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七章 化尘为土
原始民族，他们最缺乏的就是食物，食物对于他们来说，比黄金还人珍贵。
而现在的灵峰，他只是一个灵魂体，不会感觉到饥饿，他能感觉到的，只有心灵上的痛苦。
所以，巴尔扎把这只硕大的野味献给他，是一种浪费。
灵峰站了起来，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野味，走到了一位妇女前。
她看看灵峰的眼神，极为不自然，巴尔扎已经和他的族人说过，灵峰是神的使者，部落的人敬畏他，他在部分的人心中，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
她在向后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灵峰冲她笑了笑，把野味递到了她面前。
她向后缩的更厉害了，不停的摇头，嘴里说着灵峰听不懂的土著语。
“吃吧。”灵峰道，他撕下了野味的一条腿，塞到了妇女手里，然后走开，到了另一位年长的老人面前，又分了他一块肉。
就这样，他很快就分完了那只野味，坐回了清兰身边。
“你把食物分给了他们，你难道不饿吗？”清兰看他的眼神变了，她有些感动，灵峰是个善良的人。
灵峰摇头，笑了笑，道：“灵魂体，是永远不会感觉到饿的。”
“大……神……”
突然，部落的人在巴尔扎的带领下，齐齐跪在了灵峰面前，他们高高举起了双手，虔诚的向他祷告。
“他们，在干什么？”灵峰冲着清兰道，他此时想扶起他们，却是因为人太多，他要是一个个去扶，哪里扶的过来。
“他们尊敬你，爱戴你，你现在就是他们的精神信仰，是他们的希望。”清兰道。
巴尔扎在这时走到了灵峰面前，右手搭在了左胸前，半跪在了地上，极为生疏的道：“我们……都……是……你的……战士……”
灵峰先看了巴尔扎一眼，目光又扫向了跪在地上的部落人，他突然有些激动。
第一次被这么多在拥戴，原来感觉这么美妙。
那种成就感，和被别人认可的感觉，无与伦比。
“快起来。”灵峰扶起了巴尔扎，道。
巴尔扎冲着灵峰点头，转过身，高高举起了手，高声呼喊，“神，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
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食物，和巴尔扎一起高呼了起来。
清兰在一旁看的激动无比，清澈的眼眸闪烁着发亮的光芒，看着灵峰，嘴边带着微笑。
他身上，带着一种强大的凝聚力。
……
当天上的月光洒向水域时，夜早已深。
这里的月光，是蓝色的，美丽的蓝色。
篝火仍在燃烧，部落的人早已散去，灵峰和清兰两个人却没有走。
他们依旧坐在篝火前，眼眸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
蓝色的月光给木筏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远处的水面上泛着粼粼波光，很是美丽。
清兰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一轮蓝色的月亮，慢慢低头，又看向了远处的水面，道：“月色，真美啊！”
灵峰也朝远处望去，道：“恩，想必半年没见到月亮了，你都快忘了月亮长什么样了吧？”
“这里的月光，怎么会是蓝色的？”灵峰又道。
“空间不同，五行不同，月亮就会呈现不同的颜色。”清兰道，“在我的家乡，月亮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红，我不喜欢那样的月亮。”
灵峰皱眉，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月光的颜色和五行有关，“你的家乡，是哪里？”
“天玉陆，上位面。”清兰道，她转过了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灵峰，“你家乡的月亮，是什么颜色的？”
“天玉陆，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片大陆存在。”灵峰道，他现在对于存在于位面中的大陆，几乎一无所知，“我家乡的月亮，是白色的，每当晴朗的月圆之夜，月光就像是银粉一样洒向大地，皎洁，美丽。”
说到这里，灵峰有些伤感，他什么时候能再回到家乡？只是这种情绪，很快就被他压制。
“你很想家吧？我也想，很想，我想我父亲，还有母亲，想我哥哥。”清兰幽幽的道，“小时候，哥哥对我最好了，谁欺负我，他都会替我出气。”
“你哥哥很厉害吧？”灵峰笑道。
“恩。”清兰突然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
灵峰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边，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清兰捂住了嘴，想要掩饰她的伤心，而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哽咽道：“哥哥他死了，为了救我。”
“对不起。”灵峰叹气，沉默了下去。
这世间有太多的感伤，有太多的生离死别，还有太多的剪不断的亲情会被无情的斩断，他并不想去劝清兰，那样只会让她更伤心。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清兰见灵峰沉默，问道。
灵峰摇头。
“你是铁石心肠吗？”清兰道。
灵峰摇头。
“那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说往事？”清兰突然止住了哭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在灵峰面前，换不来他的丝毫同情。
灵峰摇头，叹气。
“我知道了，你已经见过了太多像我这样的人，已经麻木了对吗？”清兰道。
灵峰摇头，终于开口：“不是，我听你说往事，那样只会让你更伤心，有些事，永远让它藏在心里，比说出来要好，你明白吗？”
清兰怔在了原地，不说话了，只是她清澈的眼眸停留在了灵峰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他很英俊吗？不是，他脸上棱角分明，甚至看上去有些沧桑。
他很有风度吗？没有，他举止沉闷，甚至是深沉，完全没有年轻人身上那种特殊的活力。
可是他，最懂人心。
“谢谢你。”清兰突然笑了。
灵峰也跟着她淡淡的笑了，道：“不用谢，或许明天以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为什么？”清兰问道。
“你忘了，差不多就是明天，暴雨来临的时候，那头水麒麟一定会再次出现，我要去对付它。”灵峰道。
“你不怕？”清兰道。
“怕，当然怕。”灵峰道，“可我还是要去。”
“为什么？”清兰道。
“没有为什么。”灵峰道，他并没有因为清兰不断追问他不耐烦，他要走的路，注定坎坷，不会一帆风顺，人情要还，还要离开这片水域，或许，对抗水麒麟，只是第一步。
他不会退缩。
清兰沉默了，灵峰也沉默了。
清兰不懂灵峰心中的想法，灵峰也不想让她懂。
她是天真的，就像是当初的湘芸一样，她不该被阴暗的东西感染。
过了好一会儿，清兰突然道：“我还是想让你知道关于我哥哥的事，你很像他。”
灵峰没说话，清兰愿意说，就让她说吧。
“在天玉陆，家族等级按实力划分。”清兰道，“我哥哥，他是一位天元境强者。”
“天元境？”灵峰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修仙境界。
“啸天境之上，就是天元境了，再往上是混元境和太元境，再就是仙人了。”清兰道，“我不是跟你说，我们的世界里的月亮，是红色的吗？那是因为天玉陆，只有火行，缺少其它四行，任何功法和等级都是以火行为基础发展而来，你们的世界，是幸运的，白色的月光啊，一定很美。”
“天玉陆不是上位面吗？难道连大炎都不如？”灵峰讶道。
“不是每一片大陆，都是完整的。”清兰道，“我们家族，因为出了一位天元境强者，地位很快就升到了能够和那几大家族一样，他们嫉妒我们，排挤我们，后来，他们联合起来，血洗了我的家族，哥哥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临死前，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我送出了天玉陆。”
她又哭了起来，她很想靠在灵峰肩膀上，哭个痛快。
“你哥，他是个好人。”灵峰安慰道，“清兰，或许你现在心中有恨，或许你会感觉到痛，你要记住，只有你把仇恨藏在心底，每当它发作的时候，你就念着你仇人的名字，那样仇恨就会成就你前进的动力，而不是只会让你流泪。”
“可是我实力低微，如何能与那几大家族抗衡？我现在连怎么回天玉陆都不知道，我身边尽是一些土著，他们什么都不懂，只会为了生存，连命都不要。”清兰失落道。
“我当初也像你这样，可是我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你要自己去争取别人给不了你的东西，那样才会有进步。”灵峰说着起身，离开了篝火前。
“去争取……”清兰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脑子里不断回荡着灵峰这句话。
……
次日。
天气依旧晴朗，阳光普照大地。
只不过，土著人的心情却不像是天气这般，他们早已在巴尔扎的带领下齐聚取了木筏前，手势长矛，背负弓箭，不论男女老少，皆是战士。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同水麒麟决一死战，堵上全部落人的性命。
在这般庄严的气氛下，灵峰面无表情，立在木筏一头，目光落到了天上的白云上。
暴雨风，似乎要比预料中来的晚了些。
清兰站在灵峰身边，一脸的焦急与担心，她在担心灵峰，是否会因此丧命。
便是他们才刚认识，而灵峰对她说的那些话，就像是当初哥哥教导她说过的话一般，给她勇气，让她明悟。
当天边突然飘过一朵乌云时，众人的脸色齐齐变化，那一片乌云迅速扩散，像是一块遮天巨布，迅速将整片天穹染成了黑色。
闪电夹杂着雷声轰向了水面，贱起了巨大的水花。
滂沱大雨，倾泻而下。
雨点敲打在脸上，身上，生疼。
众人丝毫不在意这种疼痛，目光皆是望着远处的水面，心中在期待着什么，也在畏惧着什么。
突然，水面上有一朵巨大的水花贱起，水麒麟庞大的头颅冲破了水面，巨目遥遥看着木筏上渺小的人类。
“吼！”
它像是山一般的身体，就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浮出了水面，它脚下不断荡漾开的水花，形成了道道巨浪，拍打向了木筏。
巨浪已至，木筏一阵剧烈的摇晃，有年迈者，险些落水，一旁的人赶紧扶住。
“冲！”
巴尔扎高举手中长矛，一声大喝。
早已严阵以待的舵手拼命摇动手中船桨，木筏顶着巨浪，冲向了前面的庞然大物。
天在变色，闪电在怒吼，木筏像汪洋中的一片叶子，冲到了距离水麒麟三十丈外。
如此近的距离，水麒麟身上每一片鳞片，每一颗牙齿，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它是透明的，然而它双目中却是迸发着慑人的凶光，俯视着木筏上的人类。
很多人，在这个时候无法保持平静，在水麒麟面前，他们太渺小了，根本不堪一击，他们的手在抖，本能的在抖。
“杀！”
巴尔扎一声令下，弓箭手齐齐放箭，箭矢交错成了一张巨网，像是天上的暴雨一般击打在了水麒麟身上。
然而水麒麟庞大的身躯，连抖都未抖一下，箭矢从它的身体穿过，划着道道弧线，落进了水中。
“弓箭根本伤不了它。”灵峰摇头，自语道。
水麒麟这等天地灵兽，根本不是普通武器能伤的了的，若是他的混元剑还在，说不定还能伤及到它。
只是可惜，他的剑，已经和泣血婴一起，被关进了收魂棺。
现在他能动用的，只有魂力了。
巴尔扎依旧不甘心，下次下令放箭，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箭矢再次从水麒麟身体中穿过，它毫发无伤。
巴尔扎眉头紧皱，已经没了主意，这是他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对付水麒麟的办法了，若是还不行，就只有期望灵峰，这位神的使者，能够有特殊的手段对付水麒麟了。
他看向了灵峰，没说话。
灵峰懂他的意思，他也在不断思索，想着要如何对付水麒麟。
然而土著人两次放箭想要射杀水麒麟，已然激怒了它。
连连怒吼，它张开了嘴，一道巨大的水柱喷了出来，激射向了木筏。
木筏上的人同时变色，那像是一条水龙般的水柱若是击中木筏，能够轻易的撕碎他们。
在暴风雨中，他们想要在短时间内划动木筏，将其移位，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他们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水柱朝自己袭来。
“轰！”
令他们松了一口气的是，水麒麟在愤怒中，准头似乎不是很好，水柱没有击中木筏，砸进了木筏边上的水里，激起了一道冲天水花，木筏被巨大的冲击力向一边推了足足数十丈远，有不少人无法保持平衡，掉进了浑浊的水里。
巴尔扎大口喘着粗气，目光直盯着远处的水麒麟，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他的族人随后也举起了长矛，准备再度对水麒麟发动攻击。
“住手！”
灵峰抬手喝止了巴尔扎，他们现在距离水麒麟少说也有几十丈远，他们就是力气再大，在暴风雨中，也不可能把长矛投掷的那么远，便是能，到了水麒麟身前，也会变得毫无威力。
巴尔扎和他的族人放下了手中长矛，同时看着灵峰。
这位神的使者，一定有办法对付水麒麟，此时他们所有的希望，都落到了灵峰身上。
灵峰遥遥望着水麒麟那又巨目，它的眼中，似乎有光芒闪过，灵峰心头一动，它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难道，它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暴雨突然大了起来，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灵峰任凭豆大的雨点敲打在脸上，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
他在想，要如何对付这头将水行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的麒麟。
忽然，他想起了在沙漠中经历了一切，那难以忍受的酷热，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子。
在他坚强的意志驱使下，到了最后，他晕倒的瞬间，他似乎得到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突然笑了，从沙漠中得到的，是极致的土行之力！
土克水，亘古不变的法则！
他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在了嘴边，表情坚决，透着一股莫大的自信。
从他的头顶开始，慢慢的变成了黄色，黄色直到蔓延到了脚底。
他化为了一粒沙子，腾空而起，冲破了暴风雨，托着一条长长的黄色尾巴，像是一颗流星般冲向了水麒麟。
这一颗黄色流星所过之处，暴雨奇迹一般的消失，化作了漫天黄沙，洒落进了水面。
这颗黄色流星，在庞大的水麒麟面前，显得十分渺小，却是势不可挡。
黄色的光芒在水麒麟眼中逐渐放大，它眼神里，竟然出现了畏惧，低吼了一声，转头向后跑去。
黄色流星的速度陡然加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残影，从水麒麟巨大的头颅中透过，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水麒麟的动作，像是凝固了一般，从它头上开始，迅速变成了黄色，又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水麒麟的身躯，都已经变成了耀眼的黄色，砰的一声，化作了漫天沙土，洒落进了水里。
“土行极致，化尘为土！”
暴雨停了下来，天放晴了，天穹上，传来了一道沉稳的声音。
木筏上的人怔怔的望着露出了半边脸的太阳，云层中，有一道刺眼的阳光射出，他们跪了下去，冲着苍穹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