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血月下的聂尔龙

    “咻——”一支冰箭闪耀着光芒向我逼近。
    我正在收拾和整理着上一只蜥蜴怪掉落的物品，并没有空搭理它，下一秒林克出现在我的视野边缘，或许是距离不够，他将右手上的骑士剑切换到左手，拦腰截断了那支射向我的冰箭，冰箭在他身后炸裂开来，释放出逼人的寒气，掩盖了他的身影。
    元素箭就是这点不好，射出后只有被消耗殆尽的命运，不能像普通箭矢那样回收利用。
    “哦，强力蜥蜴飞旋镖，可是武器栏满了这么办？”
    我纠结地嘟囔着，我身后已经背着一把希卡石里放不下的骑士剑，再多出一把武器来就是累赘了。飞镖的好处是可以远距离投掷，对付西诺克斯超省事，但却又没有骑士剑那么具有可操作性。
    “林克——！”我喊道。
    “怎么了？！”
    他前面还有一只射着箭矢的蜥蜴怪要对付，我抬眼时他正俯身着快速逼近又架起冰箭的蜥蜴怪。
    “多了把飞旋镖——！你要骑士剑呢还是飞旋镖——！”
    他听完竟也没立马回我，我想也是，这种选择太过于纠结，连他也要思量一会儿。反正也快到山顶了，我干脆蹲在原地等他处理完。
    如果是双方对决，在林克逼近了敌人身前的时候，蜥蜴怪已经被我打上了死亡标签，它几次瞄准却在犹豫下数次错过了最佳的射箭时机，还傻傻地停留在原地瞄准林克，这样水平的骑士要是放在我的团里定是要被我罚上一个月的。
    “撤退呀，笨笨蜥蜴，或者拿你的长舌头扫他，现在是近战好吗，近战。”我喊道。
    显然蜥蜴怪不能理解我在说什么，林克倒是一滞，收起原本俯下身准备刺入的动作，侧过身绕到蜥蜴怪的背后，踏上高处的岩石一个举剑跃起。
    “快防御背后！拿弓格挡住！啊，对不起，死了呢。”
    看到怪物灰飞烟灭，我高兴地站起来向林克跑去，“林克你真棒！”
    “哦，痛！你怎么老弹我头。”
    他手指点着我的额头，面上大有不满的意味。
    “你是帮着谁的？”
    “人家被你吊打太可怜了不是？”我讨好得摸摸他的手背。
    “我是养了个叛徒吗？”
    他放过我的额头，摇摇头也决定放过他自己。
    “那你也得先养着我才行啊。”我嘟囔句。
    “嗯？”他闻言又转过头想要教训我。
    “有一个小可爱给你当后勤，给你加油给你捏肩给你暖床给你贴贴不好嘛？”
    我没脸没皮起来，虽然后面叁项我一个都没做过，但我嘴上逞能还是可以的。
    我本以为他要说我几句，瞎扯的话我都准备好了，可林克与我对峙片刻后撇开目光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收拾起武器来。
    “是挺好。”
    他的话语飘散在迷蒙的风中，惹得我心里小鹿乱撞，原来林克直白起来这么撩人嘛。
    刚才最后一剑损耗了骑士剑的耐久，斑驳的剑身破碎开来，不过我倒是很开心，这样就不用纠结于到底留哪把武器了。不得不说他给我回答简直再好不过，简直就是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心情愉悦地收下未用尽的冰箭，又让林克背上掉落的弓箭，一切都恰到好处。
    “嗯，前面的道路口应该就是通往山顶的了，应该没有怪物了，我们走上去吧。”
    走上那个缓坡，山顶上的情况便一览无余了。
    与我当年所见的神圣景象不同，诡秘的阴暗笼罩了整座山顶，聂尔龙正盘亘在终年不化的冰柱上，蛰伏起数百米长的身躯。
    我不知道是它是醒着还是睡着，可无论如何我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它的身躯缠绕着黑紫色的粘液，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氛。
    林克挡在我的身前，显然他也发觉了这里的不对劲。
    “聂尔龙也被盖侬污染了。”我向他解释道。
    “敌人？”
    “我不知道。”我拉扯住林克的披风，聂尔龙要是动起手来我现在可没办法清除怨念。
    “那你给我点意见？”林克转过头，尴尬地向我投以求助的目光。
    你怕你还挡我面前？我看了看我们的装备，再看看聂尔龙的神威，咽了咽口水，“如果是敌人，那我觉得我们下辈子说不定能打败它。如果它神志尚清，能一直呆在这里乖乖等我们打败盖侬解救它，那我们还不至于全灭。”
    “可我们一定得去智慧之泉是吗？”
    我抿了抿唇，看向聂尔龙守护下的海利亚女神像，虽然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海利亚女神像，但是能够与智慧女神沟通的，我想应该只有这一座，只有智慧之泉的这一座。
    传说万年前，众神创造了世界，将叁角力量留给海利亚女神后就消失在了天地间，传说自然是难以考量，大陆更多的也是信奉海利亚女神，如果不是在我自己身上遇到了奇迹，我也只是把这当成故事。
    这里是胜利的关键，也是回答我疑惑的地方。但我不能让林克遇到危险，如果聂尔龙像守护者一样被控制了那后果不堪设想，我自认为没有这份涉险的胆量，稍稍思虑，我决定下次在林克入睡的时候再悄悄过来，灵魂状体下最适合逃跑。
    “那你呆在这里，我去看看情况。”
    他从片刻迟疑中获得了肯定的暗示。
    “诶？”
    我手忙脚乱地接过林克丢过来的滑翔伞，这分明是把救命的道具交给我了。我能有什么怕的，打不过就跑嘛，我是怕你出事情啊！
    就算是这样，血肉之躯的他依然无畏地走向前去，即使他也怀抱着胆怯的心。
    哼，就因为他是个耿直小傻子所以才会是勇者，连村里的大笨蛋都知道现在提倡见义智为，林克大人没教过他遇到坏人打不过就赶紧跑的道理吗？！我捏着滑翔伞跺了一脚，跟了上去，“不行，我不会用，林克你带着我才行。”
    “那我教你。”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
    “…很好，你们能来到泉水这里很好。”一道陌生的女音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我们不约而同地向池水中央的女神像望过去，聂尔龙滴落下的漆黑涎水挂满了石像，却无法污浊那神圣的气息。那是所有海利亚人的信仰，我们赶紧单膝下跪。
    “通过试炼，并且获得试炼通过证之人啊，这里是女神的侍从聂尔龙，但是，由于被灾厄盖侬放出的邪恶怨念附身，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请你们把它从怨念中解放吧。”
    说罢，那神圣的气息便收敛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也没办法了呢。”我苦恼道，“不过海利亚女神应该有好好地度量我们的实力吧。”
    我特地把“好好地”叁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不过既然女神这么说，说明是有其他办法驱逐怨念的。
    “泽莉娅，你看聂尔龙头上附着的怨念，不觉得很像…眼球吗？”林克微微眯起眼。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怎么能从球状物里面就看出来那是个眼球，是因为它有道缝吗？不过与我们想象不同的是，聂尔龙已经发现了我们，却依然没有攻击我们，颀长的身躯静卧在冰柱之上，明明是庞然大物却连抬头力气也没有了。
    既然是精灵，或许我可以和它对话，抱着这样的心理，我安抚下林克朝它走去。
    怨念的球体在我走近的一瞬间，那条裂缝猛地扩张，猩红色的瞳孔恰好完全暴露在我面前，怨毒的目光竟有如实质的一般，将怨念倾倒在我身上，试图将我拉入无尽的沼泽不得动弹。
    我被那眼球震慑住的一瞬间感觉全身僵硬起来，从那瞳孔中倒映出的弱小，让我重新想起阿卡莱堡垒陷落那天的无助。
    “泽莉娅！”
    林克的声音将我从恐惧中释放，他身影闪到我跟前，替我遮掩住眼球的视线，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
    “林克，不要对视，射杀它。”
    他架起弓箭，这样近的距离，甚至都不需要瞄准，身体就位的那一刹那木箭裹挟着劲风破空而出，正中眼球。
    我赶紧向后撤离，一股力量比我的速度更快，木箭离弦的瞬间林克转身就扛起我往后跑，可他又不是威猛型的身材，可以说他的骨架颠地我小腹极不舒服。
    “啪”，眼球中箭后萎缩起来，剩下小小一团时腥臭的汁液从眼球中爆炸般射出，溅蚀了大片的地面，也包括我刚才站的位置。
    “林克，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我挣扎着拍打他的后背，真是够了，都成年人了还被他像扛麻袋一样地驼在肩上，又不是小孩子了，这幸好没人，要是有人我可真是颜面尽失了。
    林克并没有理睬我，还一个劲地往前冲。
    这时聂尔龙动了，它痛苦地挣扎起来，龙啸声震耳欲聋，巨大的眼球破碎后连带着那一片的怨念都消失殆尽，可见攻击眼球的确是解决的方法，却让其他尚在沉睡中的眼球惊觉起来，将痛苦施加在了聂尔龙身上。
    它挣扎地凌空腾起，高耸的冰柱被它的长尾扫到，在巨力下竟碎裂开来，直直坠落向下砸去，深坑震起了漫天的雪雾，越来越多的冰柱掉落而下，细小的冰碎更是遮盖了这个天空，我不敢指望它们砸下来只会是小冰雹的效果，而且看雪山上蜿蜒直上的裂缝，怕不是要有场雪崩。
    “呜，天啊，林克，再跑快点！”
    我不挣扎了，乖乖地做一坨死肉趴在他的肩膀上，死死拽住他背后的衣服，他爱怎么颠怎么颠去。林克闻言冲得更猛了，堆积的山雪从中间崩裂，翻涌的像白浪一样朝我们追赶而来。
    “莉娅！抓住我！跳了！”
    “啊？啊————！”
    一时间，我破碎的尖叫声变了调回荡在山谷中，失重感让我害怕极了，同时寒风从山谷下方升腾而起，从衣缝中钻了近来，我冷得全身颤抖。
    “别害怕，抱住我。”
    明明还在高空中，他居然还能把我抱到身前，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他厉害好，还是冷静自若好，本能让我像八抓鱼一样缠紧了他，抱着他的脖颈仿佛是救命稻草一样。
    滑翔翼展开，阴影投在了我的上方，上升的风让我和林克升腾而起，像个气球一样浮在了空中。
    “没事，我们躲开了。”
    林克宽慰我，他的身后，汹涌的雪浪倾泻而下淹没了山谷的雪松林也淹没了断裂的冰柱，我们躲过了一劫。
    “什么没事，你这样要吓死我！”
    我捶打他的背部，却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我自己当然没事，可如果那场雪崩淹没了林克，我不敢再想下去，当时我就该立马远离他，做什么人肉负重袋拖累他。
    “哈哈，被吓到的不是你吗？眼泪擦擦。”他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响起，不断挑拨我的神经。
    “没哭！要擦也擦你身上。”
    我憋着眼泪抱紧了他，差点失去他的感受可不好受。
    过了片刻，林克说：“我们回山顶吧。”
    他侧过身，我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痛苦挣扎的聂尔龙无措地腾空在山顶上，扭曲着的身体上还有多处球状的怨念意识吸附在它的身上，看来只有消除这些东西，聂尔龙才能解放出来。
    “我去山顶，你在这里呆着。”
    “我去山顶。”
    “那就一起去，我不会用滑翔伞。”
    我瞪着他，绝不退让，他要是在山顶再遇上什么危险，我就让他一个人飞下去，反正我不会用滑翔伞这个谎言已经说过一次了，我干脆就祭出第二次。
    “好。”
    好在山顶只是拦腰塌了一半，最顶上的部分还完好无存，我们降落在稳固的冰柱上也不怕再一次的雪崩。
    事不宜迟，我张满一心之弓，林克手上是骑士之弓，那远处的怨念眼球自然就交给了我，两发命中，聂尔龙蜷缩起来，扭曲着逃向山谷下方。
    “在这里等我。”
    林克说完展开滑翔翼飞身而下，就剩下最后一个怨念眼球，我松了口气朝下方望去，海利亚女神像竟然没有被大雪覆盖，我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遵守约定，乖乖等林克回来。
    余光中，从遥远的海岸线，升腾起一片刺眼的红。
    “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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