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 舍不得放开
霍仲庭兴致被打消了一半。
安艺美是他青春时代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一度很爱，爱到只想与她白首偕老。
可惜无法说清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缘分不够，在他对纪明媚动心之后，消失四年的安艺美去而复返。
像驶错轨道的两道列车，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路径，难以重新回到正轨齐头并进。
然而他后来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错过，而是错轨之后才能把对方看得更加清楚透彻。
她原来是那样一个善于伪装、工于心计的女人，是四年娱乐圈生涯让她改变，还是本性如此？
“那个，你听见我说的了吗？”明媚皱皱眉，惊讶地发现霍仲庭竟然在走神。
霍仲庭收回心思。
毕竟是初恋，爱过更失望过，所以每次听见安艺美的名字，他都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纪明媚，你什么时候又跟安艺美杠上了？”
“反正就是杠上了。”明媚眼中满是坚定，“我想参加国庆晚会，想在安艺美面前为自己争一口气。”
霍仲庭看着她的眼睛：“倘若我不答应呢？”
“原因？我也要知道原因，成全我对你没有半点坏处，为什么不能答应？”她太过渴望他同意，双手情不自禁抓住他的襟口。
霍仲庭沉声道：“因为你太天真了。据我所知，薛琴这件事爆出来之后，组委会决定另选一名领舞替补演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你能够看到那位新的竞争对手。”
明媚飞快反驳：“组委会并没有直接辞退我，只是另选一名替补来竞演，这是大型晚会必要做出的保障措施。而且虽然要面临激烈的竞争，但至少还有希望，不是吗？”
她习惯了在竞争场的夹缝中求生，无畏无惧，怕只怕连参与竞争的机会都没有。
说真的，假如霍仲庭执意反对到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仲庭审视她满是渴求的脸蛋许久，似笑非笑道：“我成全你同样有条件——”
明媚屏住呼吸：“什么条件？”
“竞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明媚愣了愣，惊叫着应答：“好，成交！”
她激动地推开他，一时忘记身上t恤被人扯掉了，直到感觉胸前一阵凉意，才猛然发现不对劲。
于是，又一声惊叫从嘴里发出。
她飞快抓起沙发角落的外套，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跑进卧房。
霍仲庭低头看了看被抓皱的襟口，眉毛拧了起来，不过想到她慌张逃避的模样，黯淡的黑眸划过一道光亮。
明媚整理好仪容走出卧室，霍仲庭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一脸深沉地抽着烟。
看到淡淡的白色烟雾，她下意识皱了下眉。
霍仲庭狠吸了一口，将烟蒂掐灭，扔进垃圾桶。
“把厨房收拾干净。”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拿起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走向门口。
明媚确认道：“你要走？”
“怎么，舍不得？留下没问题，把衣服脱掉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他口气半真半假，目光自动移到她的襟口下方。
明媚脸颊嗖地蹿升热气，飞快道：“不不，我就是想说你放心走吧！我一定会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不申辩还好，一申辩，霍仲庭改变了主意，将刚换好的皮鞋踢掉，穿回拖鞋。
他当着她的面，给陈正国拨打电话：“陈叔，我今晚也不回去睡了。嗯，麻烦告诉兰姨，明早不用准备我的早餐。我住御景这边，不用担心。”
明媚心中悔得要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干吗要多嘴呢！
昨晚几乎没怎么睡觉，今晚要是再被折腾，明天哪里有精力排练？没有精力排练，如何跟竞争对手pk？
越想越后悔，她低头到餐桌前收拾碗筷，紧闭嘴巴，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霍仲庭似乎突然之间增添了心事，沉默地盯她两眼，进入书房。
这晚出乎意料的，他没再刻意为难明媚。
明媚躺在客房的床上，揣着一股子惊疑不安密切留意外面的动静。
大约一整天下来太累了，没多会便沉沉地进入睡梦。
次日，初升的朝阳透过窗帘，落在窗台上，她睁开眼睛，仍然有点难以置信，霍仲庭竟然一晚上没有打扰自己。
外边是个好天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明媚打开手机看了看，七点十分，时间还算早，不知他在隔壁睡得怎样？醒了吗？
进浴室轻手轻脚地洗漱，拿起包小心翼翼地出门。
按照计划，得先回租处那边换衣服，再在九点钟之前赶到文体中心排练。
她没忘记做好十足的心理准备——薛琴出来辟谣，还萧哥清白，但不表示事件造成的影响能够及时停息。舞蹈团里等着看她被辞退的人不止一两个，加上姜玉玲那边传出的负面新闻还没解决……
不能想太多，一想明媚觉得头好痛。
回到与颜真合租的住处，如果有时间，满肚子话语想跟好姐妹倾吐。
“真真？”明媚推开颜真的房门，“不在？”
颜真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明媚摸出手机仔细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不对呀，真真的工作时间相对自由灵活，鲜少在早上七点多起床，怎么可能不在屋子里？
明媚紧张地里外都找了一遍，如果真真不是一大早起床出门，就是昨晚根本没有回来睡。
她会去哪里呢？萧哥家吗？可能性不大。
不会出什么事吧！
明媚马上拨打颜真的电话，“嘟——嘟——嘟——”
海边民宿的房间里，窗帘拉得密实。
室内空气中飘着一股酒味，地板上，洒落着男人黑色衬衣、铁灰色的西装长裤，旁边交织铺着女性丝质外套，以及浅粉色的贴身衣物……
手机铃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出来。
响了许久，床上凌乱的被褥突然有了动静。
颜真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横在自己胸前的男性大手，瞳孔急促地紧缩。
昨晚……
昨晚萧哥跟她……
铃声持续响动，是自己的手机！
颜真心惊肉跳，生怕唐萧被吵醒，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手臂，慌忙从床脚的包里找出手机。
”喂，真真是你吗？怎么这么久才听电话？你没事吧？”明媚关切地三连问。
颜真随手从地板上捞起一件衣物，赤着脚走进浴室里才敢回答：“没事……你知道我向来贪睡，刚才睡得正香呢！”
明媚放下心来：“对不起，把你吵醒了。看你好像不在家里睡，担心发生了什么事。”
颜真不自在地摸摸嘴唇：“能有什么事……你怎么回去了？霍仲庭不再把你困在御景了？”
“不知道，我回来换衣服，等会得马上赶去文体中心。这次的国庆晚会，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被选上。”明媚拉开柜子，找出那件黑色高领无袖衣，“对了，真真，你现在在哪里？昨天后来跟萧哥怎么样了？”
她忙着对照镜子比衣服，完全出于无心的发问，两个问题前后并无因果联系，但听在颜真耳里，格外心虚。
颜真按住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脏，安静了好几秒：“我在海边……”
“海边？”明媚有些惊讶。
“嗯……昨天从你那里离开后，萧哥心情非常糟糕……便开车到海边来散心了。”
明媚回想自己对唐萧说过的绝情话语，叹了口气：“让萧哥心情糟糕，我也很难过，但说出那些话也是为了他好。”
“萧哥明白你的心意，所以宁可一个人忍受痛苦，也没有跑去强行把你带走。他愿意尊重你的选择，不想让你为难。”
“唉！我亏负萧哥太多，恐怕这辈子都还不起。”明媚找出一条搭配无袖上衣的裤子，丢在床头，“真真，我有点赶时间，先不跟你多聊了。总之你没事就好，有你陪在萧哥身边安慰他，我也放心许多。”
结束通话，明媚分秒不耽搁地换好衣服，奔向文体中心。
而颜真靠在浴室的洗漱台旁，手指紧紧扣住白色的瓷盆，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平息纷乱的心情。
昨晚萧哥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口里不停叫着“明媚”的名字。
她吃力地扶着他，就近找到一家民宿入住。
民宿条件简陋，总体还算干净整洁。
进房后，她拿起毛巾为萧哥擦拭额头，希望帮他减少一些难受。
谁料他把她当成了明媚，力气很大地把她按在床上。
他醉了，她没醉。
其实她有机会躲开的，可是看到他前所未有的痛苦模样，像个溺水的孩子，那样脆弱可怜，把她当做明媚死死地抱着，怎么都不愿意松手。
“明媚……明媚……”每一声都叫得绝望。
“我不是明媚，我是颜真。”那时候，她清清楚楚地提醒他。
萧哥没听见，那时他眼中、心中都只有一个名字，从没有过“颜真”半丝余地，偏偏她被施了魔咒舍不得放开。
当萧哥火热的嘴唇压过来，她心脏颤抖，只挣扎了一下便放弃抵抗。
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用冷水洗完脸，颜真披上刚才随手捞的外套，强自镇定地走出浴室。
“萧……萧哥，你醒了？”她好不容易拾起的镇定瞬间被打破。
唐萧已经穿好西装长裤，正有条不紊地系着衬衣纽扣，黑眸深沉地看着她。
相较而言，他显得冷静多了。
颜真紧张地拉拢襟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他表现得太过冷静，她一点都看不透。
“昨晚我喝醉了，对你做出一些超乎控制的事情，对不起。”唐萧道歉，从皮包里抽出昨晚那张黑金卡，“这张卡允许你任意消费一个月，当做补偿。”
颜真看一眼象征财富的黑金卡，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萧哥请收回，我不需要。”
唐萧抓过她的手，执意将卡塞进她手心。
“知道这张卡的额度吗？”
“我不需要知道，因为就算收下，我也不会刷它一分钱。”颜真坚定地把卡退回，手指却控制不住轻颤，“大家都是成年人，昨晚的事……我没关系，希望萧哥也不要放在心上。”
如果要道歉，她也该说声对不起。
毕竟是她自私地舍不得推开他，他心里只有明媚啊！
她真的很想知道，此时此刻，萧哥心中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