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人间 第686节

    画面到了这里，凝固了。
    王宝乐看着这一切，对于帝君今生的记忆，已经了解了几乎全部，后续的记忆，他多少也能猜到。
    第三层世界的葬土里，那些被当成了电池的大能，在无数年后，就算是曾经具备不死不灭的特性，但终究熬不过透支的吸收，最终……还是出现了枯绝的情况。
    这里面，显然是与帝君出现的问题有关，他需要大量的生机来维持，这就导致那些电池，一个个没有时间去恢复，渐渐死亡。
    如今还存在的，十不存一。
    “或许，也与我有关……”王宝乐心底喃喃。
    想来这一切的意外，是帝君也没想到的，或许按照其原本的计划，没等麾下叛乱，他就已经成功了收回了所有的神念，又或者就算是叛乱了，也不用等到陆续死亡，他也已经成功完整。
    可显然意外的出现，导致时至今日，帝君那里，依旧还不完整。
    沉默中，王宝乐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吸声，半晌后，王宝乐压着心头的复杂，向着眼前的记忆画面，轻轻一挥。
    这一挥之下，记忆画面支离破碎，化作无数亮晶晶的碎片，好似扩散开来的蝴蝶，弥漫在了这整个漆黑之中，使这片漆黑之地，出现了光亮。
    在这光亮里，王宝乐看到了远处，有一道巨大的阶梯，而在阶梯的顶端，那里被布置了一片星空。
    星图陌生，不属于这片大宇宙。
    而在星图下方，阶梯的尽头处，有着一张巨大的座椅，此刻座椅上……坐着一道身影。
    单手拄着下巴，斜靠在椅子上，似在沉睡……只有那微微的呼吸声，隐隐的回荡在这安静的殿堂内。
    随着如蝴蝶般的碎片，飞跃了这片区域，将其照亮，王宝乐抬头中，他终于看到了坐在那椅子上的身影，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有着一头白色的头发，虽闭着双目，可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貌，使得王宝乐……心头的复杂，扩散全身。
    帝君与他，本就是一体，他们是一个死亡的大能肉身与奇异黑木融合后，形成的……新的生命。
    王宝乐凝望。
    许久，在一声轻叹，回荡殿堂时，那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慢慢的，睁开了眼。
    目中，一片漆黑！
    第1436章 没有错
    漆黑的双目内，没有眼白，似乎瞳孔融化开来，吞噬了周边的一切，使得整双眼睛……完全是黑色。
    与欲望的颜色，一模一样。
    非但如此，更是在帝君睁开双目的刹那，其身体上就有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升起，环绕在其四周的同时，也不断地向外扩散，远远看去，就好似帝君成为了黑色的源头，散出的那些缕缕黑雾，如同一条条触手，触目惊心。
    这一幕，让王宝乐眼睛猛地收缩，他感受到了在帝君身上，那浓浓的欲望的气息与波动，这气息之强，超过了他之前所遇的任何一个欲主，甚至就算是他融合七情完善了六欲，所形成的与其同源的欲望，比较之下，也还是远远不如。
    就仿佛……这里，才是欲望的源头！
    这一个发现，让王宝乐心神震动，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而不等他这个猜测更为清晰的浮现在心神内，睁开双眼的帝君，在那阶梯顶端的座椅上，微微低头，看向王宝乐。
    一眼看去，王宝乐心神轰的一声，好似有一股力量带着无上的霸道，直接降临，要将其全身占据，吞噬一切。
    好在王宝乐自身一样不俗，随着目中精芒闪耀，在那目光下，如海中的礁石，丝毫不动。
    许久，阶梯顶端座椅上的帝君，收回了目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这叹息，带着沧桑，似还蕴含了岁月的流逝，回荡在这殿堂内，久久不散，甚至给王宝乐一种错觉，好似这叹息，是从悠久的岁月之前传来，落入其耳中，仿佛让自身的生命，也都随之出现了要枯萎的征兆。
    “我……失败了，而你……来晚了。”
    沧桑的声音，在那叹息之后，回荡开来，形成了一波波无形的冲击，向着四周扩散开来，也涌入到了王宝乐的心神内，使他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
    “值得么！”王宝乐忽然开口，声音如风暴，在这殿堂内，与那冲击碰触，形成了轰鸣。
    “我始终在关注你……你有你的追求，为了你的逍遥……而我亦有自身的追求，为了完整，为了前世的使命。”帝君喃喃低语，声音虽轻微，可在这殿堂内，却具备了某种穿透力。
    “而你本就是与我一样，都是前世的一部分，但你的追求是自身，我的追求是本源，所以……你问我值得么？”帝君说到这里，慢慢坐直了身体，上半身更是微微前俯，居高临下凝望王宝乐。
    “我也很想问问你，放弃了前世，值得么？”
    “与我融合，我们一起追寻前世，难道有错么？”帝君声音里透出威严，更有一丝愤怒，似他很不理解，为何……这一缕残魂所化的王宝乐，不早一些放弃抵抗的回归。
    那样的话，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宝乐沉默，如今的他，在吸收了帝君的记忆画面，在融合了自己这一生所遇的线索，最终于心底，实际上已经很明确了自己的来历。
    自己，就是前世那位棺椁里尸体的一缕残魂，帝君也是这般，他们的的确确是一体的，只不过独立的意识，使两个原本一体的人，走出了两个不同的方向。
    “你追寻的，是过去。”
    “我追寻的，是现在。”王宝乐摇了摇头，看着帝君，缓缓开口。
    “所以，你没有错，而我……也没有错，但如果从代价去看，你的做法我不认同，因为不值得。”
    帝君沉默，看向王宝乐时，其漆黑的双目内，也泛起了复杂的波动，从他有意识开始，这个大宇宙内，他不认为有任何生命，可以与自己平等的对话。
    就算是鹦鹉，也是这样。
    至于那些战将，只不过是麾下罢了，没有任何的资格，唯独……眼前这个人，是唯一有资格者。
    于是在这沉默里，帝君再次轻叹。
    “过去也好，现在也罢，都不重要了……”
    “原本……若一切顺利，如今的我们已经自身完整，想来应该早就离开了这片大宇宙，回到了属于我们的源头之地。”帝君喃喃，目中带着迷茫，带着遗憾。
    “可惜，可惜……我本以为这片大宇宙已经足够特殊了，但还是没有想到这片大宇宙，竟是特殊到了唯一的程度，居然是仙的起源……”
    “我输得不冤……但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更想知道，是谁杀了我……最想做的事，是回到我的家乡。”
    “这些，你不懂……因为你在诞生的一刻，你的身边，你的四周，是完整的世界，你有人陪伴，你不孤独。”
    “而我则不是，我孤独的走了无数岁月……”
    “或许，当年最先诞生的，是你……你的想法，会和我一样的。”
    “但这些，真的不重要了，因为……欲，苏醒了。”
    王宝乐心神震动，帝君的话语里，有一句话，让他有所认同，或许，如果真的是他第一个诞生出来，那么也会有类似的选择……
    沉默中，王宝乐听着帝君说出的最后一句话，目中精芒一闪，他想起了自己所看帝君的记忆画面里，那缺少的一段，这一段记忆包含了帝君身上所出现的未知的问题。
    也正是这个问题，导致了源宇道空的改变，七情六欲的诞生。
    “然后呢？”王宝乐平静开口，他想要知道，帝君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虽然他的心底，多多少少已经有了猜测，但他需要证实。
    帝君摇头，右手缓缓抬起，抬起的过程很是艰难，王宝乐看到无数的雾气缠绕在帝君的右手上，使其动作似乎需极大的力气，才能完成。
    在这抬起中，一片柔和之光，于帝君的的右手指尖上汇聚，这光芒不是很明亮，似在黑雾的弥漫中勉强形成，最终化作一个光点，脱离了帝君的四周，飞向王宝乐。
    直至在王宝乐的面前漂浮。
    其上同源的气息，使王宝乐感受很清晰，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光点内没有危害，里面只是储存了一段记忆。
    于是沉吟半晌，王宝乐也是右手抬起，与这光点轻轻碰触的瞬间，他脑海嗡鸣起来，一段记忆……好似画面一样，浮现出来。
    第1437章 缺少的那一段
    这段记忆，正是王宝乐之前所看，缺失的那一段！
    帝君的计划，成功了一部分，他成功的引来了木劫，并且将其留在了眉心内，同时分化十万神念，去一一将同样化作十万份的黑木钉吞噬。
    但最终，在成功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神念后，因这片大宇宙的特殊，因仙的融入，使他在王宝乐这里，失败了。
    化作王宝乐的那一丝残魂，彻彻底底的独立出来，使帝君这边，无法将其融入……如果，给予帝君一定的时间，或许他还能想出其他的办法来解决。
    又或者，他的状态正常，那么他完全可以再一次出关，亲自前往，将这一切按照他的认知，去拨乱反正，从而强行融合下，使自身完整。
    但……出现意外的，不仅仅只是王宝乐那里，帝君本身……也出现了意外。
    这意外，就是他自身所出现的，巨大的问题，也就是帝君所说的，欲！
    六欲的真相。
    实际上，帝君的记忆虽没有完全恢复，但在这十万神念的一一回归里，他多多少少还是在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残碎的画面。
    尽管这些画面都不完整，无法起到什么作用，也很难让他去拼凑出来，可终究还是有那么几个破碎的画面，是可以勉强拼凑的。
    于是……在帝君的记忆中，有一天，他想起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叫做欲的女人，他依稀有一丝印象，似乎自己前世的死亡，与这个叫做欲的女子，有一些间接的关系。
    同时，他隐隐有些判断，似乎前世的自己在陨落后，这个叫做欲的女子，曾在自己的尸体上，布置了一些后手。
    她，想要掌控自己。
    这个后手，随着岁月的流逝，在帝君自身正常时，不曾出现，直至他引来木劫，身体处于无比虚弱中，欲的力量如一条等待了许久的毒蛇，无声无息间，显露出来。
    直至王宝乐那边出现了意外，导致帝君吸收的时间延长，始终无法完整，再加上罗的第二次到来试图挑战，这一切的一切，使得帝君的伤势更重，而那隐藏起来的欲，也在悄然弥漫中，似积累到了足够的力量，瞬间爆发！
    欲的爆发，所化的正是七情六欲之力，纠缠在帝君的神魂与肉身中，对其腐蚀，对其折磨，逐渐的要去将其掌控。
    同时影响了源宇道空内的其麾下，使所有战将欲望爆发，开始了叛乱。
    这实际上这才是源宇道空内，出现了七情六欲的原因。
    接下来，就是被欲望影响的帝君，在理智与欲望的挣扎下，对源宇道空的镇压，那些他曾经的麾下，被他折磨，被他肆虐，即便是归降者，也要被其诅咒，这一切的缘由，是帝君要释放自己的欲望！
    他若不释放，他会彻底的沉沦。
    所以，出现了第三层葬土世界，那里埋葬着所有被他斩杀之人，同时那些战将，也都被他化作了电池，因为……对抗欲望，他需要更多的生机。
    至于第二层世界，则是帝君为对抗自身欲望，所布置的一处……垃圾场！
    那里，就是一个情绪的垃圾场。
    他将归降自己之人，赐予不同的欲望，让第二层世界的人，去修行欲望，为的……就是让他们来帮自己去分担！
    就等于是创造出另外的源头，这样才可以让自身的欲望，能被不断地送入过去，使自己有恢复的可能。
    实际上，第一层世界与第二层世界，是帝君刻意隔绝，他要彻底封印第二层世界，使其内的的欲望自成循环，如此就不会渗透进入第一层世界里。
    而他在第一层世界闭关，则相对会安全很多。
    同时，第二层世界的封印，是单方面的，也就是说，那里的欲望，无法渗透进入第一层世界，但第一层世界的欲望，是可以被送入第二层世界的。
    于是在之后的无数年里，帝君会在固定的时间，将自身的无法镇压的持续增长的欲，统统送去第二层世界里，以这样的宣泄办法，缓解自身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