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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妃养成手册 第5节

    宁竹衣没好气地说:“你说我抢你东西,那好,总该有点证据吧?你亲眼看见了?”
    苏玉鬟听了,飞快地回答:“我当然亲——”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她的气势低了下去:“我看到了你和那个送礼的丫鬟说话,态度强硬。这还不是要抢我的东西?”
    闻言,山楂恼火地叉起了腰:“就凭这些,你就胡乱污蔑我们家小姐的清白?那丫鬟对你言语不敬,我们小姐一时生气,便把她教训了一顿,还叮嘱她好好关照你。结果你倒好,反倒污蔑起我们小姐来了!”
    山楂的嘴巴快,噼噼啪啪和炮仗似的,让苏玉鬟一时答不上话来,只能涨红着脸反复说一句话:“我可是…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宁竹衣见两个人吵闹,越发头疼了。她现在只觉得这个苏玉鬟麻烦得不得了,还觉得苏玉鬟有点不对劲,和她梦里的模样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红露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有一道明月皎光似的青年身影飒爽而来。只见李贺辰轻晃着扇子,穿过垂着绿萝叶的花廊,形姿如鹤,华韵暗藏。
    一边走,他还一边漫不经心道:“宁竹衣,收到了我的越锦,是不是高兴坏了?”
    这句话落地的下一刻,李贺辰的漫不经心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因为他看到了苏玉鬟怀中的越锦。
    没错,那匹他珍爱无比,想办法匀出来塞给宁竹衣的越锦,竟然立刻就被转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
    当是时,李贺辰便咬牙切齿地嚷道:“宁竹衣,你,你这就把我给你的宝贝送给别人了?!这么快?!这前后,有一盏茶的功夫没有?”
    李贺辰满是恼火的声音,令正在僵持的苏玉鬟和宁竹衣齐刷刷地扭过了头。
    宁竹衣张了张口,有点无措:“小胖…不,世子,你听我说,我没拿你的东西送人……”一个紧张,她险些把李贺辰小时候的绰号都喊出来了,还好及时收住了口。
    “还说没有?”李贺辰把扇子摇得猎猎生风,几步跨到了苏玉鬟跟前,指着苏玉鬟怀里的越锦,恼怒道:“你没拿我的东西送人,那这匹越锦怎么会出现在她手里?!难道是苏姑娘动手抢的不成?!”
    宁竹衣:……
    李贺辰,你可真聪明啊,竟然猜对了!确实是苏玉鬟自己抢的没错。
    一旁的苏玉鬟愣住了。
    这场面,任苏玉鬟再迟钝,也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
    李贺辰才来,必然不知道她与宁竹衣的争端,但他的言辞,却和宁竹衣主仆的话语相合,不似作伪……
    她看看怀里的越锦,再看看李贺辰恼怒的面庞,迟疑地问:“这…这越锦,是世子殿下送给宁大小姐的?”
    “不然呢?”李贺辰臭着一张脸,表情阴沉沉的,所幸他的脸好看,便是摆着一张不高兴的面孔,也叫人觉得心动。“这越锦,找遍整个大楚也不会超过八匹。五匹在宫里头,三匹在宫外头。就连我,也只从父王那儿要来了一匹。除了我,谁拿得出来?”
    苏玉鬟的面色骤然变红。
    这越锦如此珍贵,确实非凡俗人可得。由豫王府世子赠送给宁氏女,那确实是合适的;可要是赏赐一个家道中落的低门女,那就有些……不太可能了。
    这么说,这越锦并不是豫王妃给她苏玉鬟的东西?宁竹衣也没有故意拦下送礼的丫鬟,克扣属于她的东西?
    可是,这不符合宁竹衣的性子呀!在那梦中,这宁竹衣分明是如此歹毒善妒,想尽办法欺压自己……
    苏玉鬟越想,面色越红,表情颇有些狼狈。
    “我……”苏玉鬟的眼睛轻轻一动,脸色颇有些耻辱。她将越锦放回到了桌上,不甘不愿地低下头,仓促地行了个礼,说:“是玉鬟误会宁大小姐了。玉鬟失礼,还请宁大小姐恕罪。”
    一旁的山楂还气得很,冷哼道:“现在知错了?也不知是谁气势汹汹地杀进来,一口咬定我们小姐抢了你的越锦呢!”
    宁竹衣见苏玉鬟认错,也没多追究,只是没好气地说:“苏姑娘,以后谨言慎行,可别冲动行事了。我不和你计较,不代表别人不与你计较。”
    苏玉鬟不情愿地点了下头,低声飞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说完,她拔腿就走,像是不想在这个丢人的地方多待半刻。
    等苏玉鬟的背影从红露居消失后,李贺辰便露出不解之色来:“这个苏姑娘是怎么了?”
    山楂正在气头上,便竹筒倒豆子将苏玉鬟所做之事说了一通,声音又快又急,听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也难为李贺辰竟然听清了,然后皱眉道:“这苏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
    宁竹衣口渴,回到屋里坐下,拿王妃送的大金茶碗给自己倒了茶水:“世子,可不是我把你的东西送给别人了,你别冤枉我。就算这么多年不见了,我也不会生疏到那个地步!”
    李贺辰瞟了一眼那匹越锦,冷哼一声,说:“这越锦,你觉得怎么样?”说罢了,他像是想遮掩什么,又飞快地补了一句:“我是觉得这越锦虽然颜色好看,但穿起来也不过尔尔,实在腻味了。哎,你刚好要来,就把这越锦给你了。不过么,这种货色,你也不定想要。要是你不喜欢,那就直接丢湖里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扇子摇得霍霍生风,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一旁喝茶的宁竹衣:……
    李贺辰这话也太好笑了!
    还说自己腻味了,不想要,让她把越锦丢湖里呢!刚才那个咬牙切齿不允许她把越锦转送给别人的人,又是谁啊?
    明明对越锦宝贝得要命,还不好意思说!
    这小胖还真是越长越回去了。
    宁竹衣把茶水饮尽了,挑了下眉,故意顺着他的话说:“你说这个越锦啊?确实不怎么样,挺普通的货色。不过呢,丢湖里是太可惜了,不如赏赐给丫鬟……”
    “你还真想丢?”话音未落,那头的李贺辰已经急了起来。他“啪”得一声收了折扇,几步走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宁竹衣:“那可是越锦啊!你真想丢湖里?!”
    宁竹衣端起金光四射的茶碗,一副莫名其妙的脸色:“不是你说让我丢湖里的?”
    李贺辰按住她的大茶碗:“我让你丢湖里,你就丢湖里?”说罢了,他又眯起眼睛:“这哪里来的金茶碗?俗套!”
    宁竹衣:“……”这是谁的喜好,世子殿下竟然不清楚吗?
    顿一顿,宁竹衣眨下眼,说:“哦,原来世子的意思是反过来的啊?要我丢湖里的,那就是不能丢,得好好供着的,是吧?我明白了。”
    这番话,叫李贺辰的面色一僵。片刻后,他冷然哼了一声,重新展开扇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你吧,我才懒得管你。我忙得很,这就要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往红露居的门口走去。
    宁竹衣眨了眨眼,也没拦着,而是对着他的背影嚷道:“世子慢走啊!”
    李贺辰的脚步一顿,然后走得更快了。见他如此,宁竹衣便笑了起来:“哎呀,我看他比小时候还幼稚了嘛!”
    山楂站在桌边伺候,笑道:“哎,世子殿下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不仅送了那么贵重的越锦给小姐,还帮小姐解了围。要不然,可要被那苏姑娘胡搅蛮缠到底了。”
    提到苏玉鬟,宁竹衣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对啊,还有苏玉鬟这么大个麻烦在,她在高兴什么呢?
    不过,她总觉得今日所见到的苏玉鬟,有些许的不对劲。
    一来,她与苏玉鬟在豫王府相遇的日期大大提前;二来,苏玉鬟竟然咬定自己抢了她的东西,直接杀上门来。
    这一切,都与故事原本的发展大为不同。
    这副模样,仿佛苏玉鬟预知了未来似的,如此,才能做出与原本故事南辕北辙的选择,提前规避本该驶向的命运。
    可苏玉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
    会不会……她和自己一样,也做了那个关于《扶摇弃妃》的梦?既然宁竹衣可以做梦,那没道理其他人不能做梦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宁竹衣就倒吸了一口冷气。
    救命啊!
    活下去的难度,好像又上升了啊!
    第7章 桃花枝下   我力气大我来
    如果苏玉鬟当真如自己想象的那样,也知悉了《扶摇弃妃》的内容,那又当如何?
    这一晚,宁竹衣躺在豫王府柔软的锦褥里时,满脑子都盘旋着这个问题。
    如果苏玉鬟知悉《扶摇弃妃》的故事,那必然会认为她宁竹衣是个善妒又可恶的女子——宁竹衣痴心于苏玉鬟的未婚夫李慕之,哪怕进了宫、做了皇上的贵妃,还要致力于拆散他们二人。
    换做她是苏玉鬟,那也必然会防患于未然,从现在起,就对宁竹衣处处戒备,时时怀疑。
    这么说来,苏玉鬟的种种异象,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提前来到豫王府,是为了抢在宁竹衣之前与李慕之培养出感情;指责宁竹衣抢了她的布匹,是因为这确确实实就是《扶摇弃妃》里发生的故事。
    料想往后,苏玉鬟还会像这样,将宁竹衣视作第一号敌人,严防死守,用她那双锐利又冷冰冰的眼眸,针一样地盯视宁竹衣。
    一想到这副画面,宁竹衣便觉得不大行。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宁竹衣,哪里值得这样对待!
    她在褥子里翻了个身,隔着纱帐往外头望去。烛火半熄不熄,守夜的丫头在门槛边靠着打瞌睡。豫王府里一片寂静,谁也看不出其中潜藏的血雨腥风。
    要是有人能拦住苏玉鬟,或者能罩着她宁竹衣就好了。
    宁竹衣不禁这样想。
    可问题是,哪里来这样的人?李慕之是必不可能了,他那性子,实在是叫人胆寒。要是与他多说上几句话,保不准就要被他挖掉膝盖骨了。
    就在宁竹衣拽着被子苦思冥想之时,一道青年影子略过了她的脑海——那人晃着扇子,形貌昳丽悠闲,俨然一副人间富贵公子模样。
    有了!
    宁竹衣的面庞骤然一亮。
    在《扶摇弃妃》里,豫王世子李贺辰可是平安地活到了最后。不仅活到了最后,还手握重权,风光潇洒,与摄政王李慕之平分朝野,共揽江山。
    这不就是现成的大靠山吗!
    小胖,可真有你的啊!
    宁竹衣的心忽然安了下来。
    看在她和李贺辰童年之交的份上,李贺辰怎么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竹衣安然沉入了梦境。
    *
    次日天亮没多久,宁竹衣就起身了。
    在洵南时,家里没几个佣人,她父亲又总是大清早便要出门去官府办事,于是宁竹衣便养成了早起为父亲打理衣装的习惯,天一亮,她就不大睡得着了。
    按理说,名门宁氏出去的人,不至于活得这么磕碜,更何况宁竹衣的父亲也算是嫡系子弟,多少能活得富贵悠闲些。但宁竹衣的父亲宁江涛是个颇有抱负之人,自请前往贫寒的洵南做父母官不说,还时常接济他人,平日里也不喜收受孝敬,是个真正两袖清风之人。这么一来,宁竹衣家看起来也便只是普普通通,佣人刚好够使唤。
    今日开始,宁竹衣就要跟随着王府的指导嬷嬷上课,为入宫做准备了。
    说实话,她是不想入宫的。不过眼下人都到了豫王府,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自己不干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简单梳妆洗漱一番,便到外头的院子里活动手脚。她喜欢打拳,大清早要扎下马步,对着空地打上一套。等稍稍出些汗,便会浑身血脉热络,也不会有早起的睡意昏沉。
    豫王府的早上格外清新,薄薄的雾气笼罩在未开的桃花枝间,看起来颇有雅趣。宁竹衣便在桃花枝下摆好了姿势,捏紧了拳头,霍霍生风地练了起来。
    山楂站在一旁,一边打呵欠,一边给她喝彩:“小姐真是越来越像女侠了。”
    宁竹衣越打,越是浑身舒畅。毕竟在家里时,她的母亲总是大呼小叫,不准她练习拳法,更不准她去见拳术师傅。如今离开了洵南,到了豫王府里,没什么人管她,她格外自由。
    没一会儿,宁竹衣便额覆薄汗,面颊微红。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儒雅的嗓音:“宁大小姐这么早起?”
    宁竹衣停下拳头,侧头一望,便瞧见桃花枝边站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这青年的眼底似有春意浮动,枝上的桃花未开,但他眼里的桃花却已经开透了。
    是李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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