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2 难以释怀
霍文山住进了爱德，同一家医院，与明媚所在的并不是同一栋住院楼。
都是病人，呆在各自的病房里，两人基本没有见面的可能。
倒是霍仲庭，一天到晚忙碌奔波于公司和两个病房之间，每次站在明媚的病房门口时，内心总会充满矛盾，必须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进去。
见到明媚那张苍白虚弱的脸，他痛恨自己不可控制的心疼。
可转而想到她隐瞒自己的那些事，又说不出的愤怒，所有怜惜立刻一扫而空。
他身心疲惫，愤怒矛盾，无数压抑的情绪无可排解，所以每次来去匆匆，在明媚病床前只停留不到十分钟便走人。
明媚喉咙里哽着千言万语，当他来的时候，尽力露出轻松的神情，试图化解他脸上的冷霜。
“仲庭，你看我都可以自己翻身了，肩膀的伤势比预想中恢复快很多，你不用担心我啦！”她还故意忍着痛，从平躺转为侧身给他看。
“仲庭，公司一定有很多重要事情等着你，如果你没时间的话，不用每天都来看我的。陶颖很能干，有她陪着照顾我，无聊的时候跟我说说话，一天很容易过去呢！”
“仲庭，我今天状态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慢慢休养了。不过。爱德不愧是全市最顶级的医院，病房比我以前住的房子还要漂亮。”
明媚说这些，霍仲庭大多没有回应，只有最后一句夸赞爱德医院环境的时候，他才沉着脸道：“你打算一直住下去？”
难得他接话，明媚下意识地扬起笑：“不不，医院毕竟是医院嘛！我要早点恢复健康的，还是家里舒服自在。”
霍仲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在他深沉的注目下，明媚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
他对她的态度，确确实实变了。
她丝毫不敢提起失去孩子的事，也不敢追问那个肇事者如何结果，生怕任何有关这桩悲剧的言语刺痛他……
短短两三天，霍仲庭看上去消瘦憔悴了许多，英俊的面部轮廓更为鲜明，无形中增添了冷漠凌厉。平日一丝不苟的西装装扮，没再搭配领带，任由衬衣领口最上头的纽扣解开，透着颓然的气息。
明媚在他离开后，才任由泪水蓄满眼眶。
她发现自己也变了，变得脆弱爱哭了。
元宵节，举国上下家家户户沉浸在节日的喜庆中，大家求的是“团圆”二字。
霍家则是在医院度过这个盛大的传统节日。
事实上，这种贵族私立医院的高级vip病房，与普通医院的病房很是不同，两房一厅的格局和装潢，给患者带来家一般的感觉。一间是病房，一间给家人或看护留用的。
客厅里，芝兰精心布置了餐桌，遵照医嘱专门单独为霍文山准备了食物。陈正国在旁边帮忙。
因为过节，霍文山特意让仲庭把过世妻子的照片带来，捧着照片喃喃低语。
霍仲庭则站在窗边，望着对面的住院楼黯然出神。
霍文山忽然抬头问：“这两天怎么没见到那丫头？”
芝兰悄然停住了忙碌，陈正国则将目光投向窗前的霍仲庭。
霍仲庭转身，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她有事回家乡了。”这只是早想好的说辞。
“回家乡？”霍文山满眼质疑。
芝兰连忙道：“对啊，对啊，瞧我们只顾着关心你的身体，忘记告诉你这个消息了。纪明媚老家突然有急事，她需要回去几天。”
霍文山皱皱眉，虽然还有疑惑，但没有追问其他，只是担心道：“她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怀的还是我们霍家的子孙，怎么能说回去就回去？她就一个人没伴陪着吗？”
他曾经调查过，纪明媚的家乡在湘南某个小地方，离凌江市少说也有上千里。凌江过去先得乘几个小时的高铁，之后再转坐两个钟的县际大巴。
霍仲庭所有的情绪都压在平静无波的黑眸里，道：“她的事，我有安排，你照顾好自己就是。”
霍文山却瞪着眼睛问：“你怎么安排的？凌江过去千里迢迢，她一个孕妇需要自己辗转挤车、转车，万一发生个意外怎么办？谁来负责！”
“如果发生意外——”霍仲庭定定对上父亲的眼睛，“你就当做命中注定霍家不会太早有孙子！”
霍文山额头的青筋顿时突突地跳起来。
陈正国打断父子俩的对话，道：“仲庭，今天是团圆日，别跟你爸说气话。”
芝兰道：“就是，开心的日子要说开心的话。来来来，饭菜都摆好了，我们开始吧！这可是仲庭成年后头一次跟大家过元宵。”
霍仲庭抿起薄唇，一言不发坐在了桌前。
陈正国推起霍文山的轮椅，道：“老霍，看仲庭现在多孝顺，今晚大剧院那边英国皇家芭蕾舞表演，仲庭亲手拉的这条线，他本来该亲自过去捧场的，但是为了陪你过节才留在医院。你啊，多想想高兴的事多好。”
当面被夸，霍仲庭极其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拿起筷子道：“开吃吧，吃完我得赶去大剧院。”
霍家四人在医院过元宵，电视里热热闹闹表演着元宵晚会。
仲坚守在大剧院张罗现场，不时用手机给霍仲庭转发前线照片，汇报芭蕾演出的进展实况。
霍仲庭看着照片里一道道优雅挺拔的芭蕾身姿，不由自主想起了明媚，想起她在舞台上优雅迷人的旋转画面……
另一栋住院楼，某间病房里。
明媚住的条件自然不能跟霍文山相比，但环境一流，只不过单人单间的优厚待遇反而让她倍感孤独。
这两天，陶颖早上八点准时出现，下午六点准时下班，如同上班打卡一样准时。
明媚猜想这是霍仲庭的安排，因为陶颖分明是个爱笑爱说话的女孩子，在她面前却数次欲言又止。
“小颖，今天过元宵，你还是回去陪家人吃团圆饭吧！”
陶颖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闻言抬头道：“那纪老师呢？”
明媚笑笑：“我没事呀，正好有点困了，早点休息也好。”
“可是今晚过大节，纪老师一个人呆在病房里会不会太孤单？”陶颖想了想，坚定地坐在椅子上，“我还是留下来陪你好了。”
“真的不用，我想……等会应该也会有人来看我的。”明媚饱含的渴望的眼神朝房门看了一眼。
仲庭一整天没出现了，今晚大剧院有她梦寐以求的芭蕾演出，他在大剧院忙吗？还是在家陪着病重的父亲一起过节？
陶颖看见她的眼神，蓦然心酸道：“纪老师，霍总让我在你面前别乱说话，可有些话，我很难一直忍着不说。”
明媚望向她：“任何话你都可以在我面前直说的。”
“纪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总裁这几天特别冷淡，会不会怀疑他因为失去孩子不再喜欢你了？”
“他是很冷淡，但是……”明媚嗓子悄然沙哑，“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心里痛苦。人痛苦的时候不知道如何排解，会选择用冷漠来武装自己。他痛，我比他更痛，不会因此怀疑他的真心。”
如果仲庭真的不喜欢她了，就不会让她住在这么昂贵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更不会每天都来看她。
虽然停留不过十来分钟，但足以让她感受到，他还是很关心她。
陶颖连连点头：“对，纪老师一定要坚定地相信霍总。他是个一等一的完美男人，对你的爱简直要让全天下的女人羡慕。今晚英国皇家芭蕾舞剧团演出，因为你喜欢，霍总才费尽心思重金邀请对方前来，可惜你不能在现场看到。”
明媚幽幽叹了口气，不能现场观看偶像舞团的演出，是很遗憾。但此刻就算让她去现场，也没心情认真观看，因为心里念着仲庭，最想见到的人是他！
陶颖笑着安慰道：“没关系的纪老师，皇家芭蕾舞团一共有三场演出呢！你快点好起来，应该能赶上最后一场。”
“谢谢。小颖，你真是个美丽聪慧的好女孩。”
“噢……好好地怎么夸起我来了？反正我想说的是霍总只是暂时难以接受这次意外，请纪老师给他一点时间。霍总那么爱你，你们一定会回到过去那种甜蜜恩爱的。”
”嗯……我也相信。“明媚漆黑的眼珠子亮了一下，再度看向房门。
今晚，他会来吗？
正盼着，她听见了熟悉的沉稳脚步声，呼吸随之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