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章柏氏三房府上

    二房已然构不成威胁,香穗出了一品居便前往三房府外,她很有耐心,也不着急上门兴师问罪,反倒是在门口的茶寮里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可她一没易容二没换装,整个澜州城里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传得满城皆知,三房许多年不曾动用过的中门被仆人们手忙脚乱地打开。
    痨病鬼柏宣慷虚弱地倚在罩满轻纱的软轿上,由下人们抬出来,柏宣慷的夫人和嫡女也忙不迭地跟随着一阵小跑出来。
    “草民柏宣慷协家眷拜见李城主,草民身患恶疾不便近前,还请李城主恕罪。”
    柏宣慷挣扎着从软轿上下来,仔细一看上前掺扶他的下人全都用的手帕包裹着手掌,看样子还不止包裹了一层,而他本人更是用黑纱蒙面,任谁也看不清容貌。
    三房所有人都跪在了离香穗十步之遥的地方,柏宣慷下跪以后更是不住地咳嗽,一副病若游丝的模样,他这一公开拜见,不管是茶寮里的伙计还是路过的行人,哪个还敢站着?
    一时间又是跪倒了一片,百姓们俱是压低了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遁走,谁人不知襄北城女城主手握重兵,生杀予夺只在她一念之间。
    香穗眼皮子都不曾抬起来一下,她慢里条斯地放下手中茶盏,别说这路边的粗茶虽然苦涩,解酒却是很不错的,沈逸洲那一口之前她已经同闻堰靖喝了三四杯,近来不止速度和力气有所减退,就连酒量也浅了不少。
    可仔细想想在被放入巫灵蛊之前,她这副身体的酒量本来就不怎么好,如今这是被加强过的体质渐渐要回到平常了。
    香穗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其实她如果想知道得更多完全可以直接询问沈逸洲,可香穗偏不想问,她明知这种小孩子赌气的行为很幼稚,但就是控制不住。
    一遇沈逸洲就乱了分寸,兴许是前世欠他的吧。
    香穗挥去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腰包里掏了块二两的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茶寮伙计瞧见了着急忙慌地摆手道:“不不不,小人不敢,李城主来喝茶歇脚是小人的荣幸,小人怎么敢收您的银子呢。”
    “拿着吧,我李香穗杀人不眨眼的恶名在外流传多年,可不想来一趟澜州探亲还多个喝霸王茶的骂名。”许是今日的阳光格外温暖怡人,香穗难得又有兴致说起了俏皮话。
    茶寮伙计先是怔了怔,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香穗大步流星地走在前,三房的人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便全都入了府,这时四周百姓才敢起身才敢小小声议论。
    “我还以为能将北胡人打得丢盔弃甲的女城主肯定长得凶神恶煞呢,万万想不到竟然是个娇滴滴的绝世美人。”
    “真好看,咱们澜州还没出过这么好看的美人,原先以为前节度使府上的恒夫人就够美的了,跟李城主一比,还是妹妹比姐姐好看些。”
    “哎,你们这帮老娘们就知道关心长相好不好看,人李城主又不用你们给说婆家,惦记这干嘛,比起李城主的长相,难道不是更应该好奇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三房府外吗?”
    有个中年男子实在看不过去,但他说得有道理,于是众人越发激烈地讨论了起来,有人说李城主是来三房探病的,也有人说李城主是来找三房麻烦的。
    一时间众说纷纭,只有茶寮伙计握着那二两银子一直在发呆,奇怪,刚才这银子怎么会跟被火烤过一样,烫手得很。
    柏氏长房当家人历来担任节度使的重职,府上自然是庄严肃穆的,相较之下二房府上便显得有些奢靡,而四房虽然才是真正财力雄厚的,不过燕氏管家,她作风低调,府上自然也简约了些。
    三房这边则更与众不同,一进门便让香穗感觉到死气沉沉,不管是下人们灰败的脸色还是院里屋内的装饰,到处无不显示着这家既不繁荣也不昌盛。
    柏宣慷被下人们掺扶着站在堂中,他的妻子女儿站在了他的对面,显然是有些忌讳,怕被他过了病气。
    堂上很安静,安静得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柏余欢在她母亲的示意下低着头,可她到底年轻沉不住气,还是忍不住拿眼角余光偷偷看看这个,偷偷看看那个。
    柏宣慷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唯唯诺诺的三房夫人看实在推脱不过了,这才干巴巴地上前搭了个话,结果说的却是:“城主大人,您请喝茶。”
    “夫人不知方才在外头我已经灌了一肚子苦茶水了么?”
    “民妇不知,民妇,民妇惶恐……”三房夫人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而且她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全身更是止不住瑟瑟发抖。
    柏余欢当下只觉得既心疼又丢脸,咬牙跺脚极尽女儿家不满的姿态,更是不怕死地瞠圆了杏目直勾勾瞪着香穗。
    香穗只觉得好生冤枉,她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论亲戚间的辈分,我应该称二位为兄嫂,然而我这身份特殊,二位怕是也不敢受我这称呼,既如此这些虚礼不如就都免了吧。”香穗慢悠悠地开了口。
    柏宣慷忙撑着病体连声道:“三房无官职在身只是区区一介草民而已,万不敢在城主大人面前托大,城主您大驾光临寒舍,已令三房蓬荜生辉。”
    “客套话就不要说了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不知你是想当着夫人和小姐的面儿同我说一说江上渔夫的事儿,还是想让她们回避?”香穗眼神疏离,语气更是冷漠得犹如冬日寒冰。
    柏余欢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咋炸毛了,她爹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柏氏一族在澜州历来德高望重,她是三房嫡女,走到哪儿谁不高看一眼?
    自小被骄纵得心高气傲又自诩聪明的柏余欢,哪里能忍受她爹娘如此卑躬屈膝?她气鼓鼓地站到堂中,掐着腰指着上首的女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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