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裤的颜色像蓝天

    入学考试宋杨很给面子的提前准备到深夜，第二天去挂着两个大黑眼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女孩并没有联系任何人，一个人在学校里乱走。
    身边的南部口音让她恍惚，英语叁年下来已经很熟悉了，高二的时候彭清博说以后和她在意大利定居，于是她傻乎乎的去学了意语，德语还是一个多月前学的，半知半解就被塞进学校里。宋杨知道，这场考试几乎就是个幌子，这根本不是什么入学季。
    临走前那天她爹说家里会管她到年后，这就是他们的照顾方式了吧？
    至于妈妈，根本不想见她。
    宋杨食指动了动，突然好想抽烟。不知道吴川今天是什么天气，也下雨了吗？她一点也不喜欢雨天，慕尼黑却好像和她作对一样练下了半周雨，女孩有点不开心的撇着嘴，靴子踢了踢台阶。
    “Lois？”男低音
    她回过头，一个看起来很高的男生举着伞站在行道边，手里捏着几张纸。他朝她走过来，宋杨注意到对方也穿着靴子，某个叫不出口的潮牌皮夹克，斜分短发，单眼皮像韩国人，穿搭很不欧洲，倒是透着她在东京玩的时候碰到那些男生的感觉，嘴唇很薄并且面容坚定，是个帅哥。
    帅哥张嘴：“你好，我叫温芝，你就是Lois吧？宋叔叔托我照顾你呢，今天是入学考试？”
    “你的名字很像女生。”
    温芝愣了愣，成年以后几乎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跟他说话…挑衅了，但女孩子的表情又毫不在意似的，他忍不住想到她那些传言…和姐夫上床被家里送出来…
    “常有人这么说，”他温和地勾起嘴角“我家这辈共四个孩子，芝兰玉树，本来以为我妈怀的是龙凤胎…所以咯”
    “你成了被当女孩那个。”
    “答对了。”
    宋杨点点头倒没再整出什么问题来，侧身示意他带路。
    温芝是个很好的导游，学校角角落落都很熟悉的向宋杨介绍，得知宋杨在外租房后甚至沉思一下问她以后要搬家的话可以请自己帮忙：“在德国搬家是很常见的事情，有需要找我就好。”宋杨也不客气，笑笑就点头应下。
    两人把学校转了两圈，她去放了书包温芝就提议吃饭，大超市也就那几家温芝的公寓又不太方便，宋杨问了一嘴，温芝依然温和的笑：“我未婚妻不太喜欢带女孩子回家。”
    未婚妻啊，宋杨垂下眼睫：“那去外面吃吧。”
    温芝闻言要去开车，她点头，乖乖站在原地等他。
    家里对她真放心，才睡了姐姐的未婚夫就敢把别人的未婚夫推过来，也不怕她再来一出？
    我喜欢当叁吗？宋杨望着学校的草坪发呆，应该是喜欢的吧，但温芝，还是放过他好了。
    反正我也不缺男人，宋杨想道。
    中餐吃的是猪肘，宋杨讨厌这种口感，草草用刀子戳了两下就停手，温芝不动声色的扫她，又去点了份D?ner，这次宋杨勉强吃了点，抿着嘴笑：“不用管我啦，本来就吃的不多。”
    温芝无奈：“叔叔说要照顾好你…”
    “我在减肥。”宋杨一本正经的挑出几块生菜
    “好吧。”温芝投降
    送她回学校后温芝很快离开，宋杨绕着车学校的草坪转了几圈还是打开手机，她沉默了半响，摁键，找到微信“姐姐”那栏
    “是你推荐的温芝？”没有被删，她姐果然是有大家风范的女人，事到如今还留着这个毁了一切的妹妹
    对面很快显示正在输入：“在那好好读书，长大了就送你去美国。”
    宋星雪还记得自己的成年愿望是去美国啊，姐姐人真好，她鼻子开始发酸，姐姐到底是好人坏人？这个幼稚的问题塞在心口一跳一跳的，宋杨知道自己就是这样，对待亲密关系上永远是个白痴。那时候人是宋星雪带来的，去德国也是宋星雪建议的，可礼服的小裙子是宋星雪挑的，前一天晚上甚至抱着痛哭失声的她说什么都懂，绝对会保护妹妹，而现在…温芝又是宋星雪推过来的。
    她们俩是一母同胞出来的孩子，从小手拉手面对外界给予的所有好坏，宋杨不明白，她只是感觉很疲惫。
    “温芝是个好男孩，你别想多。”正在输入结束了
    宋杨的眼泪涌了出来，屈辱的酸楚漫过她全身，关掉手机，她哆哆嗦嗦的摸出一支烟放在门牙下面，用力把烟嘴咬的扁扁的：“学姐说过的pub在哪里….先回家…回家..”
    回家
    蜂蜜公寓最近的清吧有十分钟车程，明日酸菜群常常有人在慕尼黑不同的清吧约自习，顺便去喝两杯酒，冬天他们光顾啤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女孩们叽叽喳喳的找全城最好喝的热红酒来，宋杨最喜欢的是适量肉桂与大量的鲜橙，她喜欢sour，在所有食物里的品味都不例外。
    晚上她换了一件半旧的灰色连帽衫，戴着帽子和环保袋往门外走，夜间的慕尼黑星星灯火，她走的很慢，把所有景致收入眼底，磨蹭到了pub的位置。
    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热气，人不多不少，酒保站在吧台后面正在擦杯子，气氛很好。
    宋杨点了杯Whiskey  Sour低调的坐在角落里，一对情侣刚从座位上离开，她赶紧去放下环保袋整个人蜷在沙发里，放松肢体。
    少女时代的宋杨就很喜欢坐在不同的角落打量周围，当她陷入安全感低谷时就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套精神spa，那会她最想做的就是小说家，总会兴高采烈的缠着姐姐和彭清博说许多自己的观察日记。
    右上角的男人戴着一副耳机，他订了薯条和龙舌兰，漫不经心的用手里的钎子拨弄杯里圆圆的冰球，偶尔拿起来押一口，似乎在思考某些事
    正前方是个留着长发的意大利人，他正和同伴喋喋不休的吵架，穿宽松的针织衫和一条黑裤子，面前没有酒———酒保来了，那是什么酒？宋杨皱了皱眉，放弃猜想
    而前方对角的一桌….是温芝。
    是温芝和一个女人，温芝比中午看起来要放松的多，神态依然彬彬有礼又温柔，他专注的在听女伴说什么，还帮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看起来很恩爱。
    女孩突然笑起来倒在温芝怀里，宋杨才看清脸并不是亚裔，像个吉普赛人一样有着淡黑色泛着珠光的皮肤，浓眉长睫，手上戴着一只尾戒。
    尾戒..？
    宋杨决定坐的近一点。
    很遗憾的是，打量许久也没有空位，她站起来试图从他们身边经过吧台要根蜡烛时也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隐隐约约看见女孩涂得鲜红的指尖在温芝下巴上打圈，温芝笑了笑，低头含住那根手指，女孩的眼神就深了起来，站起来说了几句往盥洗池的方向走去，宋杨赶紧避开让她经过，心里暗暗发笑
    有意思
    温芝心情很好，周四是他的cheat  day，Tinder一位身材很好的女生已经聊了两周———在这里已经算深交了，才刚刚答应他出来喝一杯。夜晚过得很愉快，女伴邀请他去家里做客，一切都仿佛极为顺利。
    除了刚刚，一个帽衫盖住脸的人突然匆匆走来，半杯没喝完的酒好巧不巧的洒在他身上
    大约是个醉鬼，温芝还没皱起眉头推开人，就看到半张白生生的俏脸
    “温先生，明天见。”
    鼻尖犹有余香，手里被塞了一团软软的东西，温芝低头去看，是条天蓝色的内裤，已经湿透了，带着女孩子的体味躺在他手掌上。
    约会肯定没法进行下去，女伴已经朝这边在走了，宋杨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她是个小孩子么？温芝有些哭笑不得，二选一的游戏怎么到现在都玩不腻
    心里吐槽着礼貌走上前道歉，刚刚导师突然叫他去改一篇论文，下次再请你喝酒。女孩的脸有点黑，笑了笑就离开了酒吧
    温芝打开手，内裤皱巴巴的被揉成团，可怜巴巴的像白天的某人。“真骚”他喃喃细语
    那宋小姐….也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