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0 一旦成为过去

    这个星期，霍仲庭连续服用德国来的新药，视力逐渐恢复，但要让状况稳定下来，除了坚持服药，还得持续配合医生的检查和治疗。
    没人敢保证，这种后遗症会彻底康复，陈正国夫妇、仲坚等兄弟都为此担心，霍仲庭本人倒是全然接受了现状，心态平和。
    眼睛能看见后，他每天如常到公司，开会听报告、做决策、签文件，晚上必要的应酬二话不说，带着吴秘书欣然赴约。
    他眉宇间藏着一丝忧色，但修长身姿依然精神挺拔，目光比从前更沉稳坚毅，每说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这晚，明媚六点二十的飞机，航班准时发出。
    霍仲庭站在落地式窗前，双手插进西装裤兜，眺望远处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她走了，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可以放手与唐萧相博，无需再顾虑有她横在中间。
    “咚咚”，背后传来叩门声。
    霍仲庭飞快转头，见是吴克平进来，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吴克平道：“老板，今晚七点约了跟光禾文化的肖总见面，再不出发恐怕会迟到。”
    霍仲庭抬腕看了眼手表，已经六点半，仲坚那小子连个信息都没发回来。
    吴克平望着他挺直的脊背，道：“光禾文化自诩是凌江的老牌文化公司，习惯了高高在，这回主动跟我们联系，且有意愿跟明远商谈长期业务合作，说明他们也非常肯定老板你的能力。”
    霍仲庭微微颔首，却没有笑意。
    公司历经大整顿，人事方面做出不少调整，他不到三十岁就接任董事长职位，商界内外难免有各种质疑的声音。
    大家对明远的业绩拭目以待，没想到第一季度报表结果出人意料，旗下金融和文化产业在他的管理下，收益非但没减，反而有了小幅提升。
    要想服人，必须拿成绩说话。
    一时间，从董事会老股东到底层小职员，都对新董事长佩服不已，集团上下产生了一种万众归心的凝聚力。
    吴克平身为元老，亲眼看着霍仲庭一路乘风破浪，披荆斩棘，早已打心底佩服这位年轻老板。
    见霍仲庭站在窗前没挪动脚步，吴克平疑惑道：“老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没有，走吧！”霍仲庭终于转身，拿起桌上的手机。
    顺手划开手机屏幕，来电显示仍是没有动静，连个相关的短信都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董事长室，电梯里，吴克平清清嗓子探问：“听小颖那丫头说，纪小姐前往英国某个舞蹈学院进修，今晚的飞机？”
    霍仲庭心情复杂地皱皱眉，轻“嗯”一声，却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可知道，光禾文化为何突然放下姿态找我们？”
    吴克平分析道：“难道不是欣赏老板的能力吗？光禾文化虽然是老招牌，但业绩和影响力早就日落西山，他们希望向明远借势，东山再起。”
    霍仲庭黑眸闪出冷光：“说到借势，这回得感谢鼎山集团和唐萧。”
    “为什么？”
    “我刚得知的消息，唐萧为了收购光禾，暗中耍手段逼迫肖老板。如今光禾面临破产危机，肖老板为争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公司卖给鼎山。”
    于是乎，明远不费吹灰之力，白捡一个便宜。
    吴克平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呵呵。”
    光禾主要业务是艺术特长培训，善于给各年龄段的学员进行打造和包装，将他们推向市场的手法很有一套。这点与鼎山艺术公司的目标一致，难怪会被看中收购。
    相较而言，明远的路线更为传统、正规，脚踏实地不追求外在的虚名。
    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多数人渴望名利，能有几人甘愿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鼎山艺术公司成立三天，新闻报道的头条便占用了三天，“全方位打造艺术明星”的标题夺人眼球，不少媒体专门将它跟明远艺术中心进行了分析对比。
    霍仲庭盯着电梯红色的数字，眯起眼眸：“不管怎样，做人以和为贵，做生意也一样。肖老板虽然主动找来，但毕竟是业内的前辈，等会见到他，我们都要客气恭敬些。”
    他这辈子，唯一无法做到“以和为贵”的人，只有唐萧。
    话说到这边，吴克平没好意思再探问纪明媚的事情。
    看得出来，霍仲庭在刻意回避。
    小颖说过：“舅舅，霍总这个人啥都好，家世人品样貌简直完美，更是难得一见的商业人才，偏偏在情路上命运多舛。两段爱情，一段比一段坎坷，本来想助攻他和纪老师，现在越想越觉得希望渺茫。”
    吴克平暗想，也罢，自己做好秘书的本分就行。年轻人情情爱爱的事，小颖那丫头感兴趣，她自己问去。
    与光禾肖老板的饭局约在“凌霄宫”。
    汽车驶进凌霄宫的地下车库，刚要下车，霍仲庭的手机终于响起。
    臭小子总算记得要汇报情况了。
    霍仲庭抓起手机，低沉吐出三个字：“她走了？”
    “是，已经走了，我们送她到安检口，亲眼看她进去的。”仲坚回家路上，反复琢磨明媚那些狠心绝情的话语，憋得难受。
    “好。我有应酬，没事先挂了。”
    仲坚急促道：“就这样？老大，你没有特别想问的问题吗？”
    霍仲庭站在车旁，一手按住车门，皱眉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仲坚无奈，在堂哥面前，自己总是容易被看穿。
    “唐萧也去送行了。”
    “然后呢？”唐萧去送行，是意料之中的的事。
    “他给明媚提了个要求，每天跟他视频通话一次。我呸！他们正式交往了吗？是名正言顺的男女朋友了吗？”
    霍仲庭抿紧薄唇，沉默片刻问：“依你观察，他们是吗？”
    “我不知道，但是明媚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我看不过眼，把明媚拉到一旁，跟她说这次去英国进修的机会，其实是你帮忙争取到的。”
    明媚的态度，让仲坚心里不舒坦，决定坦言告诉堂哥。
    霍仲庭悄然绷紧身躯，嗓音更低沉：“她会相信？”
    “她没说相信，也没说不信，但是……”
    “但是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仲坚咬咬牙，良药苦口利于病，干脆一点帮堂哥斩断情丝对大家都好。
    “明媚表示你对她再好，也不会感激。那天的生日卡片，她猜到是你送的，已经撕掉扔进垃圾桶了。她说，有些东西一旦成为过去，就等于垃圾，该扔掉的时候必须扔掉。”
    霍仲庭没意识到，自己一只手悄然握成了拳头。
    “堂哥，我本以为明媚依然对你有情，直到今天看她异常冷静地说出这些，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已经不爱你了。当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对方做再多也没用，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