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感动得正想哭时，蓝静怡又被苏秦的用词逗笑了。
    “小秦，妈咪答应你，你也要答应妈咪，在爷爷家好好学习汉语，你可不是外国人，一定要把母语学好。”
    穿过茫茫人海，蓝静怡总算带着苏秦艰难地抵达了乐园出口。果然，隔着老远就看到抱着莫言的苏倾城，四人目光相碰，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当晚，苏倾城派人将苏秦和莫言送到了父亲的住处。
    别墅门口，蓝静怡抱着两个小孩哭得不能自持，终是被苏倾城拉起来，只能望着他们俩坐上布加迪威龙，扬长而去。
    远远地，车窗里钻出苏秦的小脑袋，和他伸出的小拇指头。蓝静怡一看就懂了，忙回以小拇指头，完成和苏秦的远程拉勾，也不管身旁一脸莫名其妙的苏倾城。
    这是她和苏秦的秘密约定。她会努力遵守，不让小秦失望的。
    私人医院里，沈初摸着下巴，盯着双眼红肿的蓝静怡，若有所思。
    “难道是家暴？”沈初暗自猜想，“不像，这女人穿着裙子，哪儿都露了，却没有伤痕。而且，苏倾城虽然脾气暴躁，也不至于是会打女人的渣滓。那就是，被强了？不，也不像，她走路的姿势挺正常的，不像是被苏倾城索求无度后的模样。肯定，是被赶出家门了，并且一分钱也没得到。对！一定是！得赶紧通知何咪，可以准备趁虚而入了。”
    透明玻璃映射出蓝静怡越发玲珑有致的身形，病房里，凌宇东依旧安详地躺着，丝毫没有即将苏醒的痕迹。为了宇东，她必须依照何咪的要求离开苏倾城。但是为了苏秦，她必须留在苏倾城的身边悉心照顾。宇东是她的爱人啊，更是救过她的命的恩人，而苏秦，是她的亲人，是将约定看得十分重要的孩子，她若是爽约，苏秦回来后，一定会怨恨她，甚至怨恨整个世界的，他毕竟才六岁啊！
    怎么办？蓝静怡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蓝小姐，你是来和凌先生辞行的，对吗？”一身白大褂也丝毫不掩女人气质的何咪款款走来，对着蓝静怡笑着说，然而那笑意却明显未达眼底，只是敷衍而已。
    “不，”蓝静怡忙组织语言反驳，“何医生，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苏倾城，我、我不能……”
    适才还面带微笑的何咪听到蓝静怡的回答，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满是凌厉与严肃，重新回想了一下刚才乐呵呵来找她的沈初的话：“何咪，恭喜你，赢得了‘苏太太’任务的第一局！那个女人已经被撵出家门，准备夹着尾巴逃跑啦！”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沈初在耍她玩？
    定了定神，何咪注视着蓝静怡姣好的面容，认真发问：
    “蓝小姐，难道，你是准备放弃凌先生，另寻下家吗？”
    ……
    私人医院里没有其他病人，只有病房里安躺着的凌宇东和偶尔前来查看情况的医生护士，安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听得清清楚楚。何咪的问题令蓝静怡不自觉再一次望向透明玻璃另一边的凌宇东，虽然他还戴着氧气罩，遮住了大半部分脸，但是在蓝静怡的眼中，他还是记忆里的温润容颜，毫无侵略性，仿佛春天里悄然生长在某个角落的绿植，无人知晓，却有自己的美好。
    他是那么善良，在蓝静怡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果断决定搭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又是那么温柔，即使已经和蓝静怡确定恋人关系，也不曾勉强过她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最多也只是轻轻地拥抱，拍拍她并不宽阔的背脊，给予她恰到好处的力量与勇气。
    这样的凌宇东，蓝静怡怎么舍得抛弃呢？
    可是，苏倾城以更加强势的姿态闯入了她的生活，即便蓝静怡再怎么想要否认，想要掩饰，也无法隐藏早已萌发并渐渐清晰起来的情愫。当然，还有与苏秦的约定，都成了她离不开的原因所在。
    二者如同鱼和熊掌，蓝静怡当然不能贪婪地兼得。
    但是，凌宇东虽有即将苏醒的迹象，毕竟还未醒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机会。
    “当然不是，何医生，我怎么会抛弃宇东？我爱他，他是我的恋人，更是赋予我第二次生命的恩人，除了他，我不可能爱上任何人。更何况，哪有什么下家？我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灵魂，又不是急于出手的商品。请注意你的言辞！”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蓝静怡努力将她对凌宇东的情意夸大到顶点，语气强硬，不容何咪提出半点质疑。
    何咪果然上了当。其实，从蓝静怡对苏倾城的屡屡示爱并不主动回应的态度中，何咪就在心里有了底，她暗暗确定，蓝静怡只对凌宇东情有独钟，是个专心无二的女人。
    “如果真是如此，蓝小姐，你准备何时完成你我的交易，彻底离开苏倾城？看来，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时间不多了，我的耐心也快要消失殆尽了。你，最好快一点！”
    蓝静怡不动声色地看着咬牙切齿的何咪，立马变换脸色，泫然欲泣，一边抽抽搭搭地说:“何医生，你没必要讨厌我，你不会真心以为苏倾城会爱上我吧？其实，他对我好，只不过是因为我像极了他死去的宠物猫而已，我蓝静怡只不过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是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遗弃的猫咪！”
    泪珠模糊了何咪将信将疑的神色，蓝静怡再加了把劲。
    “其实，我跟何医生你没有什么区别，你爱苏倾城，暂时不可得，我爱凌宇东，也暂时等不到他来主动牵我的手。我们都是女人，可怜的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何咪是医学专业的个中翘楚，当然不可能以感性思维取得成就，她擅长理性思维，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敷衍过去。
    “说了这么多，蓝小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擦了擦眼角的水痕，蓝静怡假装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说：“何医生，我会帮你，帮你制造和苏倾城相处的机会，帮你取得苏倾城的好感，直到他真正对你倾心。求你，好好照顾宇东，虽然我承担不起所有医药费，但是我会把我所有的积蓄全部给你。”
    “然后凌先生就能很快康复，你们便可以远走高飞？蓝小姐，我看起来很好骗吗？”何咪讥讽地嘲笑。
    “不，我保证，何医生一天没成为苏太太，我就不会离开。即便宇东苏醒过来。我可以对天发誓。”蓝静怡说着，伸出三根手指朝向天空，“我蓝静怡对天发誓，倘若我违背誓言，就让我遭天雷滚滚，死无葬身之所！”
    毒誓闻之惊人，何咪稍稍缓和了脸色，重新扬起虚伪的嘴角，左手利落地伸向蓝静怡，说：“一言为定！”
    蓝静怡自然出手回握：“一言为定。”
    出国？蓝静怡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何咪有没有本事成为苏太太，完全取决于苏倾城。总裁心，海底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摸透？蓝静怡赌了一把，赌注则是何咪对苏倾城的深情。足够深情，蓝静怡就不用离开，既保住了凌宇东的命，又遵守了和苏秦的约定；情深不足，蓝静怡只好另谋他算。
    看来，她是赌赢了。
    胜利的喜悦终于冲散了心中的郁结，蓝静怡转身，微笑着离开医院，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何咪的另一只手从白色工作服的口袋里掏出，拇指轻动，掌心里赫然躺着一个黑色电子录音笔……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拥挤的地铁上，蓝静怡的手机铃声忽的响了起来，实在太过幼稚，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还有两个女娃娃跟着哼唱了起来，边拍手边摇头晃脑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蓝静怡望着孩子们，不免又想起被送走的苏秦和莫言。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喊她“妈咪”了。
    《我有一头小毛驴》不知疲倦地唱了一遍又一遍，沉浸在过往时光中的蓝静怡完全没有接电话的意思，当然连手机屏幕上醒目的来电提醒——“苏魔王”，也没有注意到。
    “吵死了！”
    愤怒的男声突然响起，将目光呆滞的蓝静怡猛地拉回到现实世界里。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拿起手机接电话时，一只黑乎乎的手伸过来抢走了手机。顺着那只手朝上看——
    居然是个外国人！
    恰好这时，老外握着的手机再n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还给我好不好，亲。”
    蓝静怡努力使自己的口气亲切，只为要回手机，“苏魔王”三个字已经映入眼帘，震慑得蓝静怡瑟瑟发抖。
    苏倾城前几天下了死命令，不许不接电话。超过三次，罚半个月不准见凌宇东；超过六次，罚一个月不准见凌宇东，超过十次——
    “谅你也不敢有十一次。如果真有，你就再也别想见到你的老情人了！”蓝静怡清楚地记得苏倾城警告性的眼神。
    现在是第几次？极其不详的预感闪过蓝静怡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