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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皇后的心思

    见陆蘅直接将话挑明了说,皇后也未继续装糊涂,直言道:“不瞒你说,自从谦儿回来后,动不动便对这丫头嘘寒问暖的,比当初对陆婉君还上心,我这做娘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陆婉君便罢了,这宋绵……”
    陆蘅闻言,有些不解道:“您觉得宋绵比不上陆婉君?”
    “怎么可能,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陆婉君更不堪的女人?”皇贵妃提起陆婉君仍旧觉得恶心,说罢,又道:“本宫倒是不在乎这丫头出身,只是宋绵性子怯怯懦懦的,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些时候实在上不得台面,就算我谦儿如今无法继承大统,怎么也是个亲王,就她这样子,如何做得了王妃的位置?本宫实在是不中意她。”
    陆蘅默然,皇贵妃平日里虽然宽容大度,可毕竟是为人母,什么都想给宋玉谦最好的也情有可原,尤其,是婚姻大事。
    陆蘅在心里斟酌了下,劝道:“……其实,宋绵姑娘为人善良,倒也并非不能是太子殿下良配。”
    “你不必多说,本宫知道你心中所想,我儿如今断了腿,是个废人,宋绵姑娘虽然出身低了些,可性子好,人也善良,在你心里,配我儿也是配得的。你如今还未为人母过,不会懂我的心情,我儿如今惨遭小人陷害,已经够惨了,若真娶了宋绵姑娘,只会沦为旁人的笑柄。”
    “人言何所畏,殿下心里难受,才是真的苦。”陆蘅道:“殿下经此一遭,原本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念头,这么久以来,是宋绵姑娘不求回报的照顾宽慰殿下,这才令殿下重新振作起来,想来宋绵姑娘也是殿下心中最后一丝慰藉了。”
    “你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本宫私底下问过谦儿,若他真喜欢宋绵,封宋绵做个侧妃如何,你心里也清楚,宋姑娘的身份,给谦儿做个偏房,已经是本宫最大的让步了,可谦儿说,他只想娶宋绵,此生无心另娶他人,当初他要娶陆婉君时也是这么说的,可陆婉君……”皇后重重叹了口气。
    “娘娘是信不过宋绵姑娘?”陆蘅忍不住笑道:“这您放心,我敢保证,宋绵或许有些不足之处,但绝对不是陆婉君那等卑劣的人。”
    “人心隔肚皮,这世上心怀鬼胎,想攀高枝儿的女人太多了,本宫如今谁都信不过!那陆婉君当年有着京中第一才女的名号,又是陆相夫妇悉心培养长大的,谁又能想象的出,她人品如此败坏,我就是怕谦儿太单纯了,他要娶宋绵也不是不行,就让她做个侧妃又如何?谦儿嘴上说着他非宋绵不娶,可这话他也不是头一次说了,足以见得宋绵于他而言,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以后若是他的身边出现了其他女子,说不定也会心动。”
    “您不信殿下的眼光,还不信我么?”陆蘅看着皇贵妃半晌,突然道:“还是因为,您自己被陛下伤透了心,担心大殿下像您这样死心眼儿,一棵树上吊死,到时候万一发现那人并不值得,落得个凭白伤心的下场。”
    “放肆!!”
    陆蘅沉默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此言必会冲撞了皇贵妃,可要想让她快些接受宋绵,只能强硬一些。
    良久,皇贵妃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吧,你既然清楚本宫心思,又何必多言!”
    一心许给不值得的人,这种滋味外人又何尝得知,陆蘅是受到过惨烈教训的,所以皇后心里真正所想,并不难猜出。
    好在宋玉谦是男子,不必像女子那般一棵树上吊死,所以皇贵妃坚信,宋玉谦还会喜欢上其他女子,多娶几个也没什么关系。
    宋绵在皇贵妃眼中,就是个攀高枝儿的麻雀,就算对谦儿是真心的,可自身条件未免差劲了些,做个侧妃又怎么了?
    陆蘅道:“可是您想过没有,大殿下也正是因为亲眼看见了您这些年来对陛下一片痴心,深知女子不易,才决心一辈子只娶一人的。”
    皇贵妃闻言,不禁为之一愣,她并未想这么多,此时被陆蘅提醒,突然想到谦儿小时候,那时候皇帝便开始变心,开始日日宠幸其他女人,谦儿陪着她时貌似说过,长大后绝对不像父皇那样三妻四妾,只娶一个妻子,那时候皇后当他童言无忌,还笑着说好,难道,他真的记到了现在……
    陆蘅见皇贵妃似乎被自己说动了,又道:“大殿下如今注定不能继承皇位,余生做个富贵王爷,身边有个可心的人陪着,未尝不是一种平淡安稳,有些事情,还是该让殿下自己做选择。”
    皇贵妃被噎住,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先下去吧,本宫再好好想想。”
    -
    陆蘅心知皇贵妃听进去了,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成了。
    陆蘅在宫中闲人一个,无所事事,在宫中闲逛了会儿,直接去找了宋绵。
    宋绵躲在宫中,似乎哭过一场,眼眶红红的,陆蘅叹了口气,上前优哉游哉道:“难怪人家都道美人是水做的,这么点小事儿哭什么。”
    宋绵脸一红,小声道:“那也该你是水做的才是,我可称不上美人。”
    看着眼前陆蘅过分精致的面庞,宋绵道:“若我能生得你这般好看,或许皇贵妃娘娘便不会这么讨厌我了。”
    “……”
    陆蘅哑然了片刻,被她逗乐了:“人就活这么十几年,皮相美能维持几年,皇贵妃娘娘若喜欢好看的,那她应该喜欢嘉贵妃才是。”
    宋绵:“……”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见陆蘅又满口胡言,宋绵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同你说正经的呢,皇贵妃娘娘确实不喜欢我。”
    “大殿下喜欢你就够了,你以后嫁给大殿下,又不是嫁给皇贵妃娘娘。”陆蘅说罢,没理会宋绵瞬间爆红的脸,自顾自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婆媳关系处理起来确实挺麻烦的,皇家大概也不列外,日后就看你的本事了。”
    “谁,谁说我要嫁给他了。”宋绵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你不要胡说八道啦,皇贵妃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那你呢,你就不想嫁给大殿下?”
    “我可不敢想,只想陪在殿下身旁,每日同他说说话,保护好他就够了。”宋绵道:“我现在能留在殿下身边已经很知足了,阿蘅,你同娘娘亲近,你能不能暗示娘娘一下,我从未想过不该想的,要她别那么讨厌我了。”
    看着宋绵单纯的脸,陆蘅不禁暗道她没出息,叹了口气道:“这样啊……不过人家殿下说了,非你不娶,你这么做,不是让人家伤心么?”
    “什,什什么……”宋绵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他他,他真这么说?”
    “他就是这么说的。”陆蘅笑道:“我今日在皇贵妃娘娘面前替你说了好一阵子好话,皇贵妃都快松口了,你怎么自己打起了退堂鼓,现在殿下没娶亲,你留在他身边自然没什么事,可他又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你对人家心怀不轨,到时候还能留一辈子不成?”
    宋绵的脸红成了一个猴子屁股,却又重复的问了陆蘅一遍:“殿下真说,非我不娶?”
    “他不是同我说的,是同皇贵妃娘娘说的。我想,皇贵妃娘娘没有必要骗我,可见殿下是认真的,所以才不惜惹得娘娘不快,也非要娶你不可。”陆蘅说罢,又道:大殿下如今虽然断了一条腿,当初眼神也不大好,可这些年也是被皇贵妃娘娘用尽全部心思养大的,品貌才学样样上乘,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当真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我自然知道殿下好……我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皇贵妃娘娘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更是清楚,可是,若殿下真的那么想的,那我便嫁!皇贵妃娘娘不喜欢我,我便努力让她喜欢我,就算皇贵妃娘娘一辈子不喜欢我,我也豁出去了!”
    宋绵这么爽快,倒是有些出乎陆蘅的意料,原本她还以为宋绵一直以来压抑着对大殿下的心思,是因为她心中自卑,害怕皇贵妃娘娘。不想原来她只是在意宋玉谦心中怎么想的,担心宋玉谦会因为她,同皇贵妃娘娘闹不愉快,只要他表明心意,宋绵就是豁出去,也愿意跟过去。
    也是,宋绵从来都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
    “阿蘅,可我若是真嫁给大殿下,你们这些贵人应该都会挺讨厌我的吧?”
    陆蘅:“?”
    “就是,我入宫后发现的,这里人人争名夺利的心格外明显,殿下宫中便有几个宫女处处排挤我,若我一个小宫女嫁给了殿下,担心会无形中得罪许多人……”
    “他们那是狗拿耗子,你怕他们做什么?自己得不到的也见不得别人好……”陆蘅懒洋洋的靠在宋绵肩头道:“心存善意的人还是大多数的,真遇到那种小人,不消同他们置气,你只需努力让自己过的比他们更好,他们便闭嘴了。”
    “恩。”
    二人闲谈了许久,因为陆蘅明日便要离宫回府了,晚间,陆蘅索性就留在了宋绵如今的住处,她虽然名义上是宋玉谦的贴身宫女,可宋玉谦还是体贴的让她独居一室,不用同其他宫人挤在大通铺。
    屋子不大,可陆蘅眼尖的发现床很大,她们两个人睡都绰绰有余了:“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殿下命人准备的,我一个人睡可惜了,不过倒也并非一点作用也没有,之前殿下梦游,便过来了。”
    “梦游?睡在了你这儿?”陆蘅的神色瞬间变的诡异了起来。
    宋绵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道:“恩,我这屋子后面同殿下的寝宫只隔了一扇门,原本是为了方便照顾殿下,可我没想到他有梦游的习惯,第一次梦里来我房里的时候吓我一跳。”
    陆蘅闻言,心中鄙夷,心说这宋玉谦看起来是个斯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果然男人都一个德行。
    “他梦游时,没占你便宜吧?”
    宋绵摇了摇头:“他梦游到我房里来时,我担心被人发现误会,将殿下撂倒在床上后,便打地铺了,好在殿下梦游了两次后,这梦游症便再也没犯过,不过回头还是要找太医来给殿下看看才是。”
    宋绵说罢,又担心陆蘅怀疑她别有用心,解释道:“我听人家说,梦游时若是被人惊醒,梦游那人有可能猝死,就没敢叫醒他,不过我真的没趁人之危的对殿下做什么,我发誓!”
    陆蘅:“……”
    宋玉谦怕是巴不得宋绵能趁人之危,看着宋绵单纯的脸,陆蘅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宋玉谦怕是没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事,昔日陆婉君虽然喜欢假清高,却极上道,若是宋玉谦半夜梦游到她床上,怕是半推半就的从了,翌日只说被宋玉谦梦游后强迫着占了便宜……偏偏宋绵是真不懂这些,人家偷溜进她房里,她还担心被人误会自己做了什么。
    对此,陆蘅只想说,活该!
    不过担心宋玉谦那禽兽还不死心,陆蘅道:“梦游被叫醒死不了人的,不过我倒是听说,像平时那样叫他是叫不醒的,以后宋玉谦若是再梦游到你房里,你给他一脚,他就能从你房间里出去了。”
    “哦。”宋绵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对了,你今晚来我这儿睡,是不是没同谢将军说,将军会不会介意?”
    提起谢忱,陆蘅神色一变,想起二人如今尴尬的关系,陆蘅觉得自己不说也罢,心底却忍不住在想,谢忱发现自己不见了,会不会来找她?
    然而事实证明,她多心了,谢忱这次非但没有寻她,次日离宫回府时,谢忱甚至不曾多问她一句昨夜去哪了。
    陆蘅心中莫名其妙的有些别扭了起来,主动来到了谢忱身旁,企图解释:“我昨夜去了宋绵那里睡下的。”
    “嗯。”
    嗯?嗯是什么意思……
    对上陆蘅有些不解的目光,谢忱淡淡道:“你在宫中项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日后若无什么大事,去哪无需事事同我讲。”
    陆蘅强压下心头那抹别扭,也没问谢忱什么,只是心头却莫名有股无名火烧了起来。
    谢忱这是,再同她闹脾气么?
    -
    回府的马车中,谢忱闭着眼,眼眶下微微泛青。
    期间陆蘅会找些话同他说,谢忱有一句答一句,语气平静,丝毫看不出他在闹脾气之类的。
    可越是如此,陆蘅心下隐隐越感觉到了不安。
    谢忱,是认真的?
    二人回府后,不消几日,宫中便传来了陛下驾崩的消息。
    处理完丧事后,新帝登基,谢忱每日忙碌不已,陆蘅想找个机会找他好好谈谈,可却始终找不到机会,偶尔谢忱得闲了,找她过来吃顿晚饭,陆蘅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如此平静,仿佛他们二人之间什么矛盾也不曾发生过一样,只是陆蘅能清楚的感觉到,谢忱对她态度的转变。
    仿佛一层无形的窗户纸,陆蘅贸然开口捅破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收场。
    陆蘅在府中闲来无事,便抽出更多时间来陪着一宝,哪怕她同谢忱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受控制的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可陆蘅却没忘记最初来到谢府的目的。
    看着一宝一天天长大,也蜕变的越发优秀了起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他便从那个整日里学着谢忱冷着脸的小团子,逐渐变成了少年,言谈举止间逐渐有了谢忱的风范。
    最重要的是,谢忱日理万机,并没怎么管过他,一切都靠一宝的自觉,或者说他自觉到完全不需要谢忱操心什么。
    陆蘅见状,不觉想起了宋家那些金尊玉贵养大的皇子,越发坚信什么叫有其父必有其子,若是谢忱有个儿子,他日也定是人中龙凤。
    思及此,陆蘅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无声的叹了口气,暂且将这个想法搁置在一旁了。
    这日,天气晴好,陆蘅坐在石桌前看着一宝练武,在心中暗自犹豫着要不要将当年谢老将军夫妇之死告诉谢忱。
    如今皇帝老儿已经死了,谢忱就算知道了真相,应该也不会牵连道新帝宋景迟身上,谢忱虽然有些时候有些目无法纪,但经过这么久的相处,陆蘅发现,他还是比多数人讲道理的。
    可若是被他知道了真相,他或许终归会恨上宋家人的……
    陆蘅思考间,一宝不知何时收了刀,来到了她身边坐下。
    “小九姐姐,你再想什么呢?”
    陆蘅猛的回过神来,被眼前的少年看的一愣,一宝这个年纪的少年如今个头蹿的极快,已经不是陆蘅记忆中那个圆滚滚滚的奶团子了,初显出少年人清隽硬朗的轮廓。
    在陆蘅的悉心教导下,一宝待人也不似昔日那般冷漠了,却还是令人忍不住有些怕她,唯一不变的是,如今一宝对她仍旧言听计从。
    见陆蘅没答话,一宝又问了一句:“嫂嫂,你是不是有心事?”
    “没……等等,你叫我什么?”
    陆蘅微愣的看向一宝,许是因为一开始便唤她小九姐姐,她嫁到陆府后,一宝也未曾改口过,就是不肯叫她嫂嫂。
    起初陆蘅以为他只是顺口了,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嫂嫂的意思是兄长的妻子,一宝觉得谢忱配不上她,所以不愿意承认她嫁给谢忱了的这个事实。
    陆蘅当时听过后,还笑了许久,此时眼巴巴的看着一宝道:“一宝,你怎么突然叫我嫂嫂了?”
    难道说,她在一宝心中的地位下降了?和谢忱平等了?
    一宝垂眸道:“是嬷嬷告诉我的,昔日我唤你小九姐姐,旁人还能当我年纪小,不守规矩,可我如今不是小孩子了,若是继续唤你小九姐姐,只会惹人笑话。”
    陆蘅笑笑,本想说一宝想怎么唤她便怎么唤她就好,转念一想,他作为谢府的小公子,基本的规矩还是要学的,于是便收了带坏小孩子的心思,没多言。
    只是,一宝这个理由虽然听起来还算成立,可她总觉得一宝不像这么守规矩的人。
    或许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子弟骨子里天生带着叛逆,一宝不守规矩的成程度完全可以媲美谢忱了。
    果然,一宝犹豫了下,道:“嫂嫂,你近日是不是同兄长闹矛盾了?”
    陆蘅默然,倒也未问一宝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两日谢忱忙碌不停,偶尔晚间回到府中,也是在书房中,每每等她睡着了,才会回房,或者直接在书房的软塌上睡下了。
    要知道,昔日谢忱可是很缠着她的,对她好到,一宝都有些鄙视他,这段时间突然冷落的太过明显,就是瞎子怕是也看出来端倪了。
    一宝又道:“兄长性子就那样,嫂嫂多担待他一些。”
    陆蘅:“……”
    她真的觉得今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一宝先是叫她嫂嫂,眼下居然替谢忱说好话?
    想来是她谆谆教导的好,不知道谢忱知道后,会不会感动到。
    陆蘅干咳了声道:“我和你兄长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小孩子就好好读书练武,别胡思乱想了。”
    见陆蘅还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一宝眉头微不可查的蹙起,却也没像平日里同谢忱犟嘴那般顶撞陆蘅,而是自顾自道:“兄长这些年打打杀杀习惯了,不是多好性子的人,若你们关系继续这样冷下去的话,怕是拖的时间越久,就越难以缓和了。”
    陆蘅:“……”
    论了解谢忱这方面,陆蘅自认并不如一宝,闻言不知为何,心下莫名一慌。
    虽然一宝在她眼里仍旧是个小孩子,可或许谢家的孩子天生早熟,陆蘅看着一宝认真的眸子,几乎认准了他说的是实话。
    话说回来,她难道要和谢忱关系一直这样冷下去,难道二人之间要老死不相往来么?
    陆蘅犹豫了下,还是虚心像一宝请教道:“此话当真?”
    “当真!”
    “……”
    好吧,陆蘅试图从一宝眼中看出一丝虚假来,可是一宝怎么可能骗自己呢。
    从她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来看,谢家这对儿兄弟平日里虽然不对付,但许是血缘关系作祟,对彼此还是极了解的。
    谢忱大概是真的对自己死了……
    陆蘅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心底这股莫名其妙的后悔是哪里来的呢?
    见一宝还在盯着自己,陆蘅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我和你兄长真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没关系,姐姐可是为了一宝嫁过来的,又不是为了你兄长!”
    一宝:“哦。”
    陆蘅:“……”
    这声哦一宝喊的极为意味深长,似乎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陆蘅突然觉得有些挫败,看样子一宝不仅了解谢忱,还有点了解她了。
    陆蘅叹了口气,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这段时间谢忱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确实令她心中有些不自在。
    最重要的是,她还不会哄人!!
    一宝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我觉得……”
    “什么?”
    陆蘅看向一宝,心中诡异的期待这个小孩子能给她出点有用的主意,不想一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你们就是两只猪。”
    陆蘅:“……”
    陆蘅佯怒抬起手来,一宝一溜烟的跑掉了。
    一宝下去后,陆蘅心绪莫名有些烦乱。
    这几日谢忱对她突然冷漠下来,尽管她表面上可以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心底那股焦躁不安是骗不了自己的。
    方才一宝的话更是令陆蘅心底有些发慌……
    怎么办,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谢忱了。
    -
    陆蘅用了一整日的时间认清了自己的心意后,将自己昔日定好的路瞬间推翻了,决定做些什么挽回。
    -
    晚间,谢忱自外面回来后,难得没去书房,来到陆蘅房里,同陆蘅吃完晚饭后,陆蘅还没酝酿好说什么,谢忱便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陆蘅脸一红:“谢忱,你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谢忱没理她,俯身吻了下来。
    几日未见,谢忱的动作明显急躁了几分,陆蘅也想他,只是心头那股诡异感却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
    陆蘅推了谢忱一把:“谢忱!”
    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不满于陆蘅此时的突然打断,蹙眉看她。
    “我想要你!”谢忱冷冷的看着她,直言不讳。
    陆蘅被他冷漠的目光看的一愣,昔日二人在床上时,谢忱看她的眸色永远是热切的,看的她再厚的脸皮也红透了。
    他从未像此时这般冷漠过。
    非要形容出这种诡异感觉的话,大概是昔日谢忱拿她当心爱的女人,此时,倒像是发泄的工具一般。
    陆蘅压下心头的不快,声音平静:“你我好些日子没好好说说话了,能不能……”
    “做完再说!”
    谢忱说罢,再一次吻了下来。
    陆蘅也未继续多言,缓缓闭上了眼……
    -
    事了后,陆蘅浑身酸痛,紧紧抱着谢忱,喘着粗气。
    谢忱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她了,昔日在床笫之事上极照顾她,该温柔时温柔,该野蛮时才会野蛮,今日却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肆意的掠夺着。
    虽然还是很舒服,可,陆蘅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不一样了……
    好在陆蘅一向不是矫情的性子,他们二人之间本就生出了嫌隙,谢忱要是还对她像昔日那般温柔,反而不正常。
    而这嫌隙,还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今这点落差代价她还受得起,就怕谢忱是真的彻底死心了。
    这时,一旁的谢忱淡淡的开了口道:“你想同我说什么?”
    陆蘅转头看他,谢忱的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和前不久的他判若两人。
    陆蘅收回思绪,犹豫着先说什么。
    谢忱耐心的等了会儿:“没有要说的我先睡了。”
    “是关于你父母的事!我查到当年他们死的证据了。”不想他就这么睡下,陆蘅还是先将当年的事告诉了谢忱。
    陆蘅将当年之事告诉了谢忱后,谢忱脸色阴沉了几分,事情同他所猜测的相差无几,当年先帝机会他父亲功高过主,同朝中几位大臣一同联手算计着,和敌寇里应外合,将他本可以已经胜券在握,将他本可以逃走的父母困死在了战场上。
    想起父母活着时,从未有过半分反心不说,对宋家,对大楚的忠心耿耿,谢忱身子微微发颤。
    陆蘅握住了他的手道:“谢忱,这世上凡事都是有报应的,先帝去的并不安详,最后妻离子散,独居墓穴,至于昔日那些大臣,你准备怎么做,便是你自己的事了,哪怕你要报复陆家,我也不会拦着你。”
    “你确定?”
    “嗯。”
    从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陆蘅便想清楚了,陆家虽然是她的血缘至亲,可她除了姓陆外,貌似和这个家没有半分关系,陆元夫妇也从未拿她当过亲生女儿。
    若谢忱要着手对付陆家,她说不定还会帮忙,哪怕落得个不忠不孝的名声,陆蘅也不在乎。
    她只想遵从自己的内心,如今谢忱便是她的心之所向。
    陆蘅说罢,不放心的嘱咐了他道:“你也别贸然动手,谢家能有今日不容易,将军莫要因为一时戾气,做出逆臣贼子之事,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一宝想想。”
    谢忱微微闭了眼,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良久,方才缓缓睁开,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回复陆蘅的语气仍旧冷漠无比:“我知道了。”
    陆蘅没答话了,谢忱虽然如今没必要继续同宋家人计较的道理,可心中若说不记恨宋家人,大概是不可能的。
    谢忱长长呼出口气,突然道:“你是通过江月沉那个山门查到的消息?”
    陆蘅一愣:“不是,你别管我怎么查到的了。”
    听谢忱突然提起江月沉,陆蘅本能的想问问江月沉如今如何了,上次皇贵妃虽然答应了她会替江月沉求情,可这几日宫中也未传出什么消息,先帝驾崩不久,皇贵妃想来正难过着,江月沉也算半个杀害先帝的凶手,陆蘅也没忍心这个时候去问她这种事情。
    可是看着眼前男人冷硬的侧脸,陆蘅不希望他们二人的关系更加僵化下去了,选择了沉默。
    还是回头想办法命人打探一下吧……
    谢忱却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轻嗤了声,主动开口说出了陆蘅心中所想:“江月沉陷害先帝,罪无可恕,可当年之事,江家人确实冤枉,此时便被新帝压下了,对外只说陛下中毒仅是宋珧一人的手笔,同江月沉并无关系,你的江师兄这次死不了了。”
    陆蘅闻言,不禁一愣,新帝宋景迟虽然看起来没有太大的野心,可是,江月沉害死的毕竟是他的父皇,他真的就这般明事理么?陆蘅有些不信。
    “陛下放过江月沉的条件是什么?”
    谢忱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陆蘅一眼:“条件是,江月沉那个山门中的所有人,要心甘情愿的归顺于朝廷,不然便要我带兵,将你那师门一锅端掉。”
    陆蘅闻言一愣,随后眸中浮现出一抹寒光,果然……宋家人大多都是贪得无厌的,这宋景迟且不论本事多大,心也是黑的,只是相对于宋珧而言,还算是个正常人罢了。
    他要师门做什么?莫非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想学着宋珧,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么?第
    宋景迟只怕不知道,门中都是些对宋家恨之入骨的人,尽管先帝已经死了,长老们又怎么可能会效忠身为先帝儿子的他?
    而且宋景迟登基后,率先做的不是如何拉拉拢住谢忱这些朝中老臣,让他们信服效忠于他,而是着手便开始培养自己的新势力……
    陆蘅想着,眉心没忍住死死蹙起,这时,突然感觉到下巴一痛,谢忱修长的指头轻轻捏着陆蘅的下巴:“在想什么?”
    “我也是山门中的人,谢忱,若是我们抵死不从的话,你真会带兵灭了我们山门么?”
    陆蘅就不信,谢忱会看不出宋景迟安的什么心。
    “就算我不去,陛下也会派旁人前去,不过你如今是我夫人,没人敢动你。”
    陆蘅看了谢忱一眼,谢忱如今虽然在冷着她,可关键时候还是会拼死护着她的,这点陆蘅心中还是有把握。
    陆蘅闻言,轻声道:“将军凡事还是要顾全自己的好,只有你在,才没人敢动我和谢家。”
    陆蘅觉得,自己这话中的暗示意味已足够明显,她从不是个拿男人当依靠的性子,此时说出这种话,是想告诉谢忱,她有心依靠他了。
    只是这话听在谢忱耳中,却仿佛只听出了陆蘅在告诉他,宋景迟有心对付他,要他管好自己就行。
    谢忱似乎早就习惯了陆蘅这样,轻笑了声,没答话,想起新帝最近的小动作,眸色微微泛冷。
    陆蘅见状,便知道他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么……
    二人都陷入了沉默,如今他们两个除了这些,貌似没别的可说了,室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陆蘅想起一宝白日时说的话,心中有些堵。
    她如今是想留在谢府的吧……无论是谢家两兄弟,还是整个谢府,陆蘅都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若是有朝一日离开了,陆蘅想想突然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谢忱:“我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先……”
    谢忱话未说完,陆蘅突然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女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肩窝处,谢忱的身子明显一僵,就听陆蘅闷闷道:“你这段日子太忙了,今日便歇歇吧。”
    “……”
    陆蘅话一出口,恨不能自行咬断舌头,她原本不想说这个。
    陆蘅心想,若是自己能像其他女子那样撒个娇,语气软和些让谢忱留下来,说不定二人之间的关系能缓和些。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说出口。
    撒娇这种东西,她活了两辈子也没学会,如今想来也是学不会的。
    好在谢忱大概也清楚她什么德行,陆蘅此举,已经令他内心忍不住激荡不已,很快却又平静了下来,认命般的叹了口气,伸手拥住了陆蘅,躺回了床上。
    “陆蘅,你还真是……”
    谢忱咬了咬牙,泄愤般的在陆蘅脸上咬了一口,陆蘅吃痛的瑟缩了下,也未多言。
    陆蘅感受到男人拥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想起一宝的话,心中忍不住想,她和谢忱关系应该能稍微缓和些吧?至少不会像一宝说的那样,他日老死不相往来。
    -
    次日,谢忱留在了陆蘅房里,赵嬷嬷等人见状,多少松了口气。
    这几日她们原本还担心,将军和夫人的感情若是出了问题,很容易便被人半路插一脚。
    毕竟后宅女子,最怕的便是失去夫君的宠爱,毕竟像将军这样优秀的男人,向往他床上送女人的人多不胜数,虽然陆蘅貌似并不在乎这些,可若将军另娶他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你今日准备做什么?”
    主动开口的是谢忱,陆蘅道:“回我昔日师门一趟,我会好好劝劝他们。”
    如谢忱昨晚所言,他们若是不从,就算谢忱不带人前去踏平山门,宋景迟也会派其他人去。
    谢忱看了陆蘅一眼,转过了头去,神色若有所思。
    门中那些人定然对朝廷是抵死不从的,陆蘅担心山门中那些人钻牛角尖,觉得自己还是回去劝劝比较好。
    谢忱沉默了半晌,突然放下手中筷子,认真的问她她道:“阿蘅,这些事情你一定要管么?”
    “我也是那里出来的,若是能劝劝他们,自然是好的。”
    谢忱没答话,她究竟是为了师门管的,还是为了,江月沉……
    明知道若是江月沉背后的势力投靠朝廷,宋景迟是为了培养起来制衡他的……
    “陆蘅。”
    “啊?”陆蘅本能的感觉到谢忱又生气了,她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还是做错了什么,或许是他心中那股气至今未消,故而如今看她说什么都觉得不顺眼。
    谢忱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你何时,能待我这般上心一次?”
    陆蘅一愣,谢忱却没继续去说下去。
    他毕竟是堂堂一个将军,不想像个乞求食物的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乞求那么一星半点的在意与上心。
    她可以为了江月沉以身犯险去见宋珧,绞尽脑汁的救他,会为了舒青珩担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那他呢?
    谢忱简单吃了两口后,便起身离开了。
    陆蘅收回思绪,独自一人默默吃完饭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起身渡江飞身来到了林中。
    陆蘅到正堂时,听见里面传来二长老愤怒的声音:“小皇帝想借着月沉威胁我们?做他的春秋大梦去!想当年我全家都被他们宋家人杀绝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效忠他们宋家的!有本事他将咱们全杀了!真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
    一旁,传来大长老重重叹气的声音:“如今朝廷兵力雄厚,单就一个谢家,便足以踏平咱们山门了,不能明着同他们对着来,好在如今老皇帝死了,那小崽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此事应该还有解决的对策,你先别急。”
    二长老的脾气本就急躁,此时完全听不进劝,冷嗤了声道:“老巢都被人家发现了,如今那小狗崽子明确放话出来,若是咱们不归顺朝廷,便将咱们山门铲除掉,还有什么对策?有本事他就来,看我不将他狗头拧下来!”
    大长老本就有些烦躁,闻言也怒了:“事到如今,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你若有本事,现在就去皇宫将新帝杀了!我知道你不怕死,可门中还有许多年轻的孩子,难道也要陪着咱们一起去死么?!”
    二长老气势稍弱,嘴上却仍不罢休:“都是江月沉,做事也不知道小心些,害的咱们山门都被人家发现了!”
    “江师兄已经替诸位杀了老皇帝,若换做二长老前去,便能保证比江师兄做的更好么?”
    陆蘅话落,已经大步进了堂中。
    “呦,我还当谁来了,将军夫人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
    “……”
    开口的是三长老,是个女子,昔日因为陆蘅天赋异禀,待她还算不错,可自从陆蘅嫁给谢忱后,对陆蘅的态度便与昔日不同了,若非还顾念着昔日那点同门情分,此时只怕早已将陆蘅赶出去了。
    三长老话中的排挤陆蘅权当没听见,直言道:“事情我听说了,今日来此,正是为了同三位长老商议此事如何处理。”
    “所以呢?你是来替你那给宋家人做走狗的夫君劝说我们的是不是,你回去告诉谢忱,有本事就来踏平山门试试!我们是绝不会像他那般,给宋家人效命的!”
    陆蘅听三长老张口闭口尽是些侮辱谢忱的言辞,眸色微微泛冷,显然动了怒。
    “华筝!”大长老冷冷的呵斥住了言辞激动的三长老:“阿蘅难得回来一次,不妨听听她要说什么。”
    三长老冷哼了声,不开口了。
    陆蘅收回目光,淡淡道:“如今陛下心意已决,若门中再不给出明确答复,怕是真要除掉你们,就算我能劝说谢忱不来,陛下还会派别人来。”
    大长老面色阴沉了下来:“所以?”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暂时投诚……”
    “混账东西!滚出去!!”陆蘅话未说完,三长老已经拍案而起,愤怒的指着陆蘅骂道:“我就知道,你此来没什么好事!原来是替宋家人说好话来了,你们谢家还真是宋家一条忠心耿耿的好狗啊,你如今是谢家人了,也不例外,我们就是对你太过仁慈了。”
    “三长老……”
    陆蘅有心同三长老心平气和的解释这件事,可是显然三长老情绪激动,并没有想同她好好说的心思:“你滚!现在就滚回去找谢忱那条狗,我们……”
    啪!!
    陆蘅面前的白瓷茶盏被陆蘅重重摔在了三长老面前,瞬间摔的粉碎,陆蘅神色冰冷:“三长老,我一向敬重您,您怎么骂我都没关系,你今日若是再侮辱谢忱一句,别怪我以下犯上了!”
    三长老的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陆蘅:“你想造反是么?”
    “陆蘅不敢,如今让你们假意投诚,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三长老所言,谢府也不过是给朝廷效命的,谢忱也并没有谢老将军对宋家那般衷心,如今新帝刚刚登基,便开始不择手段的拉拢你们,你们觉得是为了什么?”
    三位长老闻言不答话了,宋景迟如今准备培养出自己的心腹,以此制衡谢府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宋景迟自然不会狂妄到像宋珧那般,幻想着除掉谢家,毕竟如今西洲虎视眈眈,谢家如今对朝廷的作用是人尽皆知的,只是留这么个手握重权的武将给自己效命,心中不安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若等到新的势力培养起来,到时候宋景迟会不会动手解决谢家便不得而知了,毕竟君心难测。
    对此,陆蘅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新帝本事不大,幺蛾子倒是不少。
    大长老自然也清楚道:“你也清楚,若我们真顺服了朝廷,于谢府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为何来劝我们?”
    “大长老,您若是信得过我,请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你们和江师兄。”陆蘅语气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如今老皇帝已死,门中除了你们,还有许多孩子,没必要因为赌气白白送命,你们如今假意归顺又如何?到时是否真的为宋家效力,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想杀了新帝,也要先活下去才好。”
    “活下去?”大长老喃喃念了一遍。
    “对,你们要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一切不可能的事才有可能。
    就像陆蘅昔日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能除掉陆婉君,除掉宋珧,和上一世完全颠倒过来,以最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他们自取灭亡。
    如今重活了一世,陆蘅发现,原来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曾经在她眼中洪水猛兽般的人,也会成为她脚下的蝼蚁般不堪一击。
    前提是,好好活下去。
    大长老闻言,陷入了沉思中,一旁的二长老和三长老冷嗤了声,虽然脸色仍旧不好看,可是明显将陆蘅的话听进去了。
    他们虽然不怕死,可是如陆蘅所言,门中建立这么多年来,人数逐渐壮大,都是些鲜活的生命,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去送死?
    三长老看陆蘅还是不顺眼,冷冷道:“说了这么多,你如今究竟是为了门中,还是为了你那夫君?我告诉你,就算我们永远不会效忠宋家人,也绝对不会和你们谢家牵扯上什么关系!”
    谢家世代给朝廷效命,在百姓心目中或许是忠肝烈胆的保护神,在三长老眼中,能给宋家人效命的,都是一丘之貉,没什么好东西!
    陆蘅知道,门中有许多激进的亡命徒,就像三长老,平日里待人顶多严厉了些,却还算和气,每每提起同宋家相关的人或事,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变的牙尖嘴利了起来。
    陆蘅也懒得同她计较。
    “华筝,阿蘅终究是门中的弟子,你何必总是同她过不去?”
    “咱们门中弟子哪有嫁给朝廷中人的?”三长老说罢,突然冷笑道:“也是,人家本来就是相府的千金小姐,自然是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的!”
    三长老说罢,冷着脸起身离开了。
    大长老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在理,此事我再好好考虑下。华筝性子就那样,她心里也清楚,你是真心替我们着想,只是刀子嘴罢了,你别往心里去。”
    “无妨,对了……您若是决定好假意投诚的话,最好同门中弟子说清楚,若是他们之中有太过激进,不愿接受的,或者有想离开师门,回归正常生活的,不如给些银子遣散了去,免得回头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好在如今宋景迟只知道江月沉身后有股不小的势力,至于门中是做什么的,有多少人,他还未查清楚。
    “我明白。”
    陆蘅郑重其事的同大长老道了谢:“谢谢您,如今还肯听我说这些。”
    大长老坦然道:“我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了,而且我觉得,能让月沉真心相待的,一定不会是能背叛我们的人。”
    陆蘅笑笑,心中庆幸大长老面对着大长老的信任,心中隐隐有些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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