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开心

    此时的林夕，还留在未命名的矿星上。
    今天和明墨一起来到他们前不久偶然发现的这颗小型矿星上开荒，星球上出产一种名为“金琉”的物质，这种液态金属是珍贵的机甲涂层原材料，其独特的声波折射原理对大多数视力不佳的虫族有着混乱目标的作用，可以说是遠程机甲的护身圣器。作为近年来才被发现且只在自由星域少数星球上存在的物质，十克“金琉”的价格已经堪比一台制式机甲了。一台特式机甲如果要全部被“金琉”覆盖，至少需要50克，如此高昂的价格也确实只有帝国的皇族和联邦的世家能负担得起。
    因为这是“明刃”发现的第一座“金琉”矿星，意义重大，如果好好开采，给“明刃”带来的不仅仅是巨额的财富，更是整体战力的提升，所以明墨非常重视，带着林夕一起来实地考察。
    确认好“金琉”矿液的纯度和储量，明墨就要返回主舰（佣兵团是生活在星舰上的，机动性足够强），但林夕却打算继续查探。明墨怕不安全，想要留下来陪她，却被林夕以公务繁忙为由将他赶回主舰加班，两个人争执不下（明墨争，林夕不说话），最后还是明墨屈服，怒气冲冲地走了。
    其实这个星球附近的球型区（以星球为圆心半径为一亿公里的球型区一般是确认星球周边是否安全的有效区域）已经被他们清扫过好几遍，安全性没有什么问题，加上林夕留下也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在她看来，实在没有必要让明墨陪着。
    林夕对“金琉”这种物质的存在充满好奇，一方面是它的出现太过突然，只是这三年的事情，在林夕看来，没有什么事物是凭空出现的，所以她想探查一下“金琉”的矿源，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另一方面，在星际七千多年的历史里，对虫族能够产生影响的物质屈指可数，人类一直试图找到虫族的弱点，但是每一次的进步都是以巨大的牺牲为代价的，比如说星爆弹这种不分敌我全部灭杀的逆天存在，所以林夕认为目前人类对“金琉”的认知还不够充分，她想要再多了解“金琉”一些。
    在“明刃”的一年多，林夕觉得自己改变很大。恢复了女性身份，近一年肉眼可见的身体发育，某种程度上让她放下了内心的自卑。她原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当第一次发现胸部开始微微凸起那一刻，如释重负的感受让她认知到自己原来是在意的，只是过往生存和复仇的压力让她无视了自己作为女性的基本需求。
    其实想一想，就这样离开联邦，离开朋友，离开傅熙照，何尝不是自卑心态的体现。虽说当时傅淮只给了她一个选项，但是她难道就没有其它选择吗？在“明刃”的日子里，林夕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过去的岁月里，她沉浸在自己悲惨的过往当中，她人生的全部就是报仇，但是认识了明墨，让她重新审视了自己。人可以为小目标努力，比如她，也可以为宏大目标而奋斗，比如他。那个男人并不是细腻的性格，但也从不纠结于细枝末节的事情，他永远抬头向前，没有什么可以拖慢他的脚步。他强大但不固执，虽然自己经常会违背他的意见，甚至可以说过分大胆地指出他的错误，有时候分明见到他的脸色都变了，却仍然压抑自己的怒气而考虑她的建议。对下属大方，不为外物所惑，林夕常常好奇明墨的出身，虽然看上去日子过得很糙，但是从他的举止中林夕能看出明墨必然接受过很好的教育。一言以蔽之，明墨可能真的不是优秀的管理者，但他是最好的领袖。
    林夕觉得自己的性格也被明墨影响了。她曾经自得于自己的忍耐力，但现在想一想，一开始就为报仇设定了七年的时限，又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确实是无奈之下的选择，但随着她进到第一军校，随着她认识傅熙照和那些朋友，如果她能沉下心来，说不定会走出另外一条路。明明连死都不怕了，又为什么不能在第七年的时候恢复冯瑶的身份，为什么不能暂时放下仇恨，待自己掌握了足够的势力再挖出那个幕后黑手呢？
    只能说，认识明墨之前的她，是井底之蛙，满心满眼都是报仇两个字，而明墨让她知道人应该为更崇高的目标而活。
    原本加入“明刃”，是离开联邦之后，她需要找一把刀，但现在的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想到生气离去的明墨，林夕反而笑了。刚刚加入“明刃”的时候，他俩摩擦不断，大概是明墨身边的人很少违逆他，而林夕原本只把“明刃”当作工具，为了让“明刃”快速强大起来，她不在乎明墨的看法。但一年多下来，她与明墨却建立了一种有些奇特的关系，在大事儿上，他俩合作得越来越默契，反而是小事儿上，她时不时要惹一惹明墨，似乎是以见到他生气为乐。
    真是恶趣味呀，林夕知道自己不应该，但就是觉得开心。
    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