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十万?
    季怀瑜不可置信地张大了眼睛,十万赶个场子多开几瓶酒恐怕就没了吧。
    嫌多的话,我改成八万。盛决气定神闲地威胁道。
    别别,季怀瑜悲壮而憋屈地伸出双手接过卡,感谢金主爸爸!
    一边心里念叨着,一年,就一年。
    可是真的太少了,季怀瑜小心地收好卡,支着下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金主爸爸,那我能卖身赎债么?
    盛决喝水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差点被姜茶呛到。
    他正对上桌子对面季怀瑜的一双笑眼,里面擒着捉弄他成功的得意光芒,歪着头,没心没肺地咧着嘴。
    盛决一下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拿起筷子道:吃饭吧。
    季怀瑜这人的特点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盛决刚开始给他一点好脸色,就又开始作死。
    不行,我现在有点丧亲后PTSD,我一用筷子就手抖。
    他刚回国的时候,季鼎给他办了一场特别隆重的宴会,对外宣告自己彻底认回了这个私生子。
    华丽的宴会厅里,季鼎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像看猴子一样参观着他这个混血的小儿子。
    季鼎唯一忽视了,他还听不懂中文,并且翻译没跟到宴会厅里来。
    最要命的是,大家都在愉快地觥筹交错,而季怀瑜还不会用筷子。
    十二岁的他就像一幅壁画一样,坐在桌子前面,愣愣地盯着宴会厅里的人发呆。
    那时候盛决跟他大哥换座位换到了他身边,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看他没动,盛决简短地用英语介绍道:这是鹅肝藕夹。
    他抬起眼睛看了盛决一眼,对方和他大哥一样,穿着印着校徽的白衬衫制服,麻灰色的制服领带打得很漂亮,看起来是高中生的样子。
    他拿勺子舀起来吃了一口,对盛决低声说了句:谢谢。
    盛决面色没有一点波动,接着给他夹菜。
    舞茸炒和牛。
    清蒸星斑鱼。
    焗酿醉蟹盖。
    翡翠瑶柱羹。
    盛决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报菜名机器,他却配合地一口接一口地塞着吃的。
    说实话这是他在中国吃的第一顿饱饭,也是第一次心里隐约蒸腾起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
    苏宴说的对,他真的很害怕盛决彻底放弃他。
    盛决又夹了一筷鹅肝藕夹,嫌弃地丢进他碗里,打断了他的思维。
    对盛决来说,他第一次见到季怀瑜,对方留着长头发,一双澄澈的蓝眼睛,乖巧文静得像个小女孩。
    谁知道都是假的,那是季怀瑜还对环境不熟,没有发挥出真正的本性。
    季怀瑜咬着藕夹,感觉到盛决在看他,抬眸含糊地问:怎么了?
    盛决移开了视线,唇角却添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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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季怀瑜慢条斯理地吃完了饭,还不知道即将迎接他的是怎样的命运。
    他举起装着姜茶的瓷杯,以茶代酒,与盛决碰了一下:祝我们这一年合作愉快。
    盛决抿了抿唇:但愿是一年。
    什么叫但愿?季怀瑜心生警惕。
    刚才忘记告诉你了,盛决平静地开口,你可以不学习管理公司的业务,但是根据协议,你在一年内的每个季度,都需要参加董事会的考核。
    季怀瑜的表情逐渐凝固。
    考核题目由董事会集体商议决定,范围包括集团历史、企业文化、公司业绩、研究进展、股票走向、慈善活动考核形式包括笔试、面试、场景模拟,六十分及格。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天巨雷,径直砸在季怀瑜的头上。
    那如果,我一直都没过怎么办?
    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极其可怕的设想,想想就后背沁出冷汗的那种。
    盛决很快证实了他的猜想:一年不过,所有合约自动延期一年,直到通过为止,希望我不用陪你在这件事上耗一辈子。
    也就是说他一天过不了董事会出的变态题目,就一天处置不了公司的股份,一天拿不回自己的卡。
    他怎么觉得刚才盛决说要陪他耗一辈子的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盛决看着像是忽然被抽空了力气,摊在桌子前的季怀瑜,语调无意识地扬起了一些,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我下午去公司,发布会推迟到明天,演讲稿我给你写好了,你背一下。
    季怀瑜有气无力地接过他手里的稿子,随意地翻了几下,声音懒洋洋的:好,开场前我看两眼就行了,我记忆力很好的。
    里面有很多专业名词需要记。
    放心放心,季怀瑜拿着演讲稿扇着风,大学我也没去过几节课,还不是每门专业课都拿A+。
    盛决轻笑一声:如果你学的不是俄语专业的话,还会有点说服力。
    季怀瑜扇风的动作顿住了,现在正值午后,阳光通过一层薄纱的窗帘撒在盛决身上,他嘴角非常内敛地扬起了一个弧度,又很快落下。
    冰山融化的一瞬间往往比骄阳更耀眼,如果季怀瑜是个文艺点的青年的话,这时一定体会到了这句话。然而他不是,他只能在心里想,盛决笑起来真他妈好看啊,比他任何前女友加一块都好看,真想让他多笑笑。
    不能再通融通融么?到时候我带个蓝牙耳机你给我提词行不行?
    盛决一笑,他就想放肆,想得寸进尺。
    不行,盛决拒绝的明明白白,我最多帮你播点增强记忆的音乐,需要么?
    不了不了。
    盛决走后,季怀瑜拿出发言稿认真地看了几遍,确实好多公司的专业词语,非常难背。
    他尝试着开始记,他发誓这是除了文言文之外,他背得最艰难的东西。文言文他还尚且能在老师面前通过个人魅力蒙混过关,看看他多给盛决面子。
    刚顺了一遍,季怀瑜的电话就响了。
    瑜哥,晚上出来玩啊,荧光泳池趴,刚成立不久那个女团也会来,那个身材
    玩个屁,我在背书。季怀瑜打断了他。
    对不起,打错了。
    电话关挂断后,没几秒又打了过来。
    我寻思着没打错啊,瑜哥,你咋了?怎么突然转性了,你家老爷子去世真把你刺激到了?
    季怀瑜被他絮叨得烦,没好气地回道:不是。
    啊我知道了,对面的语调忽然变得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你爸的那个养子做了什么手脚,最近挺多传闻的,说他很有野心,你俩关系不和啥的,瑜哥,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原来外面传得他和盛决关系这么差的么,季怀瑜想。
    我眨眼你他妈看得见么?少听信谣言,盛决和我关系好的很。
    行,那我挂了哈?
    等等,你那个季怀瑜喊住他,借我点钱。
    对面他狐朋狗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挥金如土的季二少,居然有朝一日会找他借钱?太惨了,落到盛决手里太惨了,关键他觉得他的瑜哥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甘之如饴。
    行你借多少啊,五五百万够么?最近跟我爸吵架了我也没啥钱。
    唉算了,季怀瑜捏了捏眉心,语气惆怅,借你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我去找找简渊,那小子还欠我钱呢。
    对面简直快要被他惨得哭出来了,挂了电话就把除了季怀瑜之外的一群富二代拉了个群,散播了一番这个消息。
    群名很快被改为了【替瑜少众筹群】
    然后季怀瑜收到了这群大少爷像雪花一样飞来的,一毛钱的红包。
    都是一群什么王八蛋。
    季怀瑜心里骂着,不抱希望地拨通了简渊的电话,没想到刚响一声对方就接了。
    喂?简渊,失踪人口难得回归啊?
    对面的声音有些不自在:长话短说,我老婆刚去买菜,等会儿就回来了。
    说得跟我是你小情人似的。季怀瑜笑道。
    他要知道我跟你认识,我不就暴露了么。
    哎,简大少爷啊,你到底准备装穷欺骗清纯男大学生到什么时候?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对面简渊叹了口气:快了,我的公司马上就上市了。
    季怀瑜对他这个朋友一向很无语,明明是坐拥百亿家产的豪门独生子,因为喜欢上一个小男生,愣是一分不拿从家里搬出来,天天死皮赖脸地装穷。
    现在连自己创业的公司都要上市了,不知道他是该感慨简渊有毅力,还是该感慨爱情使人头昏。
    季怀瑜犹豫了一下:虽然现在这个节点跟你说这个不太厚道,你能不能先把你创业借我的一千万还我?
    行,简渊没有多问,先还你200万,剩下的两周后还清行么?
    成。
    季怀瑜倒不是非急要一千万,就是现在没钱,Wrc的奖金也还没到,让他有点没安全感。
    那我等下就转你卡里。
    等等!季怀瑜连忙喊住他,千万别转我卡里,我的卡都被冻结了,你给我现金吧。
    简渊的拿着手机的手一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那得有快50斤吧,你是准备让我拎个蛇皮口袋去么?唉我用我名义开张卡给你吧,让我老婆知道我真是说不清了。
    多谢多谢,我还挺期待你暴露的那一天,不知道会被怎么爆揍。
    没扯两句,简渊就急着要挂了。
    季怀瑜嘲讽道:有牵挂的人就是不一样。
    简渊不无骄傲地回道:是不一样,你还年轻,不懂,等你遇见一个人,能把你治得服服帖帖,你也会把自己拴上的。
    挂掉电话后,季怀瑜盯着漆黑的屏幕,撇了撇嘴,切,真酸。
    作者有话要说:  季怀瑜大学同学接受采访:我们俄语专业有一个学神,从来不来上课,但每次都考第一,我拼命熬夜学也学不过他,后来我发现他是从俄罗斯来的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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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一天后,新闻发布会如约举行。
    季怀瑜难得换上了一身米白色的西装,定制剪裁的线条勾勒得人越发高挑挺拔,用宝石蓝的领带搭配,西装前口带稍稍露出同样蓝色的方巾,庄重又不显沉闷。
    盛决嫌他头发太长,让人用定型把他的头发全拢到了后面,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一下去了懒散悠闲的气质,整个人看起来锐利了不少。
    只要他不说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少董。
    季怀瑜在心里吐槽着盛决的老年人审美,一遍接受着盛决初中教导主任般的目光巡视。
    盛决的目光将他从头扫到脚,最后停留在他的领口:领带打得太随意了,重系。
    我不会。季怀瑜耸耸肩,理直气壮地说,他平时的生活,还真没什么穿西装的机会。
    盛决直接走到了他面前,伸手松了他的领带,然后双手绕至他的颈后,耐心地整好了他的衬衫衣领。
    不可避免的,盛决的手指擦过了他颈侧的皮肤,一触即逝。
    季怀瑜除了某个特殊的时候,其实很抵触别人直接碰他,温热的皮肤直接贴合的触感,让他会觉得有点恶心,因此他几乎从来不和人牵手或者接吻。
    但在盛决划过的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并不讨厌来自对方的触碰。盛决的指尖说不上细腻,还有点凉,但让他心里痒痒的。
    盛决低沉的声音在他鼻尖前响起,带着点命令的意味:看着。
    看什么?季怀瑜很想问,看领带还是你的眼睛?
    盛决开始以非常缓慢的速度给他系领带,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宝石蓝的布料间翻弄着,像对待一件艺术品。
    季怀瑜被扯着领带,和他之间只有五公分的距离,眼里只剩下他垂下的睫毛和英挺的鼻梁。
    盛决身上的木质香味又缠上了他的嗅觉,让他回想起那天酒后的一瞬节越界,他觉得这套西装穿得他有点燥热。
    季怀瑜还记得有一回他看电视换台,误入了一个似乎是恋爱教学的节目,里面某个女嘉宾传授经验说,没有男人能够抵抗女人亲手给他整理衣领和系领带。
    他当时觉得真扯,现在想想,她说的真是太对了。
    现在盛决要是把目光从领带移开,垂眸看他一眼,他估计就得上头。
    正这么想着,盛决完成了手上的动作,撩起眼皮,墨色的眼睛正与他的目光撞在一起。
    盛决显然因为他的走神心生不快,皱眉问道:你学会了么?
    没有,季二少理不直气也壮,笑容灿烂,还要麻烦你多教我几次。
    盛决被他故作纯良的笑脸搞得莫名其妙,松开他的领带,转身走了。
    这一件小插曲让季怀瑜整个上午心情都不错,连带着在发布会上都配合了许多,面对雨点般的快门声和闪光灯时,从容不迫地展示着职业假笑。
    发布会大厅里已经坐满了密密麻麻的来宾和记者,主持人介绍后,季怀瑜从舞台旁的侧门出场,大步流星地走上台,身后跟着盛决和恒辉的一整个管理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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