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帝都机场每个时间段人都非常多,褚边刚在头等舱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就听见有人叫他哥哥。
    褚边回头就见褚过正趴在沙发背上望着他笑,褚过干脆将矮桌上的零食捧了走到褚边对面坐下。
    褚边下意识睨着他:你怎么在这?
    褚过笑着说:我问了方妍姐啊,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回去呢,没想到今年你真的要回去给爸爸过生日啊?正好我也要回,我就让她顺便帮我一起订的票,哦哦,我给她钱了。哥哥要吃点什么,我帮你去拿。
    不用了。褚边低头才发现电话被他不小心挂断了,该死的!
    褚过倒也识趣,自己吃自己的,吃完就坐在沙发上戴了耳机玩游戏。
    一直到广播登机,面对面坐着的兄弟俩谁也没碍着谁。
    帝都飞宁城大约两小时的航程,中途遇到了强气流,褚边大约是没休息好,再加上飞机颠簸的厉害,竟然罕见的晕机了。
    不舒服吗,哥哥?少年的声音忽远忽近。
    接着,褚边见那只被撕开的呕吐袋被递了过来。
    胃里一阵翻腾,褚边捧住袋子就吐了。
    褚过拍着他的背,又叫了空姐过来要了热毛巾和水。
    褚边用水漱了口便见褚过突然伸手过来,不等他反应过来,热毛巾直接贴在了他的喉部,褚边下意识往后仰。
    褚过皱眉道:你别躲啊,你喉咙本来就不舒服,吐过之后应该很疼吧,热敷一下很有用的。
    褚边下意识抬手自己按住了毛巾,他警觉盯着褚过。
    总觉得这个孩子奇怪得很,当年他来褚家时已经是有记忆了,但这些年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喊姜瑜宁妈妈,乖巧地叫他哥哥,他不应该是恨他们的吗?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褚过蹙了蹙眉,又想起什么,忙说,你不舒服的话就别说话了。还难受吗?你可以点头和摇头。
    褚边没说话,也不动。
    褚过又自顾说着:我小时候也常晕车,特别难受,妈妈就往我肚脐眼上贴姜片,还会给我准备咸话梅让我含在嘴里。
    这说的应该是龙容吧?
    后来她不在了嗯,反正我也不晕车了。
    褚边的长眉拧得更深了。
    你应该带含片了吧?褚过突然抬起头来,含一片在嘴里,不然一会回家他们听到你声音会担心的。你放哪儿了?要我帮你拿吗?
    褚边看他要起身,下意识道:不用。
    他随身带的给萧绰了,后来车上的忘了拿上,不过喉部热敷了会儿,的确减缓了许多。
    褚过便消停了,直到飞机落地也一直安静坐着不说话。
    这九年褚边几乎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即便是褚过热情贴上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也鲜少理会。
    但褚过对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耐心,相当奇怪。
    真像妈妈姜瑜宁说的那样,这孩子看上了褚绎的公司吗?
    可那也不至于来讨好他吧?
    来接他们的是褚绎的司机老陈,他看见褚边也来了很是诧异,毕竟小少爷说要回时没提大少爷也一起回来的事。
    大少爷自从上了大学后回宁城的次数简直十根手指都能数的出来,好几年连春节都没回家。
    褚过将书包丢上后座就钻了上去。
    褚边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时愣了愣,他好像还从没有和褚过坐在同一个后座上过。
    褚过看出他的犹豫,知趣说:要不哥哥还是坐前面吧,前面不容易晕车。
    嗯。褚边关上车门上了副驾驶。
    老陈有些意外:大少爷晕车吗?哦,我车上有晕车药,我给您找找。
    褚边抿唇道:不用,开车吧。
    车开出一段路。
    褚边突然开口:陈叔你一直跟着我爸在外面跑,知道盛世家居吗?
    老陈点头说:知道啊,和源路上不有一家吗,本来就一层,现在都扩大到三层了。哦,大少爷高中转学了,大学去了帝都,可能不太清楚,也正常。您是要买东西吗?
    褚边原先只是试了试以盛明山为法人代表查了查他名下的公司,没想到一搜就搜出来了。
    他道:不是,他们办公处在哪?我想去找个人。
    办公处在长华路上,厂区在思科工业园。褚过抬起头见褚边正看着他,他晃了晃手机说,我刚查的。
    褚边径直道:先送我去长华路,你再送他回家。
    褚过趴过来问:哥哥要去找谁?
    褚边没回头:别多问。
    哦褚过重新坐了回去,拿着手机玩起了游戏。
    盛世家居的办公处与褚家几乎是个对角,这一片之前褚边还在宁城上学时也基本不会过来。
    褚过看着褚边下车,忙说:要不我在这里等哥哥出来一起回家吧。
    褚边没说话,径直朝眼前的宁远大厦走去。
    老陈忙安慰说:小少爷别生气,大少爷一直都不爱说话的。
    褚过笑了笑:我知道。
    老陈看了看时间,皱眉道:也不知道大少爷来找谁,时间一耽搁,怕是回家连午饭都要赶不上了。
    褚过顺手查了查盛世家居,法人叫盛明山,姓盛么?
    他蓦地想起九年前在褚家听到过的一个名字盛居。
    不过
    褚过敲了敲脑袋,他当初就觉得这个名字他并不是第一次听见,好像更早的时候在哪里也听到过,他记得他还跟褚边提过一嘴,当时哥哥特别特别凶,差点把他打了。
    但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哎,忘了。
    大厦的六层开始一直到十层都是盛世家居的办公处。
    电梯出来就是公司前台了。
    先生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姑娘,问候的话礼貌又热情。
    褚边径直说:找你们盛总。
    前台笑着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先生,要不您先预约个时间?
    褚边朝里面看了看:你们盛总在吗?
    前台道:盛总他现在不在,您先预约下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前台带着歉意道,那您也是要预约的呀。
    褚边没理会,直接拨了盛明山的电话号码出去。
    前台见来人一直戴着口罩也不摘,口气听着似乎也不大好,便解释说:盛总今天陪盛太太外出了,他
    盛太太?褚边掐了电话,直视前台问,盛总他再婚了?什么时候再婚的?大约受家庭影响,褚边听到这话时,首先想到的是盛明山和他的再婚对象在一起是在萧筠知死前还是死后。
    前台愣了下,忙说:没有啊,我们盛总没离过婚当然也没再婚啊,盛太太就是他的原配妻子啊。
    此时前台看褚边的目光隐隐觉得他有病,正巧电梯门打开,前台一见来人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安总,您来了,这里有位先生说找盛总。
    褚边转身看见一位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年轻女性利落走来,她抬手摘下墨镜,露出明艳漂亮的脸孔。
    褚边蓦地一怔,这人那么像盛居!
    您好,我是盛安。女人朝他伸出手,盛明山是我爸爸,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盛安?
    褚边下意识想起曾经盛居烦恼地说他爸妈成天想着造人,要给他生个妹妹,连名字都起好了,叫盛安。
    居安思危的意思。
    当时盛居嘴里说的很烦恼,但其实明显是一副很期待又很骄傲的模样跟他们说起这件事,褚边还羡慕了很久,他也想要个妹妹,但当时褚绎和姜瑜宁的关系已经跌至谷底,不离婚都很好了,何谈什么妹妹。
    可是面前这个人看着明显比盛居大啊!
    先生?盛安又叫他一声,请问您是哪位?
    她都摘了墨镜了,可面前的男人依旧没有要摘口罩的打算,这让常年在商场交际的盛安心里略有一丝不痛快,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哦。褚边回过神来,脑子有些乱,他脱口道,我是盛居的同学。
    小居的同学?盛安很是诧异,她盯着褚边看了几秒,才失笑说,我弟弟走的时候才一岁多,他连学前班都来得及上,你弄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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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想见你
    近午时的阳光异常刺眼,褚边走出宁远大厦就被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抬手挡了挡,眼前似乎又看到盛安问他是否认错人后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表情。
    很快褚边就知道了,那时盛安大约已经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盛居并非是她的弟弟盛居了。
    她把他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他泡茶的手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因为愤怒。
    那个人不是我弟弟!我只有一个弟弟,我弟弟小居他早就已经过世了!
    是他叫你来的吗?呵,这才几年他就坚持不住了?我妈只是去警告那个女人离开我爸,否则就公开她的丑事让他们在当地过不下去,她自己想不开死了,那也是活该!他现在想看我爸心软,想踏进我们盛家的门?你告诉他,只要我活着一天,他想都别想!
    褚边的呼吸声渐沉,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天他回澜庭,见萧绰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似乎是做了梦,他一遍遍叫他盛居。
    那天醒来后,向来温柔克制的萧绰崩溃又愤怒地说
    「我都说了我不叫盛居,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他明明明明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强调过他不叫盛居了,他现在叫萧绰。
    他明明告诉过他要叫他萧绰的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褚边从来没有理会过,他一直执拗地叫他盛居,执拗地抓住当年崇州那些属于他们的记忆不愿松手。
    因为他从没忘记过当年那个阳光自信又不可一世的小少爷,觉得他仍是他的盛居,以为那样他就能轻松翻越这九年他与他之间留下的空白。
    那个人不过是我爸养在外面女人的儿子,他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他也配叫盛居?!
    盛安声嘶力竭的声音言犹在耳。
    当年崇州的一群同学,盛居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褚家情况的人,也是最清楚他和妈妈姜瑜宁极度痛恨那些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所以他不敢解释,一直怕他知道。
    褚边的呼吸微窒,他不敢去想后来的每一次,他在应他叫他盛居时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说爱他,要替他当下所有的伤害,殊不知就是他一直在伤害他,一次次用那个名字去提醒他过往的一切,一次次反复撕开他愈合的伤口,一次次把他推入九年来那个他根本不想面对的深渊!
    哥哥?哥哥!
    身后传来一股力道,褚边惯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
    褚过的手还拽着他身后的衣服,他诧异盯着他,你怎么了?车在那,我看你直走到马路边了,你的脸色是不舒服吗?
    少年不解的眼底夹杂了一抹担忧,褚边恍然回神,那些年代久远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徒然扒拉出来。
    九年前褚过就曾这样跑过来,拽着他的衣服抬头问:哥哥说的盛居不是已经死了吗?
    他记得他愤怒揪住了那个孩子的领口:你再给我乱说?
    褚过被吓哭了,褚绎冲过来将小儿子抱过去安慰。
    褚过趴在褚绎肩膀上委委屈屈地说:可是就是死了啊,我很久之前听妈妈跟别人聊天说过的。
    当时他正到处找盛居,根本没把一个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如果当初就知道他们说的盛居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他就不会信盛居出国的谎言,他一定会从他身边的亲戚入手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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