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唐轲失笑,是啊,所以你就算把调查结果重新供出来给刑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很可能不会信你的。
    吴守则:我明白,但总要试试的。
    唐轲辞别吴守则,又摸去了皇宫。
    宫里戒备森严,朱长存把自己这次带过来的大半兵力都调回来加强守备,飞鱼卫和侍卫队半数以上都调去了东宫。
    唐轲蹲在一处偏殿屋脊上,看着东宫外头层层围起来的人,失笑摇头,太子殿下,真的很怕死啊
    唐轲调头去了太医院,没找到张太医,又去了养心殿,那里和他离开的时候区别不大,朱长存依旧是亲自守着朱厚学,他将案桌直接搬去了朱厚学床榻边上,就在朱厚学面前查阅此次案件的全部资料。
    朱厚学依旧是面色青灰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枕边桌上放着汤药和喂食流食的引流管,几个贴身伺候的宫人在床边守着,没见到洪容的影子。
    唐轲看了阵,转身离开,先去了趟春风醉,之后去了栖凤书局。
    栖凤书局依然在正常营业,书局内外各处通道每隔五步远就有一个衙门的捕快守着。
    这样的高规格待遇惹得书局里气氛十分压抑,不论是顾客还是工作人员都不敢随意四处张望或是大声喧哗。
    但出乎唐轲意料,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依旧丝毫没有削减书局的客流量。
    栖凤书局作为锦朝最大的连锁书局,果然名不虚传。
    唐轲寻了一圈,没找到伍梁生的人影,又去了天青苑,果然看到伍大爷又翘班来听曲了。
    唐轲摸去伍梁生的隔间,那唱曲的小倌吓得站在墙角瑟瑟发抖,被伍梁生放出去了,临走前叮嘱嘴巴放严实些。
    待隔间门被关上,伍梁生懒懒倚在榻上,看着唐轲笑:你如今可是全锦朝的风云人物啊。
    唐轲在他旁边坐下来,伍大爷这么好的兴致,都城都乱成这样了还有闲心来听曲?
    有问题么?难道天下乱了老百姓就不过日子了?日子要过,曲子自然就要听的。
    唐轲望着他笑,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伍梁生用力点头,说的有道理啊,这是上班时间啊,所以你按时交稿了么?没有就现在交了吧。说着摊开手掌伸到唐轲面前去。
    唐轲淡定从暗袋里取出一沓稿纸放在伍梁生手上。
    伍梁生瞪大了眼看他,你小子不是吧?真是来我这交稿来了?狐疑将那稿纸摊开,扫了眼上面内容,面色凝重起来,这是什么?
    唐轲:我的小说新版细纲,想请部长帮忙审核。
    伍梁生笑:你这就差把太子谋反四个字打成水印放在上头了,这还用审么,铁定发不了。
    唐轲点头,又问:那我能请大爷您帮个忙么?
    什么忙?不会是要斗太子吧?
    唐轲朝伍梁生拱手,我大爷还是我大爷,一猜就中。
    伍梁生连连摆手,就因为你这事,书局里所有工作人员轮番进了衙门,连着被审了多少日,你知道么?我租给你那小宅子都被查封了,钱你还没还我呢,又来给我搁这添乱来了。还要我给你帮忙?想都不要想!
    唐轲点头,又问:有钱赚,帮么?
    伍梁生腾地一下坐起来,帮!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三更,周天不更哦
    《任性》
    《我的日更我做主》
    第69章
    唐轲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伍梁生。
    听到唐轲说一切售卖书籍的收入全部归伍梁生所有的时候,伍大爷双眼放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他是相信唐轲的文的销量的,且有本朝太子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以及对其党羽的全盘揭露,不可谓不劲爆,这哪怕最后被打成禁书,那销量也铁定能打破锦朝的历史记录了。
    伍梁生这辈子最不会做的事就是和钱过不去,放在我的印刷局刊印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
    只是这书的发行和销售渠道会有些麻烦。
    伍梁生家底再厚与官家的关系再铁,也终究只是个寻常百姓,真被衙门甚或太子党盯上了,以后的生意会很难做。
    销售渠道不是问题,唐轲猜到伍梁生的顾虑,直接道,这部分我自己解决,人力成本也由我自己承担,一切书籍售卖营收还是全部归你所有。
    说白了,这就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唯一的问题是会有些风险,但伍梁生打从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做风险投资了,自然不会怕这个,他啪一下拍着大腿,好!成交!现在就画押立字据!
    唐轲笑,从兜里把提前准备好的合作协议拿出来。
    伍梁生瞥向他,你这早下好了套等我跳呢?
    唐轲坦荡荡点头,把协议推到伍梁生面前去。
    伍梁生笑着摇头接了,签字画押,还了一份给唐轲,问他:什么时候能交稿?给你半月时间,如何?
    唐轲咧嘴笑:已经写完了,把背后的小包袱拿出来,放在伍梁生面前桌上,部长过目?
    伍梁生上上下下将唐轲打量了足有半盏茶功夫,我刚才要是没答应帮你,你该不会一剑把我暗杀了吧?
    唐轲见他不动,主动帮他解了包袱,递了一本到他面前,有钱赚都不答应,那您就不叫伍梁生了。
    伍梁生从鼻子里漏出个不屑的音节,将唐轲递到他面前的稿子接下来,躺下去翻开看起来,待到一本看完,再抬头望向唐轲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看英勇就义的壮士的神色。
    这种东西你都敢写?命不要了?又将这内容与唐轲的一系列行径联系起来,恍然,你那小贝壳,就是景王朱文祯?!你这是摊上大事了啊!都这样了你不赶紧亡命天涯去,还跑回我这里来,要发这种东西?你这是真的嫌命长啊。
    唐轲并不理会伍梁生的惊诧,对他的问题也装作没听见,只摇着手里的协议,说:我的命部长暂时不用操心,不过我们签了合同了,您要是赖账,那可是要赔付巨额违约金的。
    伍梁生从来也没打算赖账,但还是忍不住抬脚踢唐轲一下,哎我说,你现在可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你跟我签的这合同,就算我违约了,你敢跟我上衙门讨公道?
    唐轲笑得意味深长,我自然不敢,可跟您签合同的这甲方敢啊。
    伍梁生低头,见那合同上在他签的字旁边,赫然写着王小叶三个字。
    伍梁生高声骂了句,在这还摆我一道?你让我跟叶子那小丫头片子签这么重要的合同?
    见伍梁生脸色有些差,唐轲上前给他捶腿,您别管我用了什么手段,反正这事钱你赚,好处我拿,咱们双赢,不是么?
    双赢个屁,我就是个工具人吧?伍梁生坐起来,你的书我现在就拿去伍家印刷局了,明天一早你去印刷局后院马厩边上那棵老槐树下等我交货。
    唐轲满口谢了伍梁生,趁天黑前赶回禅衣宗。
    朱文祯正裹着厚厚的毛毯缩在坐塌最里头的墙角,手上拿着书和毛笔在写曲谱。
    湘儿!我回来了!
    唐轲还没进门就朝屋里头喊了声。
    朱文祯原本紧绷的双唇顷刻上扬起来,眉眼弯成月牙,放下纸笔撑坐起来想去迎唐轲,可坐了太久腿脚发麻,刚翻了个身就又拧着眉跪下去。
    唐轲慌张上前去把他抱到腿上,帮他揉着宽大的袍子下头白嫩的小腿肚,怎么了?
    朱文祯嘶了声,将唐轲的手拍开,说腿脚发麻。
    唐轲转头,看到被朱文祯已经坐得凹陷下去的墙角的坐垫,又笑着在朱文祯额头啄吻一下,我不在这一整天,你就一动不动坐在那墙角?
    朱文祯点头。
    唐轲心里有些难受,怎么也不出门去走走,这一片都是禅衣宗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官府的人找过来的。
    朱文祯摇头,不想出去
    唐轲也没再勉强,换了个话题,小可的男人的大作写的怎样了?
    朱文祯笑起来,翻身去墙角把一沓曲谱拿过来,送到唐轲面前,小可看看,可还满意?
    唐轲接下来,没有打开,吻着朱文祯耳侧,我看不懂,你唱给我听?
    朱文祯耳根红起来,可此处也没有琴
    我师娘生前留下来一张,我现在去我师父院子里拿。
    唐轲说完,偷偷摸摸跳出去,又鬼鬼祟祟抱着琴回来,放在朱文祯面前,微微抬着下颌邀功似的看着朱文祯咧嘴笑。
    朱文祯看看面前的琴,又抬头看唐轲,愣怔片刻,有些不开心,本王才不给你弹琴唱曲,本王又不是你养在这院子里的戏子。
    唐轲将朱文祯抱起来,哄他:我们交换好不好?你给我唱一首曲子,我给你读一本文?
    朱文祯认真思忖一番,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一首曲子,换三本文。
    唐轲笑,抬手握住他三根手指,放在唇上用力亲了亲,成交!
    唐轲前脚给了承诺,后脚就食言了。
    不要说三本文,就是朱文祯那一首曲子也没有弹完。
    朱文祯也不知事态是如何逐渐不受他控制的,待到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和唐轲滚在榻上喘得厉害了。
    待到歇下来,朱文祯拧着眉推唐轲胸膛,本王的文呢?
    说着强撑着坐起来,翻身要去找唐轲堆在墙边的稿子,被唐轲又抱着腰拉回来,文先欠着,正事要紧
    朱文祯没料到唐轲这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到结束时身上半点力气没有,恨不能倒头直接睡了,也不再提读文的事。
    唐轲却是精神头很足,抱着朱文祯问:湘儿,小波现在在哪里?我接他来禅衣宗陪你好不好?
    第70章
    唐轲第二天先去了耿小波父亲耿春怀的住处,发现那私宅被官府封了,只能暂且把接耿小波去陪朱文祯的计划搁置,转头去伍家印刷局取货。
    唐轲原本的计划是让蝉衣宗的师兄弟一起帮忙在黑市将自己的更新兜售给倒卖的商贩,师兄弟都欣然同意了。
    此次宫变,蝉衣宗上下都竭力帮助朱文祯,一则因为太子在章家茶楼的案子中有意拖宗门下水,二则因为朱文祯之前出手帮了宗门一把。
    只是出乎唐轲意料,他原先的那批在景王府后门巷口买书的老读者都自发组织起来,不顾官府镇压,帮着他一起兜售更新书册。
    叶子就是在摆摊儿帮唐轲卖小书册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栖凤书局外面街角的耿小波的。
    耿小波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提着刀靠在树边,神色凝重,看着叶子和几个朋友的小书摊。
    发现叶子也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耿小波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叶子让朋友帮她暂时看着小书摊,直接上前去挡在耿小波面前,喂,是你?
    耿小波看着叶子发愣,不知怎么回答她这问题。
    叶子笑起来,我叫王小叶。
    耿小波。
    叶子点头,我们的名字很般配啊,上前揽住耿小波的肩,我跟我小可哥是一家人,小可哥和他的如意小郎君是一家人,那如意小郎君跟你是一家人,那传下来,咱俩就是一家人了,你说是吧?
    叶子比耿小波矮了一个头,揽住耿小波时,耿小波只能十分费力地弯下腰迁就她,听叶子讲着自来熟的话,耿小波愈发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能有些僵硬地笑。
    叶子拍着胸脯说,家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困难尽管跟你叶子姐说,我帮你。
    耿小波对叶子姐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但也没纠正她,直接讲出了自己的困难,你能帮我联系到小可先生么?
    叶子摇头,自然是联系不到的,他现在是重要通缉犯,哪能随便联系得上的。
    耿小波满脸失望,将叶子的手臂从他肩头推下来,刚想说谢谢告辞,就又听叶子附在他耳边极小声道:但你是家人,我可以帮你联系上小可哥的对接人的对接人的对接人,你一路找过去就行。
    .
    刑部后堂,顾廷坐在书房,手中拿着本已经在都城传得人尽皆知的小册子,小册子上写着标题《太子的不归路》,副标题《第一篇:狱厂》。
    这小册子送到顾廷手上到现在,短短半天时间,仅数十页纸,他已经前前后后翻了不下百遍了。
    小可此人笔力了得,仅用极简练的文字就将小说中涉及的每个角色描绘得清清楚楚。
    寻常百姓读此文,只会感叹太子此人心思歹毒、作恶多端,可顾廷读来,却从字里行间看到的全是检举太子谋反的证据。
    这些证据刑部之前也都或多或少查到过一些,可都是管中窥豹,始终未能理清事件全貌。
    到底是太子诬告景王谋反,还是景王反咬太子谋反,顾廷和王澈争论许久,始终未能有个定论,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刑部此前拿到的证据更像一片片散落的叶子,这本小说则像连接叶片的枝干,顺着这枝干寻下去,便是顾廷很难忽视的已经腐朽不堪的根部。
    小可与景王是什么关系,顾廷一清二楚。
    理智告诉他,这小说的内容和立场问题都非常大,可将这书册一遍遍读下来,顾廷却出现了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将文中涉及的全部太子党羽连根拔起的冲动。
    顾廷合上小书册,长叹口气,端起手边茶盅将早已凉透的茶水灌进肚子里,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从中立的角度去思考这个案子。
    王澈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盯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面色阴冷。
    这两人都是狱厂中高层,今日一早先后被捆了丢在刑部正门外头。
    王澈手中拿着两张纸,分别是被绑的两个狱厂官员画押的口供,上面详细交代了两人如何帮着太子做事。
    而在第一张口供最下角,有一行非常小却又极刺目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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