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3)

    宋佩瑜笑了笑,当然能摸,就算是摸坏了,王爷也不是赔不起。
    襄王被宋佩瑜这句话逗的笑出声来,心中的顾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毫不犹豫的摸上了贴在墙面上的透明琉璃。
    触手冰凉细滑,与襄王在其他琉璃摆件上感受到的触感都不同。
    襄王满是赞叹的收回手,却惊讶的发现,这块透明的琉璃当真被他摸坏了。
    原本完全透明的琉璃,正中央的位置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就像是冬日里不堪重负被压碎,却又没彻底被压碎的薄冰似的。
    襄王非但没因此而恼怒,反而满脸笑意的说要赔宋佩瑜这块透明琉璃的钱。
    宋佩瑜见状,在心中摇了摇头。
    他知道襄王会是这等反应,不仅是因为人傻钱多,还因为对透明玻璃的价值满意。
    满意透明玻璃的稀奇罕见,更满意透明玻璃一碰就碎的脆弱。
    宋佩瑜没法更深入的解读襄王的这种心理,也无法产生共情心,却能理解襄王。
    只有理解襄王,他才能一茬又一茬的割韭菜。
    宋佩瑜当然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讹襄王的钱,他拿出帕子在透明玻璃上出现裂痕的地方轻轻抹过。
    方才还遍布裂纹的地方,再次变得光滑平整。
    !
    见证奇迹的襄王忍不住发出惊呼,手指再次触碰到刚刚恢复光滑平整的地方。
    细碎的裂痕再次出现,这次换了个形状。
    襄王脸上的神情完全凝固住,看到宋佩瑜再次用帕子在出现裂痕的地方抚过后,出现裂痕的地方又变得平整。
    襄王觉得他好像懂了,但又没完全懂。
    好在宋佩瑜并没与看襄王笑话的意思,他将外面的工人都叫进来,让他们将紧贴着墙面的透明玻璃抬下来,让襄王能将透明玻璃看得更清楚。
    库房的大门大开,工人们抬着透明玻璃的两侧站在原本应该是门的位置。
    门外的景色纤毫毕现,正是宋佩瑜想要的效果。
    宋佩瑜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方的对襄王许诺,如果东宫换了玻璃窗户的效果不错,也给王爷的住处也都换成这种窗户,如何?
    襄王连连摇头,本王看外面清楚,外面看本王也清楚。
    想到他忙完后,偶然抬头会看到张贴着透明玻璃的脸,襄王顿时打了个哆嗦。
    宋佩瑜奇怪的看着襄王。
    谁敢在襄王的窗户外随意窥视?
    白天有守卫,夜晚有窗帘。
    襄王未免担心的太多了。
    宋佩瑜摇了摇头,让人端冰水、温水、与热水来,分别泼在透明玻璃上,再用软布擦净透明玻璃上的痕迹。
    襄王见状,终于明白刚才是自己闹了笑话,悄悄红着脸往后退了几步,却更诧异这种透明玻璃的神奇。
    宋佩瑜管它叫玻璃。
    难道是完全不同于琉璃的东西?
    做过了抗水、抗冷和抗热实验后,宋佩瑜对几乎没有变化的玻璃十分满意,他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先将匕首柄朝下敲击在玻璃上。
    敲击处响起清脆的声音,玻璃却安然无恙。
    宋佩瑜将匕首翻过来,变成尖锐的那面朝下。
    锵的一声后,以匕首尖与玻璃接触的地点为圆心,密密麻麻的裂纹朝着四周蔓延开。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到腰间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他还没落地,稀里哗啦的声音就不绝于耳。
    惨遭宋佩瑜各种折磨的玻璃,终于碎了个彻底。
    可怜襄王好奇心最重,也没想到玻璃碎了后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往四周崩溅,虽然及时用宽大的袖子盖住了脸,只是手上多了几道几不可见的划痕,却被吓的够呛,猛的后退了好几步,久久回不过神。
    好在从泼水实验开始,透明玻璃就被平铺在围成正方形的木头上,没有再用工人举着。
    因此在场唯一受伤的人,就是手有点疼,却远远比不上心慌的襄王。
    始作俑者宋佩瑜被护的极好,身上连块玻璃渣都没沾上,却要面对重奕深沉的目光。
    宋佩瑜轻咳一声,大步走向仍旧满脸茫然震惊的襄王,试图将这件事岔过去。
    王爷刚出口两个字,宋佩瑜就感觉到了手腕上的力道。
    被重奕松松扣着手腕的他,根本就迈不动腿。
    宋佩瑜试探着挣脱了下,重奕却像是座巍峨沉默的高山似的,任凭宋佩瑜怎么用力,他都岿然不动。
    宋佩瑜没有办法,眼见襄王已经回过神来,正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与重奕,宋佩瑜只能先扬起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应付襄王,然后立刻回头,声音几不可闻,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重奕勾了下嘴角,笑意却未及眼底,撒谎
    末了,又加了句,小骗子!
    宋佩瑜突然觉得有点慌,却分不清是背后襄王越来越奇异的目光让他发慌,还是眼前看上去越来越生气的重奕让他发慌。
    他反握住重奕的手腕摇了摇,巧妙的避过了撒谎两个字,低声道,真的不敢了,下次再有这样的实验都让工人去做,我只远远的看着,好不好?
    重奕没说好或者不好,而是道,我陪着你。
    宋佩瑜根本就没细想,连声道好好好,应了重奕的话,终于将手腕从重奕的手中解救了出来。
    他立刻回头。
    果然,襄王脸上的神色已经从狐疑变成了震惊。
    见到宋佩瑜往他的方向走,襄王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最后,襄王虎目含泪的收下了宋佩瑜送他的三大箱琉璃,满脸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往外说,你送我的琉璃应该不是葬礼吧?
    将襄王送回住处,宋佩瑜说什么都不肯与重奕一同回东宫,他要去鸿胪寺见被他晾了快要一个月的卫国使者。
    昨日卫国又有丧报传来,卫国八皇子又死了俩个兄弟,晚上宋佩瑜出宫前,见到了八皇子派来的宫人。
    八皇子不想回卫国,理由是他怕死。
    可以说是非常诚实了。
    目送重奕的马车离开,宋佩瑜深深的松了口气,忍不住揉了下始终在发热的耳朵,径直往鸿胪寺的方向去。
    只要走过前方的拐角,就能看到鸿胪寺的大门。
    因为宋佩瑜天天领着重奕往外面跑,还特意交代东宫小学堂的人,有闲暇的时间,就进宫陪陪重奕。
    穆婉已经从原本每日必要在东宫呆满一个时辰,陆续变成每次最多呆半个时辰,也不是每天都会来东宫。
    重奕回宫的时间很巧,穆婉刚来过东宫,听闻重奕不在后,已经走了。
    被留在东宫的安公公乐呵呵的迎了上来,宋大人前几日又送来几个说书人,老奴让他们来给您讲新故事?
    重奕恹恹的点了下头。
    他觉得听故事也没什么意思。
    但不听故事更没意思。
    啧
    最终重奕还是没听上新故事,他刚与新送入东宫的说书人打了个照面,就听安公公说慕容靖求见,正在花厅等他。
    慕容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重奕了。
    或者说重奕像是已经将慕容靖彻底忘在脑后,很久都没有再召见慕容靖。
    慕容靖毕竟是五军都督府的左都督,重奕不召见他,他也没办法像东宫小学堂的那些人似的,天天主动往东宫跑。
    况且慕容靖心中十分清楚,没等到合适的机会,他就算与重奕每天见面也没用。
    今日他会一反常态,主动来找重奕,正是因为他以为的时机到了。
    慕容靖抱拳弯腰,主动迎接重奕,满脸笑意的开口,恭喜殿下。
    安公公停在门外,还将原本在花厅内的小太监也都叫了出去。
    有什么喜事?重奕走到慕容靖面前,伸手去扶慕容靖抱成拳的双臂,两人脸上同时闪过意外。
    分别落座后,慕容靖才再次开口,殿下可听曾听闻刚从卫国传来的消息?
    重奕回想上次宋佩瑜与他说卫国消息时是哪天,随口道,已经登基半个月的卫国十九皇子暴毙,还是摄政王全家被毒杀?
    慕容靖端起茶盏,挡住脸上的复杂之色,与重奕道,还是与摄政王全家被毒杀有关,卫国在摄政王府的后院发现了卫国骠骑大将军的尸首。
    重奕满脸漠然的望着慕容靖。
    卫国骠骑大将军?
    谁?
    宋佩瑜没与他提起过这个人。
    看懂重奕眼中的询问后,慕容靖心中的复杂顿时变成了心塞。
    他真想问问东宫小学堂的那些老师,平日里都教给了殿下什么?
    殿下居然连卫国的骠骑大将军都不知道!
    卫国骠骑大将军也是卫国皇室成员,他是卫国开国皇帝的后代。
    到了他这代,身上还个辅国将军的爵位。
    虽然在卫皇自己都认不全的众多皇子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但骠骑大将军自己争气,是卫国皇室中少有的能拿的出手的人。
    燕、卫、梨三国纷纷为曾镇金矿红了眼睛的时候,骠骑大将军也是少数能保持清醒的人。
    他曾连续上了十五份折子,请卫皇从曾镇撤兵。
    然后被卫皇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了一番,还被勒令闭门思过。
    正是因为如此,卫国屡次朝曾镇增兵,都没有骠骑大将军的手下。
    等到曾镇再次地震,卫国七万士兵几乎全军覆灭,骠骑大将军手下的六万老兵,几乎等于整个卫国的兵力。
    骠骑大将军在卫国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连之前当着面朝文武的面,将奏折往骠骑大将军头上砸的卫皇,都要笑着喊声叔叔,就更不用说卫皇驾崩后,仿佛是小鸡崽似的皇子们了。
    事实上,卫皇驾崩后,卫国三天两头的换皇帝,两个月换了将近二十个皇帝,还没彻底乱起来,就是因为掌握卫国大部分兵马的骠骑大将军始终坐镇在卫京。
    如今不仅卫国十九皇子在皇位上驾崩,连带着怕了皇位魔咒,主动退步摄政王的卫国二皇子与说是卫国定海神针也不为过的骠骑大将军也一起没了。
    早就日暮西山的卫国,恐怕马上就要分崩离析。
    重奕嗯了一声,目光懒洋洋的放在慕容靖身上。
    卫国要乱了,甚至会消失,与他有什么关系?
    慕容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仍旧痛心重奕的不学无术,却没有表现出来,温声请求重奕叫人去拿份九州地图来。
    重奕从椅子上起来,率先朝着门口走去,去书房
    慕容靖露出稍带惊喜的笑意,殿下还记得他有个书房,也知道书房中有九州地图。
    可喜可贺!
    事实上,重奕的书房不仅有九州地图,还有所有能在赵国找到的关于九州、九国的资料,和赵国所有县镇的详细资料。
    甚至在书房的隔间中,还有个沙盘。
    因为重奕的书房是宋佩瑜亲自布置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宋佩瑜在用。
    重奕让安公公将地图找出来,直接带着慕容靖去隔间摆放着沙盘的地方。
    因为已知信息有限,这个沙盘在宋佩瑜看来非常粗糙。
    只能体现出九州的大致地形,和九州的轮廓。
    比如哪个位置是高山,那片位置是平原,什么地方有要塞
    九州土地广袤地形多变,就算是在宋佩瑜眼中粗制滥造的沙盘,也占据了半个隔间的位置。
    安公公将找来的地图展开,放在沙盘旁边平整的木板上,无声退出隔间。
    重奕勉为其难的打起精神,却始终都没等到慕容靖开口,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责怪的意味看了过去。
    慕容靖正目光灼灼的望着沙盘,毫不掩饰眼中的狼性。
    重奕轻而易举的读懂了慕容靖的想法,慕容靖想将沙盘占为己有。
    慕容靖眼前忽然一黑,是上好的锦缎,上面还绣着鲜艳的朱雀纹。
    他顺着衣袖往上看,正对上重奕冷漠的脸。
    这是我的重奕告诉慕容靖。
    慕容靖丝毫不在意重奕的冷漠霸道。
    作为太子,已经无才到这种程度,再没点脾气,还有什么用?
    重奕有脾气才是慕容靖乐见的情况,他恨不得重奕能更霸道点。
    臣不敢惦记殿下的东西。慕容靖笑的无害极了,不知殿下的沙盘是哪位匠人献上?臣想定制个相同的沙盘摆放在五军都督府。
    重奕皱起眉毛,不留余地的拒绝,我忘了。
    虽然打造一模一样的沙盘不需要宋佩瑜再重新设计图纸。
    但重奕只要想到,花费宋佩瑜那么多时间与心血制作出来的东西,不仅摆放在他的东宫,还会出现在五军都督府任人观赏评价,就觉得很不舒服。
    慕容靖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立刻道,既然殿下已经记不清了,臣便去问宋大人。
    慕容靖本意是想在不惹重奕生气的情况下,将沙盘弄到手,却不知道他这番话,正好桶到马蜂窝。
    重奕伸手指着门口。出去
    慕容靖脸上的笑意收敛,眼中满是不赞成,提醒重奕,臣还有正事没与殿下说。
    我不想听了。重奕毫不犹豫。
    刚才还坚定的认为,作为太子既然已经与才华无缘就一定要有脾气的慕容靖无语凝噎。
    他希望重奕有脾气,却不是这种毫不讲理的脾气。
    慕容靖正要再说话,突然感到肩膀传来让他无法抵抗的巨力,连带着他的双脚都顺着这股力道离开了地面。
    重奕竟然双手提着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了。
    这是什么巨力?
    慕容靖气沉丹田,身体猛得下坠。
    虽然身体明显的下沉了一段距离,脚却仍旧没能贴上地面。
    慕容靖眼中闪过惊讶,他知道重奕的身手不同寻常,也是因为这点才会注意到重奕,却没想到重奕居然比他天生神力还从小习武的傻女婿力气还大。
    惊讶转为兴味,慕容靖勾起一条腿弯成不可思议的角度,朝着重奕的小腹踹去。
    重奕不得不松开慕容靖的肩膀,伸手挡住慕容靖的腿,顺势将慕容靖的这条腿牢牢扣在手心,另一只空闲的手再次去抓慕容靖的肩膀。
    慕容靖立刻看出来,重奕这是想将他扛起来。
    为重奕临场应变能力震惊的同时,慕容靖借着重奕握着他腿的力道,另一条腿猛的朝着重奕的脸侧踢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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