他无奈地注视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拓海，不禁摇了摇头：启介有时倒是说得没错你未免太轻信他人了。
凉介先生和启介先生，绝对不是什么他人。一向性格软乎乎的藤原拓海，对这点却无比地坚持：那是启介先生对我的长相抱有偏见而已，我可不是谁都会傻乎乎地去相信的笨蛋呢。
显然还对高桥启介动不动就说天然呆这点，还有些耿耿于怀。
高桥凉介不由轻笑几声，温声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就向他们传递你的意向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周日就会约你去赛场面试吧，你有其他安排吗？
没有的。
藤原拓海摇了摇头，否认有其他安排这点后，又礼貌地点点头：真的很感谢凉介先生。
要不是副驾的空间限制不允许的话，他似乎还想当场鞠个躬。
只是小事而已。高桥凉介微微笑着，这才抛出了第二个问题：虽然目前只跟史浩商量过，但只要启介那边训练进度能跟上，最早今年秋初、最晚明年开春，我将组建一支新车队，专门进行县外远征。虽然说这些似乎还太早了，但还是想问你试试，等新车队成立时，你会愿意来吗？
D计划！
几乎是凉介先生提到新车队的瞬间，藤原拓海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了。
他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凉介先生，在听到县外远征的关键词后，亮褐色的眼眸更是因为激动而变得亮晶晶的。
当凉介先生主动开口邀请他时，他以任谁都听出强烈的迫不及待的语气，满怀期待地说：我愿意！
高桥凉介缓缓地眨了下眼，似乎是惊讶于一向呆呆的他突然迸发的激动。
我很荣幸，凉介先生。
藤原拓海不是不记得，这比他记忆中的D计划开始的时段，要早了将近两个季节。
但当听到自己最期待的机会之一，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起来，脸上也露出了很难得会被人见到的笑，再次强调着：我真的很乐意接受。还有启介先生那边，我也会尽力帮助他的。
听到藤原拓海认真的保证和毫不掩饰的期待，高桥凉介再次哑然。
向来是所有人眼里冷静稳重的象征的他，好像在面对这个特别单纯直率、却拥有难以想象的超强车技的存在，常常生出无计可施的感觉。
每一次的接触，都会带来在所有人的意想之外、却能令他心情无比愉快的回复。
虽然十分想替启介感谢你的心意。高桥凉介沉默片刻，眼里和口吻中都带着明显笑意，温柔地看着神色认真的拓海：但今晚的课程，恐怕足够让他印象足够深刻，会拼命努力上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弟弟启介一直靠着超群的天赋无往不利，凭强大的直觉去操控着狂暴的FD。
他一路进步神速，三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一跃成为队里的第二把交椅，成为所有队员中唯一能紧跟住他的FC的存在。
对于心高气傲的启介而言，三番四次将他完全打败、还显得游刃有余的藤原拓海，绝对是上天派来严苛考验他心理承受能力的恐怖存在。
虽说启介的脾气，一向是越挫越勇的类型，但这种体无完肤的打击如果来得太密集的话，或许就会弄巧成拙，起到反作用了。
处于对弟弟身心健康的考虑，高桥凉介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向一脸遗憾的藤原拓海说：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启介的自尊心是比较强的，这样的打击只能偶尔拿来磨练他的脾气。要是太频繁的话，他或许真的会被气得哭出来的。
但在哭出来之前，启介一定会由于恼羞成怒，拿出谁都挡不住的凶暴气势，将始作俑者狠狠地揍一顿吧。
唔。对于这个说法，十分了解启介先生要强倔强性格的藤原拓海，可谓无比认同：还是凉介先生说得对。
还趴在FD的驾驶室里、沉浸在自闭状态中的高桥启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心目中最崇拜的大哥，微笑着对那只可恶的天然呆说了什么。
当他终于缓过那口气，抬头看向后视镜时，就看到原先亲密地停在一起的86和FC，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结伴离开了。
第59章
咦，拓海已经回去了吗？
史浩好奇地问。
当晚上10点20分左右，庄司慎吾一行人再次来到赤城练车时，只有高桥凉介的FC重新出现了山顶。
高桥启介的神色还有点恍惚，即使是在耳朵捕捉到拓海这个关键词时，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发出这个问题的史浩一眼，就继续趴在FD的方向盘上了。
不过与之前那种单纯因为受到过大冲击、一时间消化不来，陷入自闭的状态不同，他的心态已经逐渐恢复。
这时将大半精力，都放在通过感受还沉浸在刚才FD跑法的余韵中、而产生了一些本能记忆的身体了。
嗯。
姿态闲适慵懒地斜倚着FC，一边吸着烟，一边闭目养神的高桥凉介，漫不经心地回复了史浩的问题：昨晚去了碓冰，回来时已经太晚了，他肯定没睡好。
虽然说拓海平时就是呆呆的、看起来没睡醒的样子，但刚才对话时，高桥凉介还是捕捉到了他神态间那份不太明显的困倦。
史浩诧异得有了片刻的失语，才干巴巴地说：不愧是凉介，真是观察入微的体贴啊。
他刚才用启介的FD跑过赤城，晚上可以麻烦松本提取PI里的数据。高桥凉介平静的目光落在了尾灯闪烁的FD上，淡淡地说：昨天他在碓冰跑出来的数据信息，我本来还没分析完毕，也不急着搜集太多新的。
况且，高桥凉介眼帘微垂，徐徐吐出一口白雾，语调里带着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他暂时还不方便跟NightKids的人碰面，以免把对手吓跑了。
史浩对这话表示十分赞同：虽然都快忍不住同情练得很勤奋的那群家伙了，但周六的比赛，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赢的。
话虽这样，知道真正驾驶着FD，无情地再次刷新了RedSuns二把手的高桥启介的新纪录的车手的，都默契地保持了缄默。
尽管实力过分悬殊，比赛过程不可能比得上势均力敌的精彩但谁让这群妙义来的外地车手自不量力地朝86挑战，居然以为自己能胜过强大到击败了凉介先生的超级天才呢？
高桥凉介淡淡地笑了笑，无声地附和了史浩的看法。
一点细微的星火，也从即将燃尽的烟末坠落下来。
望着那点半空中就湮灭了的辉光，史浩若有所思，忽然提到：话说回来，我好像很久没见到凉介你当着拓海的面碰烟草了。
高桥凉介不置可否：他还未成年。
真是厉害到超出常规的天赋。史浩唏嘘着：谁敢相信秋名的86，竟然几个月前才满能考取驾照的18岁呢。真不敢想象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这样的天才，绝对会成为世界巨星的吧。
嗯。
高桥凉介微微一笑，笃定地说：群马不，日本，是困不住他的。
性格也是我见过最好的。史浩感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对凉介你特别信任，但又不像是贤太那样的崇拜难道是把你当做兄长了吗？
史浩这家伙，究竟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高桥启介听到这里，实在不能装作没听到了，正准备抬头反驳时，大哥凉介已经淡淡地开口了：那你恐怕错了，史浩。
啊？
史浩一愣。
高桥凉介目光平静，似乎略微思考了下，才斟酌着开了口：他并没有将我当兄长看待。
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到底意味着什么，他目前也不太肯定。
但的确是既能触动他，又是能让他感到久违的真心喜悦的特殊存在。
藤原拓海的身上，还有无数让他生出探究欲的神秘感。
不论是那种没有日积月累、单凭天赋是很难实现的扎实车技功底；还是对明明脾气看起来十分恶劣的启介十分关照和了解；坚持让他继续公路赛车、不惜以此为比赛条件的执着；又或者是那天表现出来的、对医院的强烈恐惧
是个让他想去进一步了解，又不忍心碰触迟钝的对方的伤口，直到现在还进度寥寥的人。
况且。高桥凉介的目光落在刚突起到一半、又僵硬地重新趴了下去的弟弟启介身上，似乎是想到了另一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低沉悦耳的声线里，不自觉地带了极致的温柔：如果是弟弟的话，反而会更加任性，而不可能千依百顺、那么小心翼翼的吧。
史浩怔了怔，不得不同意这种说法：不愧是凉介。确实，拓海每次面对你的时候，的确会变得特别紧张。
明明在高桥兄弟中，弟弟启介的脾气远比哥哥凉介的暴烈，看起来也更冲动，更不好惹。
但拓海对启介的态度却很自然，反而是对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凉介，每次都谨慎小心，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启介。
高桥凉介忽然叫出了弟弟的名字。
大哥。旁听了全程的高桥启介，讪讪地抬起头，眼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感：那个
坐在由拓海驾驭的FD上跑主场赤城，你一定得到了相当深刻的体验吧。高桥凉介微微一笑：不要忘了身体给你传递的感觉，从今天开始，每周至少跑一百二十次赤城，直到记牢今晚的收获为止。
一百二十次？！
高桥启介光是想像，就已经有些头皮发麻。
但他骨子里不服输的特质占了上风，当场就答应了：我知道了。
不仅答应了，他还鼓足了劲，决定即刻开始。
启介真是干劲十足啊。史浩笑着感慨：看来拓海真的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想想也真是让人不寒而栗，连跟86完全不同的RX7车系也能轻松驾驭，甚至给骄傲的启介教学的地步，拓海的实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对于这点，我也很好奇。目送FD飙离的高桥凉介，接下来却用十分认真的口吻，毫不掩饰自己完全称得上是羡慕、甚至是嫉妒的情绪：可惜我没有启介那么幸运，总能得到拓海的特殊关照。
史浩听了之后，情不自禁地露出个饱受惊吓的表情。
羡慕和嫉妒？
作为队里最了解高桥凉介的人，他实在很难想象，这种简直只属于他们普通人的心情，竟然会出现在像神一样完美的高桥凉介身上。
除了很久远的香织的事件外，他几乎没有见过凉介身上出现那种明显的愤怒、喜悦或是悲伤的情绪表达。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凉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凉介，你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史浩。高桥凉介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太过激烈了，淡淡地笑了下，坦然地说：全日本的山路车手，在知道拓海的车技有多高明后，都会渴望由他驾驶着自己的爱驾跑一趟主场，参考彼此跑法的不同吧？我只是其中的一员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史浩嘴上应着，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心里却始终有点说不清楚的微妙。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他总觉得事情的真相，或许不只是凉介所说的那样简单
接下来几天的协助凉介先生采集数据的工作，实在是轻松得过分。
竟然快到让劳碌惯了的藤原拓海、对此感到良心不安的地步。
除了在周五晚上时，他应凉介先生的要求，又去了碓冰山路一趟，在带着PI系统记录详细数据的情况下全速跑了一趟碓冰山道的下坡外，基本很少有硬性让他完成的要求。
其他的那两天里，就只是带他到高桥宅里，一边看着录像带讨论，一边吹着冷气，在舒服的沙发上吃点心喝汽水。
等时间不知不觉地去到晚上十一点后，凉介先生就让他回家了。
甚至连今天也不例外。
明明周六提前下课，会有一整个下午的空档，凉介先生却一早就打电话来，以天气热了，要在凉爽的地方好好休息，才能保持最佳状态在今晚跑出值得记录的成绩为理由，让他放学后就留在家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