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1)

    说完,他将镜头对准了余家的窗户,伸手一边拍玻璃一边大喊:出来啊,给大家讲讲余书弈的事情!
    窗户死死地关着,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见没有回应,这人的问题越加过分起来: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邓行会单单盯上你儿子啊?
    听说他小时候就没娘了,跟你的关系也不好,所以性格有问题是吗?
    他还留长头发,平时是不是娘炮啊?
    窗户突然间打开了,一桶凉水从里面泼出来,将这个大嗓门的青年泼了个透心凉。
    余海的脸出现:给老子滚
    浑身湿透的直播青年脸上却闪过狂喜的表情,好啊,正主出来了,他的流量不就有了吗?
    他顿时指着余海大叫起来:哎哟,这老头拿水泼我,我不就是问了他几个问题吗?怎么你不去泼别人啊,就针对我,网上那么多人都在说,你有本事把他们全部泼一遍啊!
    就你这样的人,能教育出什么好货色,我看就是你儿子性格有问题,才会被邓行盯上。
    余海脸色铁青,这老头子本来脾气就不好,三番五次地被人上门打扰,还全部都在拿亲儿子死戳他的心窝子,让他的怒火更盛。
    忍无可忍之下,余海将手里的塑料桶朝着他使劲扔过去。
    可惜,他终究是上年纪了,准头本就不太好,对面又是个灵活的年轻人,稍微往旁边一躲就闪开了塑料桶的攻击。
    咚的一声,红色的老旧塑料桶无奈地落了地,在坚硬的地面上磕坏了底后滚落到一边。
    那人闪过余海的攻击后,不仅没觉得心虚,嘴里反而更来劲了:打人咯!打人咯!哎呀好凶啊!!
    我就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被人杀了,肯定自己也有问题!
    观众老爷们,你们说,他是不是先做了什么事情,才会惹怒邓行,最后才会把小命搭进去啊?不然邓行那么有钱,跟他计较个什么?
    随着他这里的闹剧愈演愈烈,直播间的观众人数反而更多。
    现代人似乎有一种看人堕落的毛病,一边歌颂人性的美好,一边却又不断给各种负面、阴暗的东西贡献流量。在流量的鼓励下,这种哗众取宠,甚至刻意以恶来博眼球的家伙才会越来越嚣张。
    看着不断上涨的观众,直播青年心头忍不住的狂喜,他决定继续挑衅余海,余海越是失态,他的流量就越大。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唔他正刚刚张开嘴准备大喊,一根圆润的白胖的大萝卜却被人狠狠塞进了他的嘴里。直播青年酝酿好的恶毒问题,就这样被堵在了口中。
    这一口正好咬在脆嫩的白萝卜上,萝卜很新鲜,汁水在口腔中四溢。
    但是,他讨厌吃萝卜!特别是生的大白萝卜!
    口中浓郁的萝卜味和丰沛的汁水只让他感觉恶心,还特么带着土,连洗都没洗!!!
    直播青年愤怒地看向自己旁边,正好看到一个肤色白皙相貌俊秀的年轻男人正一脸笑容地看向他,那笑温暖和善,看着十分友好。
    如果不是对方的手还没彻底收回去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肖澄:阿姨,能借我根萝卜吗?
    阿姨:干什么啊?
    肖澄:让它成为正义的萝卜侠
    阿姨:???
    【今晚有二更掉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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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直播青年心头火气蹭蹭地涨,抬手就想推搡肖澄。
    肖澄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一把拍在白萝卜上,让这根阿姨友情赞助的萝卜在对方嘴里卡得更深了些。
    呕青年忍不住想吐,萝卜却在他的牙齿上卡得很牢,一时半会弄不下去。
    可恶!可恶!这哪里来的小白脸!
    感这样对他,他一定要这人付出代价!
    直播青年抬起手机,想要将眼前人的恶行暴露出去,却发现自己的直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封了。
    被封了,好可惜啊。肖澄毫无诚意地表达着自己的惋惜,他俯身靠近正在试图抠出嘴里萝卜的青年,低声说,你来一次,我封你一次。
    青年停下反胃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肖澄瞥了眼苏鹤延,苏鹤延正好放下电话,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媒体部那边已经联络好各家平台了。
    对于这种吃人血馒头的家伙,驱赶他们一次两次是没有用的。只要还能利用余书弈的死蹭到流量,他们就会无休止地扑上来骚扰余海,只有将他们从中获利的渠道切断,这些苍蝇才会离开。
    GE建设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普通人接触到留存物,自然不希望这些人一直抓着相关事件不放,不让网红们继续骚扰余海,也很符合GE的诉求。
    肖澄笑眯眯地伸出手,掐住直播青年的下巴:不光是你,从现在开始,来余家开直播拍视频的,来一个,封一个,要是不信邪可以来试试。
    他逆着光,脸上是大片的阴影,嘴角挂起的笑容都显得不怀好意起来,配上威胁的话语,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和遵纪守法不沾边的暴徒。
    直播青年瞬间脑补了余海可能跟某种不可告人势力有勾结,他儿子的死亡也许另有内情,只是牵涉过于复杂没人敢报道而已。
    他脊背一凉,觉得自己蹭热度的行为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转化成送人头,顿时一脑门的冷汗。
    心头一慌,直播青年不敢再看肖澄,连吐干净嘴里的萝卜都来不及,抓起手机就落荒而逃。围绕着他的人墙此刻变成了阻碍,他用尽全力,才好不容易突围出去。出去后也不敢停,一路逃命似的离开了小区。
    热闹的中心没了,围观的人自然也散开来。
    旁观的阿姨们窃窃私语:我觉得我们之前看走眼了,可能这两个都是混社会的,高个子那个看上去凶,实际上可能是看着乖那个孩子的跟班。
    我也觉得,这孩子笑眯眯的,下手倒是狠,不过人好像还不坏。
    都把人吓成那样了还不坏?
    反正我看得心里挺舒坦,觉得那口气终于出去了,难道你不舒坦?
    也是叻,小伙子长得还挺标致的嘛,不知道在哪工作,结婚了没,家里几口人哦。
    我问过了,小伙子最近不打算结婚呢。诶,你那萝卜哪儿买的,看着挺水灵,明天我也去。
    没了捣乱的人,肖澄和苏鹤延终于站在了余家门前。
    肖澄伸手轻轻在大门上敲了三下,他已经做好第一次敲门不会有人开门的准备。
    可出乎意料的,门却悄悄打开了一条缝。
    室内似乎比上次来访的时候更加昏暗,余海沉默着站在一片阴影里朝外看来,见是肖澄来了,他没想上次那样怒气冲冲地关上门,反而是直接把门打开,做出迎客的姿势。
    两人跟着余海走入室内,这才发现屋子里昏暗的原因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窗帘也全部拉紧,室外的光线透过这层层阻隔后,能进入室内的着实不多。
    房子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气味,是线香烧过之后的味道,在香火鼎盛的寺庙道观之内闻到很正常,在寻常人家,则显得非常突兀。
    余海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对面是两张黑白的照片,一张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照片看着有些年头了,应该是他早逝的妻子;另一张是新放上去的,上面是余书弈那张秀气的脸,一双猫似的眸子看着镜头,显得有些腼腆。
    照片前面摆着满满一桌子贡品,还有个香灰已经满出来的香炉,里面正静静烧着一把香,青烟直直往上,划出一道分割了阴阳两界的直线。
    余海愣愣地看着两张遗像,没有动作,仿佛一个被掏空的木偶。
    肖澄和苏鹤延安静地站在一边,没有出言打扰。
    过了一阵,余海才开口,声音里透着无力和沙哑:刚刚的事情,谢谢你们了,还有之前的书弈的事情也谢谢了
    他终于回家了。余海一身暮气,眼里最后的那点光似乎也熄灭了。
    对不起,没能把他活着带回来。肖澄从兜里把小盒子拿出来递给余海,这是他一直戴在身上的项链。
    不怪你们,要不是你们书弈还回不了家呢。余海的手颤抖着,接过了那个小盒子。
    他颤巍巍地打开盒盖,在见到那一抹银色的时候,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决堤了,脸上的麻木一点点剥落,他的面部肌肉抽动着,逐渐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他突然捧着盒子大哭起来。
    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再也不晚回家了
    就好好看着你们
    余海垂着头独自絮絮叨叨:淑芳做饭我洗碗,书弈不开心我就陪他聊聊,然后我们一家人一起出去散散步,再买点水果回家,要挑最好的那种,回家了我们就一起看电视
    淑芳皮肤白,穿粉色的衣服最好看了,要给她买条好看的裙子。
    书弈喜欢猫,我也给他买一只,要长毛毛的那种,胖胖的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
    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头子,此刻捧着儿子留下的项链,对着亡妻和爱子的遗像,蜷缩着哭得像个孩子。他细细地说着那些曾经不在意的天伦之乐,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回想起来竟然都是那么温暖,简直如梦一般。
    耳边似乎萦绕着许多年前的一段对话,那是在他年轻力壮,妻子还活着,儿子尚且年幼的时候。
    爸爸,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赚好多好多的钱~
    哈哈,我们家书弈赚那么多钱是想要做什么啊?
    我要带你们吃螃蟹,吃好多好多螃蟹~
    哈哈哈哈,好啊,那妈妈就等着书弈长大啦。
    嗯,爸爸也等着。
    那我一定要快快长大~
    当时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一起笑闹的家人却都已离他而去。
    这场天伦之梦已经彻底碎裂,只留下冰冷孤寂的现实。
    没事了,没事的,我也撑不了几年了,到时候我们一家还能在一起
    某五星级酒店的高级套房内。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子正在打电话:抱歉,没能及时获取留存物,让GE的人抢先了,现在长发女的余念已经消散。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人却依旧站得恭恭敬敬,从发丝到脚尖都见不到丝毫松懈,就像他的面前有个位高权重的存在正打量着他一样。
    电话那头的声音慵懒:你知道的,失败会有什么惩罚。
    男子脊背绷得笔直:是。
    不过GE真的很烦人,这群家伙简直是人类进化的最大阻碍。电话那头的人说,要找个机会回敬一下才行。
    。
    从余家离开的时候,肖澄和苏鹤延两人都沉默着,生离死别这种事,总是能触动人心底的那份柔软,让人忍不住感同身受。
    无言地一起走了一段,苏鹤延突然开了口:你当时也这样吗?
    他没有明确地说出当时到底指的是什么,肖澄却明白了,这是在说他全家去世之后。
    肖澄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没有像这样哭过,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当时身上伤很多,根本出不了院,家里人的后事都是亲戚帮忙操办的。
    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了三个小盒子,一起抱着也没多重。
    苏鹤延深色的眸子凝望着他:后来呢?
    后来肖澄吐出一口气,后来我挑好墓园,处理好下葬的事情就回家了,日子还是要过啊。
    他说得云淡风轻,没有多提自己面对充满家人气息,却再也不会有家人出现的家时那种空荡荡的心情,以及这些年来,又是怎样努力地保留着家人留下的痕迹。
    苏鹤延却回想起那个他只去过一次的房子,里面到处是另外三个人的痕迹,就连书桌上随意摆放的杂志都还保留着原样。
    或许,肖澄心中对家人的思念并不比余海少,甚至因为他们是朝夕相处并且感情融洽,这样的思念只会更加深厚。
    借助方才所见的余海的表现,苏鹤延在心里勾勒出肖澄重伤初愈后单薄苍白的样子,他独自抱着家人的骨灰沉默地坐在沙发上,周围都是他熟悉的痕迹,只有人不在了。
    如果不是真的抱过,又怎么会知道三个骨灰盒加在一起也没多重呢?
    苏鹤延问他:对你来说家人是什么?
    肖澄回忆着自己的家人,哪怕时间过去两年,他们的样子还是那么清晰,每次想起来都依旧鲜活。
    他说:大概是在你受伤的时候,能让伤口加速愈合的存在。
    不止是身体上的,心灵上的伤也一样有效。
    肖澄转头,澄澈的双眼看向苏鹤延:你的家人呢?好像没听你说过。
    苏鹤延却移开了目光,似乎想要避开什么,他加快步伐朝车那边走去:没什么好提的,走吧,回宿舍去了。
    他的家人,并不是什么值得和人分享的存在,特别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纯粹就是给人添堵。
    没想到肖澄却说:我今天不回GE。
    苏鹤延停下脚步,转头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目光。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处于假期中啊。肖澄提醒到。
    按照GE的规定,在完成了一个事件之后,所有参与的人员都有三天到几周不等的假期,具体的假期长度要按照任务难易度来定。长发女的事件结束后,他们拥有了一周的假期,在这段时间内他们可以自由支配时间,非特殊情况不会安排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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