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宛若回到从前

    王都，墓园。
    在吵杂喧闹的王都里，只有这片坟地还能保持一些寂静，亦看不见人烟。
    王都战役时，整个王都都受到了炼魔大军的蹂躏，遭到了大规模的破坏，导致很多地方都进行了重建，不再能够见到过去的模样，只有这座墓园，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人在这里徘徊的关系，炼魔的大军没有对这里下手，导致这里成为了王都中稀少的幸存地带，奇迹般的没有遭受到破坏。
    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身披黑衣的少女竟是出现在了这里。
    她站在一个墓地的前方，一直在这里静静的站立着，不知是不是在和逝去的亡者讲话。
    少女正是蒂耶儿。
    蒂耶儿便已经随同薇薇安等人一起成功的收复了矮人族，回归了王都。
    只是，明天，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将再次被迎来。
    这一战，蒂耶儿同样会上战场，奋斗在最前线。
    毕竟，少女现在已经抵达了等级八十九，离等级九十的传奇级强者，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这件事，若是在和平时期传开的话，那必然会在全世界的范围内都造成巨大轰动吧？
    要知道，现如今的蒂耶儿也才十七岁而已。
    一个十七岁便已经抵达等级八十九，离等级九十的传奇级仅剩一步之遥的存在，那简直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
    如果洛茜不是成为了命运女神的继承者，等级出现了大幅度的跨越的话，或许，蒂耶儿已经正式超过洛茜，成为王国的第一天才了也说不定。
    而这也代表着这段时间里，蒂耶儿经过了多大的努力，又经历了多少的死斗，方才能够抵达现在的等级。
    当然...
    “还不够...”
    少女站在自己母亲的坟墓前，低声呢喃着。
    “我还必须变得更强才行...”
    这是少女的愿望，也是执念。
    过去，她是天才，是小队里最强的人，却还是受到了洛茜、薇薇安乃至是希恩的照顾。
    现在，在这个不平静的年代里，她身边的人都有了各种各样的际遇，让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最强的天才了。
    比如梅莉卡，如今已是极限级的大魔法师，纵观整个人族都是最强的存在之一了，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她保护的柔弱精灵少女。
    比如薇薇安，其身为王国守护神的重要性在这个战争时期已经是全面展现了出来，不仅在收复矮人族的战役中单凭一面盾守住了己方无数的友军，令近乎奇迹的零伤亡战绩出现，明天的大决战上，她也将成为最前线的指挥官，对神族和魔族的强者们都拥有号令权，地位超凡脱俗。
    再加上还有莉莉丝、尤琳等超级强者的相继加入，以及那些从王宫的地下牢狱里被带出来的强大罪犯们，在孛兹图特家里，蒂耶儿都已经算不上出彩了，更别提是纵观三大种族。
    在这样的情况下，蒂耶儿是不会容许自己满足现状的。
    她还有必须击败的目标。
    她还有想要追逐和跟随的背影。
    一想到明天的大决战上，希恩将面对的是曾经令世界生灵涂炭，恐惧了数万年时间的魔王，蒂耶儿就有种急迫感。
    那就是变得更强，强到不被那个人甩下，乃至是可以帮到他，保护他。
    就在蒂耶儿像这般暗暗下定决心时，她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靠近。
    “......”
    蒂耶儿神色微动，却没有转过身，只是继续看着眼前的坟地，陷入了沉默。
    “......”
    那逐渐来到蒂耶儿背后的存在也默不作声，就这么静静的在那里站着。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出现在这荒无人烟的墓地里，谁都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说话，或者做出什么行动。
    这一幕，不知道维持了多久。
    直到某一刻里，蒂耶儿才转过身，与那人擦肩而过，准备离开。
    看着这样的蒂耶儿，来者才总算出声了。
    “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阿里迪亚淡淡的开口。
    蒂耶儿停下脚步。
    她依旧没有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只不过，她也没有再保持沉默。
    “你想让我说什么？”
    蒂耶儿的语气便出奇的冷漠。
    阿里迪亚没有在意这一点。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坟地，看着这个理应是自己的妻子的沉睡之地，却和蒂耶儿一样，面色冷漠到了极点。
    “你还在恨我？”阿里迪亚淡淡的道：“在恨我杀了她？”
    阿里迪亚口中所指之人，自然就是他的妻子，蒂耶儿的母亲，那个躺在眼前的坟地里的亡者。
    那是曾经由他亲手所杀，也是有他亲手埋葬在这里的罪孽深重的女人。
    蒂耶儿没有回答阿里迪亚的这个问题。
    阿里迪亚依旧没有在意，注视着面前的坟地，漠然出声。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依旧会杀了她。”
    阿里迪亚说出口的就是极为冷酷无情的话语。
    没办法。
    “她是王国的背叛者，莱菲鲁特家派来的间谍，要不是因为她，十年前的流血事件便不会发生，那么多人都不会死，王都不会因此大乱，你也不会丢失了重要的角，导致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频频暴走。”
    阿里迪亚如此说着。
    “这个女人，我从不后悔杀了她，因为她确实有罪。”
    这番话语，并没有换来蒂耶儿的失态。
    蒂耶儿只是静静的听着这番话，然后回了一句。
    “我从未否定过她有罪。”蒂耶儿面无表情的道：“我也从来没觉得你做错了。”
    这是事实。
    蒂耶儿很清楚，她那个母亲就不仅对她毫无情感可言，对阿里迪亚同样没有夫妻之情。
    她只是莱菲鲁特家为了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送来联姻的道具，背地里谋算着王国的间谍，的的确确是个对于密特拉王国而言，不可饶恕的恶人。
    所以，蒂耶儿真没有因为她，怨恨阿里迪亚。
    对此，阿里迪亚皱起了眉头。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回来，回埃尔贝因家。”
    阿里迪亚终于是转过身，看向蒂耶儿了。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蒂耶儿沉默了半响，随即淡淡的出声。
    阿里迪亚的来意，她已经有点猜到了。
    “明天的决战，不仅是超脱级存在会出现，连魔王都会出现在战场上，危险程度堪比千年前神、人、魔三族的最终之战。”
    果不其然，阿里迪亚说出了蒂耶儿预料之中的话。
    “这场战争，将会是千年来最庞大、最危险的一场战争，以你的实力和才能，不应该在完全成长起来之前，走进这么危险的一个战场。”
    阿里迪亚想说的其实很简单。
    “你还有未来。”阿里迪亚紧紧的盯着蒂耶儿的背影，道：“回到埃尔贝因家，那你就是下一代的埃尔贝因家主，战场，则是我该去的地方。”
    没错，阿里迪亚就已经决心要誓死奋战了。
    这一战，哪怕他曾是人族第一强者，等级高达九十九的顶尖传奇级存在，都有极大的可能会陨落。
    在这般情况下，阿里迪亚自然会想交代后事，也会想阻止自己唯一的血脉走上战场。
    “你就留在王都吧...”
    阿里迪亚就想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他的话，才刚刚说完，蒂耶儿便打断了他。
    “你说错了。”蒂耶儿以最为直接的语气，说道：“如果战败，那谁还能有未来？”
    此话一出，阿里迪亚都呼吸一窒。
    蒂耶儿仍旧没有转过身，却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的同伴，我的朋友，甚至是我的爱人，明天都会踏上战场，为各自的未来以及这个世界的未来奋战。”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觉悟。”
    “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叫我独自一人留在王都里？”
    “可能吗？”
    简简单单的反问，让阿里迪亚无话可说。
    蒂耶儿这才说了一句。
    “另外，我想纠正你一个观念。”蒂耶儿有些冷漠的道：“我确实没有因为母亲的死而怨恨你，但我还是看你不顺眼。”
    “你的眼中只有王国，只有王室，只有埃尔贝因家。”
    “现在，你都过来劝我了，却也还是劝我回埃尔贝因家，恐怕是很担心埃尔贝因家会在我这一代断了传承吧？”
    “虽然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但我真的觉得，你哪怕是说一句你在担忧我的安危，那也不为过，难道不是吗？”
    面对蒂耶儿的这番话语，阿里迪亚仅给予了一句回答。
    “我早已立誓为埃尔贝因家和王国、王室而活，这是身为埃尔贝因家之人的宿命。”
    阿里迪亚平静无比的做出这番回答。
    对此，蒂耶儿的反应不激烈，语气却越来越冷漠。
    “可很遗憾，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宿命。”
    蒂耶儿就这么说了。
    “你流着的是埃尔贝因的血，这点你无法否认。”
    阿里迪亚再次皱起了眉头来。
    蒂耶儿不为所动。
    “我还流着莱菲鲁特家的血，是不是应该在你的面前赎罪才行呢？”
    尖锐冷漠的话语，令得阿里迪亚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了。
    直到这时，蒂耶儿才重新开口。
    “不管是你还是母亲，都在为了自己的家族而活，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活，因而舍弃了私情，即使成为夫妻，成为同一个屋檐下的人，都看不见彼此，只看见自身乃至是背后的势力的利益。”
    “所以你们背道而驰，你们彼此敌对，最后还沦落到这般境地。”
    “站在你的立场来看，你所做的一切都没错，可站在她的立场来看，她做的一切就是错的吗？”
    “你们本质上其实就都是一样的，只是立场不同，做法不同罢了。”
    蒂耶儿的声音缓缓的传入阿里迪亚的耳中。
    “我已经厌倦了你们的这番做法，更厌倦你们这样的人生。”
    “我不想成为像你们那样的人。”
    “因为这样，我才离开了埃尔贝因家。”
    “而我也很幸运，认识了一群有血有泪，可以为彼此付出所有，一起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友人，乃至是恋人。”
    蒂耶儿的声音重新变得冷漠。
    “我会超越你，告诉你，你所坚持的东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我也会打败你，让你知道，走上这条路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这场战争固然很危险，但我会活下来，因为我们有勇者。”
    “至于你，如果真的死在战场上，那就证明你也就是这种程度罢了。”
    蒂耶儿这一句句的话语，阿里迪亚全部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然后才自言自语般的呢喃出声。
    “这就是你真正的想法吗？”
    男人就好像是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一般。
    “没错。”蒂耶儿淡淡的道：“我会改变一切。”
    “不管是我，还是埃尔贝因家。”
    留下这样的话，蒂耶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阿里迪亚怔怔的看着蒂耶儿，许久以后，方才第一次露出了苦笑般的表情。
    “看来，在被女儿打败之前，我还不能死呢。”
    这句呢喃，就在月夜里回荡。
    无人，能够听到。
    ......
    贵族区，孛兹图特家。
    当蒂耶儿回到这个家里时，她发现，自己的朋友们竟是都在庭院里。
    “蒂耶儿。”
    “你回来了？”
    梅莉卡和露米雅纷纷都站了起来。
    “事情都办完了吗？”
    薇薇安也在这里，对着蒂耶儿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的笑容。
    看着这三个相交已久的好友，蒂耶儿也有些意外。
    “只有你们三个吗？”
    蒂耶儿问了一句。
    在这里的人就只有薇薇安、梅莉卡和露米雅三人，没有其余人在。
    以往，这个时候，要么有希恩在这里，要么还有尤琳乃至是莉莉丝，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像这样只有薇薇安三人的光景，蒂耶儿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而这貌似是三人刻意为之的。
    “偶尔只有我们这些原班的小队成员，那也不错吧？”
    薇薇安罕见的露出了调皮的笑容。
    梅莉卡和露米雅也都微微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在明天之前，和你们说说话，聊聊天。”
    梅莉卡腼腆的笑了笑。
    “我...我也是...”
    露米雅也扭捏了起来。
    蒂耶儿看着这样的三人，只觉得过去一起冒险的日子似乎历历在目。
    “你也过来吧，蒂耶儿。”
    “来吧。”
    “就随便聊聊就好。”
    三人如此邀请着。
    “嗯。”
    蒂耶儿应了下来，并迈开步伐，走向薇薇安三人。
    四人聚在一起，宛若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