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手腕一掰,利落地双手反剪,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冰凉的手铐铐住油头男。
    油头男终于反应过来,杀猪似的趴在地上叫
    在油头男落网后不久,徐警官就踹开了地下室的门,看到了被锁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唐蓉。
    而祁容没有跟他们一起,他顺着感应来到一间房子前,静静站在门口。
    在那边徐警官砸断锁链的时候,屋内响起一阵凌乱的声音。
    祁容拿着一根路边捡的钢管,百无聊赖地戳着上面的锈迹。
    第二十二章 晨钟
    敲什么人的闷棍最爽?
    那当然是不当人的人渣啊!
    拿稳钢管,趁他慌忙逃窜的时候,悄悄走到他身后,举起钢管,从腰使力,肩部抬起,手腕微微高于肩
    砰!照着后脖颈敲下去,获得一个双响炮,一声是后颈的那下,一声是人渣的额头与门相撞的那下。
    而后在他木愣愣地转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时候,快准狠地套上麻袋,让他被敲了闷棍也找不着仇人。
    最后照着肉多的地方多敲几下泄泄气,补上一脚。
    完美收工!
    祁容丢开手中的钢管,仰头活动下颈椎,骨节的脆响动听极了。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中颇为畅快、解气。
    地上某位大师一动不动晕了过去,徐警官这才姗姗来迟,两人错身的时候,他与祁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对彼此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世间因果循环,夺人气运,占人身份,终会反噬,所有偷走的东西都会加倍偿还。
    玄学一道从来都不是高于众人之上的,有所得,必有所失,诸如五弊三缺、天人五衰,诸如走了邪路,法术反噬,冥冥中,天地之间自有某种规律记录着一切,不是不报时侯未到。
    日后,祁容与徐警官谈起几人的下场的时候,表情十分微妙。
    绑架唐蓉的私生在狱中遇见了她的粉丝,体会了一把男监狱的特有套餐;
    冒充她的人在打群架的时候毁了那张偷来的脸,现在天天被人嘲笑那是张假脸,对自己的容貌极其自卑,需要靠其他人的脸找寻存在感的人,这种惩罚十分到位;
    至于那个坏了规矩的邪道,听说已经疯了,天天嚷嚷着有人害他,实际上却纯属自己倒霉,嗯,倒霉得见多识广的狱警,都奇怪他居然命大能活到现在。
    祁容失笑不语,心下却已了然。
    对了,前几天我同事在省会海洛市瞧见了唐蓉,她已经从这起绑架案中走出来了,最近接了一部新戏,还是女主角。
    徐警官爽朗地笑起来,一身便衣消弭了制服的锋利,让人不自觉也跟着笑起来。
    这是否极泰来。祁容捻动腕上的佛串,檀香与佛韵隐隐浮动,从远处看他敛眉浅笑的身影,仿佛融入世间,又仿佛超然出世。
    是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祝唐小姐经此一劫遇难呈祥,一飞冲天。
    徐警官朝祁容举杯,一口闷掉,道了声痛快!
    *
    啊啊啊啊!
    大中午的,408宿舍突然传出许乐难以自抑的鬼哭狼嚎之声。
    祁容正坐在桌前给他的古琴做养护,最近天有些干,为了防止干裂他特意调了白芨粉滋润丝弦。
    被许乐冷不丁一吆喝,他手指颤了下,琴弦发出一声如泣诉般的声响。
    他收起软布,无奈地抬头看向许乐。
    许乐兴奋得从铺上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下来,揽着祁容的肩膀蹦哒,哈哈大笑道:
    容哥你知道吗?我女神演我写的书了!
    啊啊啊啊!我好开心,她就是我女主的原型啊,我跟导演提了句居然真的成了,呜呜呜,我死而无憾了
    许乐个傻子,一会儿笑得跟小人得志一样猖狂,一会儿哭得像条落水后委屈的不行的金毛。
    看他一副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文艺男的模样,谁能想到他地内心世界如此丰富和感性呢?
    祁容一边点头,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他。
    神思不自觉飘远,他想到之前徐警官说的关于唐蓉的最新动态接了一部新戏,还是女主角。
    他喟叹一声,还真是阴差阳错啊,她居然演了许乐文章的女主角。
    *
    而在千里之外的海洛市。
    镜头下,唐蓉穿着一身白裙走在阳光之下,风扬起她的长发,金色的光斑勾勒她的纤腰,一如许乐想象中的安静而美好。
    咔,过!导演粗着嗓子喊道。
    蓉姐!你超棒,超美!软萌的小助理脸微红地朝着她喊。
    周围的音画模糊起来,唐蓉轻轻抬手遮在眼前,暖融融的阳光将她笼罩在内,冰在心底的寒气如冬去春来,积雪融化,尘埃尽去。
    她低下头,手指静静落在胸前,手指触到微微突起的弧度。
    心越发静了
    *
    几日后,容山。
    朝阳初升,所谓暮鼓晨钟,梵音寺的钟声随着天际的云荡到耳边。
    祁容拂去袍角微凉的晨露,顺着一级级青石台阶不紧不慢地向上走。
    晨钟一声声在他耳边响,悠扬而厚重,自有一番荡人心弦的清净。
    踏着晨光他来到梵音寺前,和尚们晨课的念经声从寺内飘出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沙尼站在门口,见祁容来到,恭敬地道了声佛号说:祁大师,师父在里面等您。
    前面提到过,梵音寺的老住持是个难得佛法精深的高僧,所以他的早课自然也是极认真的。
    祁容随小沙尼找到他的时候,老住持就坐在大殿最前面,跟其他僧尼一起做早课。
    他眉毛灰白,脸生褶皱,微微阖目却给人一种悲天悯人之感。
    祁容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将这大殿上的金佛与僧尼的场景收入眼中。
    认真而肃穆的念经声让人打心渐渐沉下来。
    不久,晨课结束。
    老住持走向祁容的脚步微微蹒跚,他拒绝了小沙尼的搀扶,在祁容身前站定。
    阿弥陀佛,祁先生,有礼了。
    住持特意寻我,有何要事?祁容缓缓问道。
    老住持闻言不禁叹了口气,理了理袈裟的袖口,垂眉示意祁容跟他来。
    第二十三章 佛像
    祁容不紧不慢地跟在老住持身后,由老住持引着越走越人影稀疏。
    直到来到一座佛塔前。
    佛塔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看起来岁月斑驳,顺着楼梯向上走,有一种老建筑的昏暗感。
    祁容看见某些层上供了一盏盏长明灯,如豆的烛光静静地燃烧着。
    老住持领着祁容一路上到最顶层,他年纪有些大了,扶着最顶层的门微微气喘。
    祁容蹙眉,轻轻上前,碰了下他的手臂,凝了些许灵力输送到他的体内。
    老住持感觉轻快了些,缓了缓神,感谢地对祁容点点头。
    而后他拿出一串有些年头的钥匙,打开了身前的木门,说:贫僧想要让祁先生看的就是这里。这也是我们梵音寺在这里最重要的职责和秘密。
    他语声轻微,好像生怕惊了沉睡的先人。
    木门吱呀打开,落入祁容眼中的是一个巨大的气场,浑厚绵密的气场凝而不散,遵循着一种玄妙的频率波动着。
    祁容一步迈出,跨越门槛。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突然有一道轻微的某种东西破碎的声音,不,不是破碎,是一种清脆的,破茧成蝶的声音。
    眼前天旋地转,数不清难以叙述的线条占据他的视线。
    祁容闭上眼,按照直觉,直直地向着中央走去。
    走到那引发一切异象的东西之前,祁容站定,反复几次蜷缩手指。
    这种气场如此浑厚的东西想必时间很悠久了,他如果碰到,很可能就要跟它一起回忆这漫长的岁月。
    但是自己身上的异样他又必须弄清楚。
    祁容:头疼。
    在老住持眼中则是祁容恍若未觉地朝着中央走,在那座巨大的金佛像前停下,而后虔诚地伸出手碰触那巨大的佛像。
    与此同时,祁容浑身紧绷,意识陷入时间长河之中。
    他看见能工巧匠勾勒着佛像的轮廓,看见他们一点点为它贴上金箔,看着一个白发长髯,穿着一身道袍的老者满意地抚髯而笑。
    众多身强力壮的汉子浑身汗如雨下,齐心协力将佛像从山底运上千米高的山顶。
    由此,一座名为梵音寺的山顶寺院一点点建成,佛像供奉于佛塔最顶层。
    僧人诵经,老道持帝钟作法,青烟通九霄,乐声肃穆庄严。
    无形中,遥远的天际有两道气机如虹,与佛像相连。
    之后,佛塔最顶只有梵音寺的住持定期过来,青灯古佛一转眼就是数百年。
    祁容睁开眼,望着眼前悲悯庄严的金佛,脑海中闪过众人唤最初那个老道士的称谓
    国师!
    立这座佛像的居然是国师!
    正震惊之时,老住持打开窗户,祁容转过头,清晰地看见窗外有两道与记忆中相差无几的气机,与金佛相连,缓慢振动。
    他心神再次一恍,仿佛元神出窍,冥冥中他的意识直上青云,于天际俯瞰整座城市。
    那是一个三角的形状,笼罩在容山市之上,甚至隔壁市的一小半。
    祁容从容山市向更远处看,滚滚红尘入眼,视野尽头有一座庞然的山脉群,世间万千气运皆归于那处,隐约有龙啸之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他收回视线,回归眼下。
    眉宇一点点蹙起,容山市稳固的风水大阵如无根浮萍,摇摇欲坠,彼此连接的气机断断续续。
    整个容山市给他一种风雨中飘摇的脆弱感,有一丝暮色和颓意。
    祁容脑中一痛,脑中精神亏耗,从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祁先生,你流鼻血了。老住持提醒道。
    祁容下意识要摸,鼻间顿生濡湿感,血滴滴答答流出来。
    老住持递了根手帕给他,祁容一边堵着鼻子,一边沉思。
    如果猜的没错,刚刚他看见的山脉便是万山之祖昆仑,也是天下龙脉所出之源。
    他前世死前正在册封国师的大典上,虽然一杯毒酒而死,但是册封礼当时已经完成了,他确实是国师。
    而之所以异样到现在才出现,可能是因为他之前没有接触镇守一方气运的镇物,没有达到开启的阈值。
    祁容的鼻血终于不流了。
    住持大师找我来是因为佛像的问题对吧?想到容山市风水大阵断断续续的模样,祁容心下已经有所猜测。
    老住持低头道了声佛号。
    正是,一个半个月前,佛像突然倒下,扶起后佛像多处损伤,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损伤越来越多,气场也经常紊乱。
    祁容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老住持犹豫一下,踟躇道:不瞒祁先生,这佛像是五百年前刘丰羽国师布置的,跟其他两个镇物一起,构成了容山附近的风水大阵,镇压这里的风水气运。
    如今佛像突生变故,实在是让人担忧,我请了本市的风水先生,大家都无能为力。
    前几日我已经找人去寻国师了,应该不日就会有人过来。
    那住持大师找我?祁容疑问。
    祁先生是我见过的在法器一道最精通之人,我想祁先生能不能试试修复佛像上的损伤。哪怕是国师亲来,佛像还是要有人来修复的,早晚而已。
    祁容一听,明白了。
    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不过
    祁容顿了下,手腕微抬:在此之前我需要去看看其他两个法器。
    抱歉,其他两个老衲不清楚在何地。刘国师将大阵隐匿,梵音寺只知这里的佛像,其他两个自有相关人员守着。老住持面露歉意。
    而后顿了下,他不太确定地说:不过我猜其中一个在荣寿观,祁先生可以去问问。
    之所以不确定是因为荣寿观与梵音寺同在一座山上,按理说天地人三方风水大阵,三个点彼此遥遥相对,不太可能两个在一个地方。
    祁容笑着按了按手,对老住持说:无碍,我知道在哪儿。既然国师不日就会过来,正好我去看其他两个镇物也需要时间,那等国师到,我们一起处理佛像的事情好了,免得我修复过后扰乱了国师的判断。
    也好,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祁先生?住持心下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事情这么麻烦。
    不过祁容居然会知道其他两个镇物在哪儿,也是让他大吃一惊。
    第二十四章 过渡
    秦家大宅中,徐玄然不远万里,带来了老国师的回信。
    容山上,祁容一袭缎面长袍,表情淡淡,揣着手往另一条隐蔽的小道走。
    *
    回信由徐玄然代笔,上一次观天下之气后,老国师的身体越发不行了。
    老国师,老住持
    重点在于一个老字。
    见微知著,从这件事上就能看出这方世界气运低迷,老一辈正在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而新一辈没有能承担起那压力和重量的。
    青黄不接。
    老国师在徐玄然临行前,卧在榻上批语道。
    徐玄然当时站在门口,脚下沉重得仿佛被胶水黏住,难以动弹。
    无力与挫败袭上心头,但是在这末法时代,他又不是那艳绝千古、万世流芳的伟人,他没有能力扭转乾坤。
    他有自知之明,并且也因为有自知之明,在老国师告诉他某些事实与危难之后,他越发愧疚。
    思绪万千,该干的活还是要好好干。
    正巧梵音寺的住持来求助本市镇物出问题之事,他送信的时候顺道去解决了。
    下山前,他起了一卦,问吉凶、问出路。
    这一卦刚出现,他的龟甲皲裂、罗盘失灵,精气神耗损大半。
    那一瞬间,他触及不可碰之物,废了巨大的代价,最后只隐约看到东北方一颗吉星升起,光芒微弱,若星星之火。
    第二十五章 大阵
    徐玄然起卦的时候,祁容正走在容山的青石路上,若有所觉地顿住脚步,环顾四视,没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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