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惊骇

    所有已得，所有未知。
    将要到来，将要远去。
    一即是全，全即是一。
    光明黑暗，莫比欧斯。
    ◇  ◇  ◇
    灰色砂暴彻底遮蔽了天地，艾夏的侦测系统也因强大的电磁干扰，几乎毫无作用，只能凭借朗基努斯的五感继续前进。
    男人一臂抱着苏菲，让她坐在他臂弯，蝗虫式头盔与防护服将她包得严严实实，丝毫不受砂暴侵扰。
    但越接近座标，苏菲心底感到的莫名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不明所以，只晓得某种直觉警告着，要她远离。
    那里似乎有不可以碰触的事物，很危险……
    苏菲害怕得抓紧了朗基努斯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抬手在她背脊轻轻抚摸，近乎温柔安慰。
    苏菲心跳变得更急促；思绪也更纷杂了。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朗基努斯一个跨步，周遭的景物骤变。
    伸手不见五指的砂暴仿佛被墙壁阻隔开来，界线分明地停留在两人身后，凄厉的风声也瞬间消失，变得非常宁静。
    眼前是极度不可思议的画面。
    犹如天空开个通道，以灰色砂暴为壁，构成了井，向上延伸至看不见的彼端。
    男人放下女孩，她小心翼翼走了两步，地面材质看似陶瓷与玻璃的混合，反射着哑光，一整片毫无缝隙，不知是怎么形成的。
    「这是……？」苏菲仰望没有尽头的通道，感到毛骨耸然。
    『艾夏，立刻给我阿莱夫磁场数值。  』朗基努斯沉声命令机械猫进行分析。
    『遵命。  』艾夏直挺挺地坐着，金属耳朵抖了两下，后脑长出两对薄薄的半透明叶片，开始执行它的任务。
    不到几分钟，艾夏回报了结果，朗基努斯皱眉命令艾夏??检测其他项目。  『绝对方位。  』
    『数位地面模型。  』
    艾夏不停高速计算，发出了极限运转的嗡鸣音。
    直到获得第五份资料，朗基努斯彻底沉默了。
    苏菲观察朗基努斯的脸色，是初次见到的阴郁凝重。
    「情况很糟糕吗？」她犹疑地问。
    『……』他兀自皱眉思考，没有回答。
    仿佛要证明数据结果完全正确，天空的“通道”彼端突然一阵波动扭曲，蓦地凭空出现许多蓝白色球状闪电，劈啪作响地悬浮着。
    朗基努斯立刻命令艾夏开启战斗模式，保护苏菲，自己从黑环拿出惯用的锯刃军刀，准备迎接一场战斗。
    球状闪电进一步地变化，电流闪耀之间，生出晶片似的核心，瞬间长成扭曲的怪异机械。
    那物跟在灰色沙漠中游走那些怪物一模一样，只是尺寸小得多，约莫叁、四公尺而已。
    新生的怪物纷纷降落，直冲向两人。
    朗基努斯二话不说反手握刀迎上。
    他的身形因高速而模糊成一片黑色残影，宛如暴风袭卷，刀刃凶狠地划开机械构造，几息就撕碎好几具怪物，喷散了一地残骸。
    前赴后继、不知畏惧的怪物被男人杀光了一波，又凭空生出下一波，丝毫没有消停的迹象。机械尸体在朗基努斯脚下逐渐堆积起来，转眼便形成了一座废铁小丘，非常惊人。
    苏菲看着男人战斗，虽然是单方面的碾压，心底却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那个通道应该还有别的“东西”……
    像是要印证她的担忧，一枚特别的球状闪电出现了。
    近乎柔和的蓝白色，径自安安静静悬停着。
    被朗基努斯杀得只剩数只的怪物，突然全部瑟缩到离那颗电球最远之处。
    男人维持着备战姿态，观察它的情况。
    漫长到仿佛无限的几秒，光球展开了。
    它化成人型。
    ◇  ◇  ◇
    它的长相十分精致秀丽，看似未熟的少年，周遭好几股足足手臂粗的蓝白色电流，环绕纠结着，刺目耀光使它的身形持续忽闪忽灭，不停切换着存在与不存在的状态……
    『不明量子幽灵出现，侦测到巨大能量，请小心避免与其发生冲突。  』机械兽艾夏自动扫描完，立刻警告道。
    苏菲惊愕得无法反应。
    量子幽灵？
    她在阿勒克托留下的文本里读到过，没料到居然会亲眼目睹。
    这完全超越苏菲理解范围。
    朗基努斯跟飘浮的量子幽灵沉默对峙着，片刻后，它突然发动攻击。
    半透明的手抬起，张开了五指，掌心生出一束蓝白电浆，直直射向苏菲。
    朗基努斯瞬间反应过来，以自身抵挡电流，光芒迸裂，炸得一片曝白。
    苏菲被如此惊变吓得尖叫并跌坐在地，待激光退去，黑发男人貌似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
    「朗基努斯！」她忍不住担心地叫唤。
    『苏菲，尽量躲远一点。  』朗基努斯低沉命令，从黑环拿出重子能量枪，朝幽灵连续击发。
    后者不闪不避，悬浮在原地，蓝白色的发光眼睛，无机质地望着两人。
    幽灵的影像如涟漪般一阵波动，重子枪发出的能量穿透了它，完全无效。
    饶是身为兵器的黑发男人，也没办法应对眼前状况。
    「旧日的遗留者啊……」它轻而缓地开口道。  「吾乃漫游者克莱因……」
    「想不到……」它停顿了一下，视线在苏菲身上扫过。  「居然还有原始版本的存在……或许会是件有趣的事……」
    它径自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朗基努斯严加戒备它发动新一波攻击，它却降落到地面上。
    自称克莱因的量子幽灵，一步步走向两人。
    朗基努斯换掉无用的重子枪，改拿习惯的军刀，瞬间冲刺，阻止它继续靠近。
    克莱因宛如一个立体投影，穿透了朗基努斯，直直面对苏菲。
    黑发男人立即转身，要阻止意图不明的幽灵接触苏菲。
    但他被静止了。
    克莱因制造了一道分歧的时间线，隔绝所有外界干扰，让里面只有它与苏菲。
    苏菲呆呆地，被克莱因冰冷的手握住喉咙。
    「苏菲……」
    「？」她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
    「你是苏菲……」它的表现，仿佛认识她。
    「呜……」巨大的恐惧让苏菲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做任何动作。
    「原始版本……好弱啊……」克莱因喃喃自语。
    「你应该变强，才是真正的苏菲。」
    苏菲根本听不懂，只感到一阵炫光，便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