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
卓三少负手而行,穿过廊下,身后跟了个小女孩,女孩个子不高,堪堪到三少肩下,皮肤却白得打眼,像三月白樱,白得清透干净。
途经一塘莲花池,近午时光景,晨开暮闭的莲花此刻正盛。
三少随口问:“喜静喜闹?”
“哎?”宁清柠一愣,一路都在悄悄打量面前人,她压根没注意他讲了什么。
三少停在莲花池旁,转个身,微曲腰,手依旧负在背后,直视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女孩,“我问你,喜静喜闹,这下听清了?”
宁清柠飞快点头,被他煞有其事的动作弄得脸红不已。她脸皮是真薄,一红便像擦了一层胭脂粉,格外显眼,也格外娇媚。
三少不明意味轻笑一声,接着问,“所以呢?”
“都,可以。”说出这几字,宁清柠耳尖也红透。
“你倒好说话。”
三少摇摇头,迈开步子,不再深问。
宁清柠有些窘,讪讪跟上,总觉得自己扭捏过头。她本不是这种性格,可在此人面前,硬生生不敢乖张,这种无形压迫她竟诡异得有些受用。
无意看到四周满池夏莲,她有些恍然。面前之人如莲,可远观不可亵玩,但无碍生出想亲近之意。
往前深入,是花园小径。一路弯曲的石子路,繁花正茂,绿荫蔽日,假石叠山而成,这幅景象竟然是在一户人家之中。在宁清柠的印象中,她只在苏州园林里见过此景。
卓三少领她过院穿廊,经过几间房,门口垂着帘子,冷气从内吹出,冷意绕着她的脚踝。显然里面正开着空调。
她好奇带路人没有止步,放她进去,但内心又隐隐希望这条路再长些。
似乎又过了一两个转角,他停在一间房前,不见人声,四处静得可闻呼吸声。
抬手打起帘,他点着下巴示意宁清柠进去。
室内有很淡的香气,不似檀香浓烈,有些像苦艾混着某些香料燃烧后的气味。
然而更特别得是,这间房没有空调特制的冷气。
卓三少放下帘,也踏进门内。
他指着圆桌,意为自便,自个则去开窗拉纱窗,“这里临水,蚊虫多,但胜在是家中最清凉的地儿。”
的确清凉,透过纱窗吹来的风都携有三分凉意。
拉好纱窗,他脚步一转,也来到桌旁落座。
宁清柠落于他身上的视线飞快挪走,盯着桌上的水果拼盘,桌下,脚尖则无意识点着地。
女孩发丝尽数盘在脑后,碎发无规则垂落耳颈,一路走来出了汗,便有沾湿的几根紧贴鬓角。
不动声色瞧了那么一小会儿,卓三少才抬手,推着果盘,推至她搁在桌上的手臂边。
漆红黑底的盘侧,那截细细的,白皙胜雪的小臂。
“不吃吗?”他问,视线若有若无掠过嫣红。
宁清柠“嗯”了声,抿进下唇,略略伸直脖子去挑水果。青提怕涩,圣女果味如番茄,芒果难剥……
如此想,便捏着樱桃细梗,送入口中。樱桃色如红琉璃,或沉或浅,偶尔鲜色含嫩黄,如此一看,竟然比不过女孩天生红唇,皓齿内鲜来得夺目。
“还在读书?”他瞥见她咬完一颗樱桃时问。
“刚高考结束,现在已经是假期了。”
他点头,手中开始摊杯倒茶,水声袅袅间,又听他说:“喝得了苦丁茶吗?”
“苦丁?很苦吗?”
“苦后甘凉,消暑清火,要试试吗?”
宁清柠以动作代替回答,兀自取了已沏好的苦茶。
同普通茶水一样,沉淀后的苦丁舒展叶面,慢慢沉入杯底。茶水色泽偏浅褐,隐约显灰绿,一眼望底,液体澄澈不见混浊。
她端起杯子,小呷一口。苦意瞬时弥漫整个口腔,苦涩感紧紧攫取着味蕾,就好比吃到莲子中间的苦茎一般,吐也不是,吞也不愿。
皱巴着一张小脸,含着半口茶水,颇有些自作自受得望着对面悠悠饮茶的男人。
卓三少喝惯苦茶,自然不知它的杀伤力,目睹宁清柠瞬间异样的表情,他有些好笑,却仍不动声色。
宁清柠不得不咽下那口茶,然后苦哈着一张嘴取樱桃。
室外幽静,室内则悠然得不似现代生活。没有钟表计时,只有桌上樱桃一颗一颗见少。
宁清柠满腹疑惑,他就这么静静陪着自己坐吗,不需要干自己的事情,这么轻松是这个家中的什么人啊,哦对了,父母知道自己待在这里吗……
茶水见底,是他手中的杯子,被轻轻搁置桌面,他才不经意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得毫无征兆,答的人也自然不过,“宁清柠,很拗口对不对,这是有缘由的。”
“哦?”这是愿闻其详了。
宁清柠来了兴致,好不容易才等他愿意再度开口说话。
“我妈妈怀我的时候喜欢吃青柠,我家里人又有些迷信,请人给我算命时道我五行缺水,就将这水加之‘青柠’给我取名啦。”
“宁夫人喜欢吃青柠,你爱樱桃,那以后你的孩子倒不怕五行缺木。”
宁清柠眨眨眼,笑了起来,“这是你讲得笑话吗?”
“你笑了那就是了。”他也同她一道笑起来,毫无动容的,漫不经心的笑。
从刚见他到现在,他给宁清柠的感觉就是这样,淡。气度不凡但可以对名利看淡,笑容温文尔雅情绪却寡淡,又或者可以称“禁欲”,不仅是名欲物欲,也是情欲。
两人说了些话,宁清柠没那么拘谨,视线忍不住要多瞄几眼男人好看的眉眼,又为掩饰轻声问:“待会我父母会不会找不到我啊?”
卓三少摩挲手中白瓷杯壁,语气淡淡道,“可能,那他们就知道我是故意要把你藏起来。”
这话——宁清柠抬眼瞧他。
“吓到了?”
宁清柠摇头,有点犹豫,“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她只是,不合时宜得心跳快了那么一下,就那么一下,怪怪的。
“三叔会派人来找你,找不到自然就来我这要人。”说着,还颇觉有意思得勾勾唇,这在宁清柠看来,就有了痴迷的理由。
她已成年,又因为家中生意往来,见过不少成人世界的世面,家人再怎么刻意避开,也免不了她比之同龄人早熟,对于这样一位特别异性,除了上瘾她找不到词汇形容。
知晓自己心思是那天回家之后的事。
房间空调开得低,她晚睡时抱来一床被子,盖得严实。密不透风的被子下,手乖乖放在小腹处,那儿肌肤滑腻如凝脂。
迷糊间,梦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慢慢靠了上来,从她的手背一点一点下挪,经过小腹,滑进衣裤内。
她挣扎着想脱离那只手,可一动作,不属于自己的手就触到了她的隐秘之地,登时,她头皮一阵发麻,下体有轻微的酥痛感。
这是完全不曾经历的感觉,让她剧烈不安,甚至畏惧。
那只手还在她的内裤下动作,轻柔又不容拒绝。
她心跳得飞快,难捱的异样从肚子某处一直延伸到那一处,终于她受不了得一把捉住那只手。
然后在她的梦中,她察觉到身后有人,紧贴着她的身体,被抓住的那只手伸到她的眼前,上面是暧昧的水光。
耳旁他的声音三分调笑,“吓到了?”
她觉得熟悉,正欲回想,又听他谆谆善诱道,“让我继续,我就给你吃樱桃。”
说着不等她有所反应,手又向下伸。
她惊醒。视线一片漆黑,鬼使神差得,她的手来到下体,隔着一层内裤,似有湿意。再紧张得拨开那层隔阂,碰到自己柔软之处,早已湿润而黏腻。
而梦中上帝视角,她清楚感知,身后那人是白日里她曾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