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对不起，洛卡卡

    洛卡卡被他看得不自在，收敛了笑容，问道：“纪初浩，你打算这样子趴在地上多久？”
    纪初浩缓过神来，才察觉自己还保持着刚刚摔倒的样子，他窘迫地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支吾着：“我只是喜欢，喜欢这里的……海风！是的，我来吹海风！”
    洛卡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只是绕过他，就想往店里走。
    纪初浩脑子一发热，便伸手拉住了她：“卡卡。”
    洛卡卡的身子一震，轻轻拂开他的手，背对着他，淡淡地问道：“有什么事么？”
    被推开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气中，纪初浩觉得太阳忽然就变得很刺眼，很灼热，烫得那只手生生地发疼。
    能不能不要结婚？纪初浩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这句话。就像是暴晒在空气里的鱼，拼命地张口呼吸，却失去了氧气。他觉得喉咙发干地厉害，快要冒烟了。
    等了半天，纪初浩都没有声音，洛卡卡的身体也变得异常僵硬，她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往苏半夏的旅馆走去。
    才走没几步，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身子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箍住，耳边传来纪初浩熟悉的呼吸声。他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卡卡……卡卡……”像是梦呓一般，纪初浩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抱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他的脸蹭着洛卡卡的头发，亲昵不已。
    那是他熟悉的味道啊，那样柔软的触感，让他疯狂，让他朝思暮想，让他夜不能寐。可是，现在她就要属于别人了么？再也不能抱住她了么？？就算和她分手的时候，他都不曾想过，有一天，洛卡卡会完完全全地属于别人，他不敢去想，不想去想！到底是因为什么，阻碍了他们相互靠近的脚步？
    洛卡卡呆呆地站立着，仰起头，看着蓝得动人心魄的天空，身体忽然就没了挣扎的力气。纪初浩的怀抱……好温暖……好想就这样让他抱着，直到天荒地老。
    温热的液体流进洛卡卡的脖子，让她浑身上下都颤抖起来。哭了么，纪初浩？为了我又流泪了么？洛卡卡的心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疼得她好想把心挖出来。
    “纪初浩，对不起……”到底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也不知道。一开始，害得他们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他啊，害得她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是他啊！可是现在为什么她心里那么内疚，为什么她会觉得她结婚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纪初浩猛地摇头，声音哽咽：“卡卡，你不用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洛卡卡的眼睛干涩地发疼，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的声音空洞，好像不是从她的身体里发出来的：“算了吧，纪初浩……我们之间不是道歉能够说得清的……而且我就快结婚了……还能怎么样……”
    “跟我走！卡卡，你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什么事都不要管！我知道你还喜欢着我，这就行了！这就够了……”纪初浩急切的话语被洛卡卡冷冷地打断。
    “纪初浩，别天真了。什么都不要管？”洛卡卡推开他，乌黑的眼睛直视着纪初浩，在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纪初浩着急的脸，“纪凌能够接受一个不可能生孩子的媳妇么？”
    “不能生孩子？”纪初浩呆呆地看着洛卡卡，对她的话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洛卡卡的声音哀切，仿佛是一直掉队的大雁，在不停地悲鸣：“就是说，我不能怀孕了……就是说，我不可能给你生孩子了……就是说，我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纪初浩，这样你懂了么？”
    纪初浩的脸在那一刻变得面如死灰，他有些呆滞地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所以纪初浩，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够和你在一起……”洛卡卡说完，扭头便走。
    纪初浩愣了片刻，立刻追上去，将洛卡卡拥入怀中，他安抚着颤抖的洛卡卡，声音轻柔：“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我们可以领养孩子的！生孩子那么痛苦，我才不舍得你生孩子呢！我们去孤儿院领养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洛卡卡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狠狠滴挣脱开纪初浩的怀抱，怒吼：“不一样！我想给你生孩子！纪初浩，你知不知道！我想生你的孩子！可是现在，我失去了这个机会！我没办法怀孕！你懂这样的感受么？”
    洛卡卡飞快地跑回旅馆，再也没有回头看纪初浩一眼。她要怎么以这样一个残破的身体去爱纪初浩？谁能够告诉她？
    纪初浩颓废地跌坐到沙滩上，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那样绝望的喊声让海水都涌起了波浪，似乎在为他和鸣。身体有一种怒火在叫嚣，在悲伤的河流上不停地翻滚，第一次，他这么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洛卡卡！这样，他就还是那个目空一切的纪初浩！这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彻心扉！
    聂夙羽躲在暗处，手指间的烟已经燃完，可是他却丝毫没有扔掉的意思。从刚才，他就一直在他们的背后，看着他们因为不能在一起而痛苦不堪。他爱了洛卡卡那么些年，在第100次求婚的时候，她终于答应嫁给他。当时的他开心地像个小孩，他相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以为洛卡卡终于被他打动，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那么他和洛卡卡结婚，到底对不对？
    直到婚礼前一天，纪初浩再也没有出现过。洛卡卡也和往常一样，笑得没心没肺，倒是聂夙羽变得忧心忡忡，和洛卡卡谈结婚细节的时候时常走神。
    苏半夏调侃他，肯定是得了婚前忧郁症，要洛卡卡看紧一点，没准结婚那一天就搞失踪。
    洛卡卡看了一眼聂夙羽，道：“借他个胆都不敢。”
    聂夙羽特老实地挠挠头，笑道：“卡卡，你还真是了解我呢。”
    婚礼是在苏半夏住的地方举行的，聂夙羽很宠洛卡卡，她说想在这里办婚礼，他也没说什么。婚礼那一天，海滩布置地特别漂亮，到处都是彩色的气球。镇上的人很是热情，纷纷跑过来帮忙，增添一点人气。
    单郁助拿着两份礼金，不情愿地交给苏半夏，道：“纪初浩他身体不舒服，所以过不来了。”
    苏半夏淡淡地应道：“嗯，我知道了，我会和卡卡说的。”
    单郁助还想说什么，苏半夏便动作奇快地转身回了房间。还没有出口的话梗在了喉咙，单郁助落寞地垂下头，她是在躲他吧，因为那天的事。
    苏半夏的房间里，洛卡卡身穿纯白色婚纱，头发挽成一个髻，优雅端庄。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清晰自然。可是在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却看不见一点的喜悦。外面人群的吵闹声，让她的心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紧张么？”苏半夏握住她冰冷的手，轻声问。
    洛卡卡仰起头，眸光闪动：“半夏，你在嫁给黎亚修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苏半夏愣住了，然后一下子明白了卡卡的意思，她的笑带着淡淡的悲伤：“当时觉得，全世界的最不幸的事都降临在我的身上了。我不爱他，却还是要嫁给他，这对我很残忍……”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但是知道他死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她有尽力去爱那个男人，而且她庆幸曾经试过去爱他。
    “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很残忍么……”洛卡卡低声呢喃，眼神空洞。她的手心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她不知道现在的不安到底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恐惧。以后，她的丈夫便是聂夙羽了，以后她要和他生活在一起了，以后都不能拥有纪初浩的怀抱了，如果这样，她还是要嫁给聂夙羽么？
    是的，她终究还是要嫁，因为她没有选择。她要让纪初浩对她死心，只有这条路。他们之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总要有一个人做出选择。当初是她先说的分手，那么这次，也由她来吧。如果这样能让纪初浩彻底忘记她，然后好好生活，那么这份罪恶感她来背！
    “我会嫁给聂夙羽。”洛卡卡低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苏半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苏半夏看见洛卡卡眼睛里的迷茫逐渐变成了坚定，她微微叹了口气，这样倔强的洛卡卡，迟早会受伤的。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单纯地以为让单郁助忘记自己重新开始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不惜隐瞒欺骗分手，最终还是逃脱不了伤害的诅咒。
    可是最后，洛卡卡没能如愿嫁给聂夙羽，因为他在婚礼那一天根本就没有出现。洛卡卡手拿捧花等了他一天，直到夕阳染红了整片海洋，水面变得艳丽如血，他都没有出现，只是给洛卡卡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卡卡，我回奥地利了。我想我还是无法接受你的心里还住着纪初浩，我以为我可以容忍，但是原来，爱情都是自私的，一旦拥有，就想要全部。我承认我贪心，所以，我不能娶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