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6章 诡异

    张子扬的一番话，不光秦浩然惊讶不解，庞晴天在一边也是凝眉沉思，在她看来，张子扬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前面一个案子，直接放弃不管了。
    如果他是正式警察，只怕早就被开除了。
    可就算他只是辅警，一般情况下也会被开除，可他不在乎，一时意气就放弃了，不管了，竟然把自己的情绪凌驾在了案子之上。
    这说明他对自己的仕途是不怎么在乎的，也就是说，很可能，他的未来连个警队队长都当不上。
    他没有钱，不在乎仕途，无欲则刚，没有想得到的，就不怕失去。
    而这正是骄傲的本钱！
    可现在他竟然赞美了秦浩然，又是钦佩又是向往，简直不可思议。
    庞晴天自己看来，秦浩然那么为当事人着想，那么热心，勉强合格而已。
    “我说你合格，那是因为任何一个行业，都不可避免的可能失败，况且，在这个案子里，你极力的维护自己的当事人，并没有失败。
    至于说钦佩，也简单，你有钱有势有背景，只要你愿意，我想你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不错的职位，未来平步青云也并非难事。
    可是，你竟然放弃了自己先天的优越，去当一个普通的律师。
    当前的社会，法律并不健全，律师这一行业可以说面临着方方面面的压力。
    如果是我，我有你的条件，有你的地位，我想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职业。
    也许我会成为一个纨绔子弟，花天酒地，又或者有点野心，成就自己的财富帝国。
    大部分人都会这么选择的，有一句话说选择大于努力，因为选择决定了我们是怎么样的人。
    我破过很多案子，对人性有所知晓，可就我本人而言，我是比较悲观的，可看到你这样的人，我看到了一种希望。
    这个世界会好吗？
    也许真的会好的。”
    说着说着，张子扬还感慨了起来，秦浩然也是有文化的人，自然知道张子扬所说的典故，可以说，但凡有点文化的中国人都知道这个典故。
    这句话来自梁漱溟的父亲，当时是一九一八年，世界大乱，欧洲在进行第一次世界大战，而中国正被猎枪入侵，民不聊生，可以说是看不到一点的希望。
    有一天出门的时候，梁漱溟的父亲看着梁漱溟问道：
    “世界会好吗？”
    梁漱溟当时年轻啊，愣了一下，随即答道：
    “我相信世界一天一天往好里去的。”
    梁父听了叹息了一句：
    “能好就好啊。”
    可三天之后，这位当时的名人，维新派就投了净业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很多人说他是用自己的死唤醒国人，张子扬却一直不太认可。
    绝望！
    这位老人应该是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绝望，那种环境下，那种窒息的黑暗，他承受不住，唯有死亡。
    时至今日，张子扬偶尔会想起这位老人，因为他也经常陷入一种绝望之中，他也希望这个世界一天一天的好。
    可这个世界要变得好，是需要条件的，是需要有人努力的，可普通人的努力是微不足道的，像秦浩然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人如果也愿意一起努力，那希望就是有的。
    只是，这种人太少了。
    “我……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啦，还有，你还说向往，你想成为我啊？”
    被夸的太严重，秦浩然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如果是别人的夸奖，她还真不在乎，可这是张子扬的赞叹啊，如今的张子扬那可是红透了大江南北，没听他夸奖过什么人。
    “与其说我想成为你，不如说我对自己没有自信，如今的我虽然有点名气，可没钱没地位，吃点肉都要精心的算计着工资够不够花。
    如此窘迫的我，如果一旦得到了金钱，得到了地位，我还能保持初心吗？
    未必，说不定到时候我也就放弃了理想，放弃了查案，不管世界变好还是变坏，当一个富家翁，了此一生。
    我害怕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人，同时也知道其中的诱惑有多么大。
    一方面是享受财富，地位，一方面却要端着良心去奋斗，甚至还有巨大的风险。
    这是我的处境，我没有你的地位，背景，这是向往之一，更向往的是你此时的心境吧。
    有一天，也许你也变了，变得庸俗，变得唯利是图，变得争权夺利，可现在的你终究是存在过，这本身就是对我的一种安慰。
    说起来你可能会笑话我，在本心，我是一个很爱国的人，我希望这个国家更好。
    只是，我的力量太小了，我能做的只是缝缝补补，尽量的让更多人得到法律的公平。
    可我能让中国更好吗？
    恐怕是做不到的。
    你拥有更大的力量，有更大的可能，我如何不向往？”
    说完这些，张子扬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车椅上，没有了声音，秦浩然沉思了好一会，似乎明白了张子扬在说什么，却也没有说话。
    让中国变好，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思考问题。
    不过，从今天开始，她要开始思考了。
    送到酒店，秦浩然看了看张子扬，若无其事的离开。
    因为案子已经结束，庞晴天怕张子扬太过劳累，两人在酒店里住了一天，然后才开车返回静海。
    或许是因为积劳有点严重，张子扬是打算休息几天的，可刚一到，连口水都没有喝呢，就被刘队长给叫过去了。
    “子扬啊，我想你也知道，你现在可是受到了不小的非议，毕竟，你放弃过案子呀。
    为了尽快的平息这种非议，经过组织研究，决定让你动起来，继续办案。
    这样一来呢，大家就会渐渐淡忘你之前的事情。
    这不，正好我手边就有一个案子，还牵涉到一个名人呢。”
    刘队长把案卷放在桌子上，抿着枸杞水，十分的镇定，仿佛在说，这案子你必须去，不去都不行。
    “这么远啊，要去的辽东啊，去倒是可以，不过得做飞机，坐车的话我身子骨受不了。”
    既然不去不行，张子扬也趁机提了一个要求，听的刘队长翻白眼，却也只好答应。
    “好吧，你也不容易，我不能亏待我器重的部下啊，不过，经济舱！
    还是让晴天跟着你去吧，一般人真压不住你。”
    刘队长这人抠，张子扬也清楚，见一个商务舱都不给也没有多说，拿过案卷，瞟了两眼，微微皱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分明是两件案子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