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顾琊实事求是，把蔺毓这两个星期的表现总结一遍。
    好学生说话本来就更让人信服，再加上这段时间蔺俊峰一次也没收到班主任的电话。
    已经信了。
    蔺俊峰轻哼一声，严肃道：这都是身为学生应该做的。
    蔺毓没应。
    他能感受到蔺俊峰的恨铁不成钢，只是用错了方法。
    蔺毓本就叛逆，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偏偏蔺俊峰在处理父子关系时，少了些柔。加上母亲角色的缺失，蔺毓形成如今的性格，不足为奇。
    只是他毕竟不是蔺毓，有些事情能过就过，不想投入太过感情。
    这是送您的生日礼物。蔺毓把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下一秒，他明显看到了蔺俊峰脸上的错愕。
    大概是没想到蔺毓能送他礼物。
    不太自然地接过来，拆开，一支黑色钢笔静静躺在里面。
    蔺俊峰大小也算个商务人士，送钢笔既实用又符合他的身份。
    没等对方回应，蔺毓站起身，朝卧室走去，准备拿几件衣服。
    打开门，入目的一切让他愣住。
    开学前，他特意把房间打扫干净。不过是两周没回家，原本属于他的卧室就变成了杂物间。
    纸箱堆放满地，箱子里全是冬季的衣服。
    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蔺毓恼火，扭身质问一脸心虚的陈诗镜：阿姨，即便我住校了，这还算我的家吧。你把穿不着的衣服全放在我房间算怎么回事？把我房间当杂物间了？
    蔺俊峰顺着看去，不满皱眉：不是有衣帽间么，你占他房间干什么？
    衣帽间满了，我寻思小毓也不回来住，就先放他房间了。明天就搬出来。
    不用等明天，蔺毓自己动手把纸箱全搬出来，一股脑堆在客厅。从衣柜里拿出几件秋天穿的衣服，塞进手提袋。打开抽屉，把卧室钥匙拿出来，将卧室门反锁。
    我先走了。蔺毓拎着袋子，爸再见。
    顾琊自觉站起身，走到玄关处换鞋。
    一直觉得他家境优渥，无忧无虑，没想到也是个小可怜儿。
    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是在包子铺度过的。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不到九点就回学校了。
    周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拉开帷幕。为保公平，分年级开。一个年级一天，共三天。
    不管轮到哪个年级，另外两个年级的学生也学不下去。学校干脆放三天假，但不可随意离校。
    偌大的操场顿时热闹起来，青春洋溢。
    男子4x800接力赛是倒数第二个项目。
    开始时，已经下午四点。
    蔺毓穿着顾琊给他买的白色球衣，手里拿着矿泉水和毛巾：虽然你是最后一棒，但也不要太有压力。如果前面的人落太多，即便你是飞毛腿也撵不上。尽力就好。
    正在热身的顾琊嗯一声，十分淡定。
    等你跑完咱俩就去找裁判，我替你跑3000米。
    男子4x800米接力，来这里排队！裁判举着大喇叭，声音响亮。
    第一棒：彭想。
    第二棒：汪烁。
    第三棒：程小天。
    第四棒：顾琊。
    四个人按顺序站好。
    一声枪响。
    彭想手拿接力棒，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
    其他班的同学也紧随其后。
    观众席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第一圈结束，彭想领先第二名三分之一圈，排在第一。
    接力棒交给汪烁的瞬间。
    宝宝加油。彭想气喘吁吁地说。
    汪烁回头剜了他一眼，撒丫子开跑。
    叫谁宝宝呢，臭不要脸。
    第二圈，差距逐渐缩小，等到程小天那棒时，已经落到了第三名。程小天最后冲刺一波，尽力缩小距离。但依旧没改变位置。
    顾琊作为最后一棒，一圈定胜负。
    蔺毓眼睛紧紧盯着跑动的身影，扯嗓子喊：顾琊加油！加油！奥利给！！
    一旁歇气的程小天纳闷：奥利给是什么意思？
    蔺毓：
    忘了这是2011年。
    没什么，我喊错了。
    说话的功夫，顾琊已经超过了前一名。
    裁判已经在终点处拉起了终点线。
    还剩半圈。
    蔺毓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圈在嘴边：顾琊加油！！冲冲冲！！！
    看着远处拼命给自己加油的少年，顾琊咬了咬牙，提前开始冲刺。
    第一名回头瞥了一眼，也被迫开始冲刺。
    两人的角逐正式开始。
    在即将到底终点时，顾琊终于超过第一名，率先撞线。
    红色的终点线贴在他身上，随着他的跑动，迎风飞舞。
    蔺毓振臂欢呼，一蹦老高：耶！！
    蹦跶到顾琊身边：擦擦汗。
    顾琊接过毛巾，望着一脸笑意的人：谢谢。
    下一个项目就是3000米跑，歇了一会，蔺毓去找裁判。
    最开始报的时候不知道这两个项目挨着，顾琊刚跑完接力，再跑3000米对他不公平。能不能换我跑？
    学校自己办的运动会，没那么严格的要求。加上蔺毓的诉求也确实合理。
    裁判点头：跟我去检录处改一下信息。
    改完信息，3000米准备开跑。
    蔺毓看到了一个熟人姜凡宇。
    不过俩人都装不认识，谁也没跟谁说话。
    练了一个星期，跑肯定能跑完。
    但蔺毓还想争个名次。
    最开始，他先在中间位置。第三圈时，有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同学开始加速，一个传两个，队伍整体速度都开始加快。
    蔺毓不进则退，落到了最后一名。
    第三圈过半，蔺毓开始加速。其他同学刚加完速，根本没气力再提速。
    蔺毓一鼓作气，直接冲到第一名。
    这个位置必须稳住，一旦被超，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难再超过去。
    这样想着，蔺毓没减速，咬牙坚持。
    一步一步靠近终点线。
    离终点大约一百米时，顾琊从操场里侧跑到蔺毓身边，陪跑：加油，坚持住！调整呼吸。马上就到了。
    终点越来越近。
    班里的同学都在为他加油。
    十米。
    五米。
    两米。
    眼看着即将冲线，一股力道自身后撞在他身上。
    已经筋疲力尽的蔺毓哪经得起这一撞，身体失去平衡，直直摔在地上，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天旋地转。
    眼冒金星。
    第16章
    见蔺毓被撞倒，在附近给他加油的高二八班的学生一窝蜂涌上去。
    顾琊反应最快，三两步冲到蔺毓身边，将人小心翼翼扶起来：摔哪儿了？我看看。
    手肘和膝盖都擦破了，正往外冒血。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蜿蜒而下，看着就疼。
    蔺毓顾不上这些，转头看比赛结果。
    撞他的人是姜凡宇，为了抢最里侧的跑道，故意把他撞开。
    蔺毓一阵窝火，想找他理论，奈何体力透支，站不起来。
    少年的目光委屈又气愤，细密的汗水贴在额头上，嘴唇因为缺水变得干裂，大口喘着粗气。
    顾琊握了握拳头，嘱咐程小天看好蔺毓，起身走到裁判身边，指着姜凡宇：他违规了，成绩不能算。
    哪里违规了？听到这话的一班级同学立刻反驳，大家都在冲刺，不过是不小心撞到了他。又不是故意的。
    顾琊冷声道：蔺毓一直紧紧贴着白线跑，姜凡宇从我俩中间过去，脚跑到了白线里侧。违规了。
    对方气势一弱：你说踩线就踩线，证据呢？
    语文课代表段佳颖冲过来，气势汹汹：姜凡宇是空气吗？能不踩白线从他们俩中间挤过去？
    而且他这是恶意撞人，恶意抢跑道，就是违规！
    正对峙着，从运动会开始就一直没露面的沈东硕慢悠悠走过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赶紧送蔺毓去校医室，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一个3000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明显在拉偏架。
    段佳颖没忍住，开腔：沈老师您能闭嘴吗？知道一班是你亲生的，偏心，但也没必要这么拉偏架。整个运动会你一直在一班那里，这会想起来关心我们班了？
    沈东硕脸色一沉，呵斥：怎么说话呢？！
    说都说了，还在乎几句么。
    段佳颖冷笑：为人师表，可不是读起来那么简单。您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好像谁愿意当你们班的班主任似的。一班不知谁说了句，有种跟学校说换掉啊。
    多谢沈老师关心，我目前还死不了。
    蔺毓在程小天的搀扶下瘸着腿走过来：不急着去校医室，先把这件事解决了。
    顾琊一步跨到蔺毓身边，取代程小天的位置，小心扶住他：脚扭了？
    好像是，反正有点疼。
    靠着我。顾琊顺势搂住他的腰，伤脚别着地。
    蔺毓身体一僵，没躲开。
    是不是，有些过于亲密了？
    不是有裁判么。语文老师温妍顺着人群缝隙挤进来，站在高二八班这边，让裁判说到底为不违规。
    温妍一来，大家顿时硬气起来。
    你们有老师护着，我们也有。
    谁怕谁。
    吵了这么半天，可算想起场上还有裁判。
    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裁判：
    你们倒是早点问我啊！
    一句都插不上。
    姜凡宇恶意撞人，成绩取消。第一名蔺毓，第二名裁判取消姜凡宇成绩，并将名字依次后延，取前三名。
    他当时就在终点站着，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蔺毓开心之余又免不了惊讶：我也有成绩？！
    他以为没有呢。
    裁判嗯了下，实事求是：你滚到了终点。
    虽说这个项目叫3000米长跑，但可没规定到达终点的方式。
    蔺毓当时本就离终点非常近，被撞倒后滚了两圈，正好滚过了终点线。他又没有违规行为，成绩自然作数。
    蔺毓：
    我怀疑裁判在骂人，并且掌握了证据。
    周围一阵哄笑。
    真是不好意思，程小天阴阳怪气，就算被某人故意撞了，我蔺哥依旧是第一。
    对违规的人有惩罚吗？一直关心蔺毓状况的顾琊突然道，记过，全校检讨，还是叫家长？亦或者，都来。
    如果都没有，他不介意亲自讨回来。
    没错！做错事就得接受惩罚！程小天跟着附和，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凡宇瞪着对面的几个人，牙恨不得咬碎了。
    裁判老师：我会把情况如实上报学校，看学校怎么处理。
    顾琊并不想就这么完了：其实蔺毓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只要姜凡宇同学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公开给他道歉，这事翻篇。不然就往大了闹。
    一帮学生能翻出多大水花，没亲自领教过之前，谁都无法保证。
    毕竟他们通常都不按套路出牌。
    教导主任来了！
    段佳颖知道这事靠他们自己不好解决，趁大家不注意，偷溜去找教导主任。
    正巧对方也在看运动会，听完描述，立刻就跟着过来了。
    看到蔺毓身上的伤，皱眉：怎么不去校医室？
    蔺毓不慌不忙：我想先要个说法。
    他一走，这事肯定会成为一笔糊涂账，轻而易举揭过去。
    裁判老师已经判姜凡宇故意撞人，取消了他的成绩。程小天跟爆豆子一样，我们想让姜凡宇在升旗仪式上给蔺哥公开道歉，他们不同意。
    道歉是应该的！教导主任从西装裤兜里拿出一个小本本，随时随地，专门记违纪同学名字，姜凡宇是吧，下周一公开检讨并向蔺毓道歉。
    至此，这件事终于彻底结束。
    顾琊架着蔺毓：去校医室。
    程小天一听：我也去。
    你得替我领奖。蔺毓制止他，我跟顾琊去就行。有他陪着，没事。
    蔺毓一跳一跳跟着顾琊走，跳了没三米，顾琊停下来，走到蔺毓身前蹲下：我背你。
    蔺毓金鸡独立：你不说只背女朋友么？
    在他看来，喜欢的人=女朋友。
    顾琊羞恼：不用算了。
    没等直起身，蔺毓一下趴在他后背上，惨兮兮：怎么不用，我脚快疼死了。
    顾琊一听，双手捞住蔺毓的大腿，直起身，大步朝校医室走。
    医生先给蔺毓处理手肘和膝盖上的伤。
    蘸着碘酒的棉签轻轻擦拭伤处。伤口不深，但由于和地面发生剧烈摩擦，表面的皮肤被擦烂了。
    蔺毓安静坐在椅子上，顾琊站在他身后，低头看着流血的伤口，默默别开眼。
    清理完伤口，贴上止血贴。医生道：脚抬上来我看看。
    校医室没有仪器，拍不了X光，医生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软组织损伤，应该没伤到骨头。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现在的孩子都娇贵，万一真出点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