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最后一天

    “那么……杨老师觉得我能力表演个人独舞吗？”
    “能力？”杨元元漂亮的眉毛一挑，“能力可以培养，但自信只能自己给。纪明媚，现在在你眼中，我完全看不到任何自信。”
    明媚勉强地扯动嘴角。
    杨元元眉头皱了一下，眼神更犀利：“看来，你终于决定放弃了。”
    明媚垂下眼眸，不再像前几次掷地有声地否认，而是近乎呢喃的反问：”我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杨元元听见了，环起手臂不客气道：“一个没有斗志的演员，不配站在舞台上。你既然已经无心争取，早点放弃是好事。大不了，被人说成是害怕失败临阵脱逃而已。”
    字字句句如钢针，扎得明媚无法忍受。
    她下意识抬起倨傲的下巴，脱口而出：“不，我没说要放弃！”
    今天，只是被猝不及防的消息刺激到了，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想着仲庭，一时无法集中精神。
    还有那可怜的三票，如一拳重击在胸口。
    但是，她纪明媚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临阵逃脱”这个词。曾立下誓言要在舞台上证明自己，成为比安艺美更瞩目的星星，怎么半途而废？
    若被安艺美知道，肯定会在背后拍手欢庆，而她也会自己瞧不起自己。
    杨元元狐疑地确认道：“即使明知道最终结果会落败，你也选择继续？”
    “是！继续！”明媚克制着压下痛苦，大声地回应道。
    “纪明媚，原本我真的很不待见你，但看在你这点决心的份上，再指导你一次。”杨元元说着，拎起角落的布袋，走进更衣间。
    明媚不解地望着她。
    杨元元再出现时，已经换上了一套雪白的芭蕾舞服。
    明媚霍然明白了，惊喜道：“杨老师……您终于愿意正式教我了。”
    “不是想知道自己有多少天赋吗？我只跳一次给你看。”
    音乐很快重新响起，没有大舞台的绚丽灯光衬托，杨元元从足尖到每个头发，却都赋予了灵魂一般。
    憧憬与希望、哀伤与绝望，随着音乐的旋律，每种情绪都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透出一股震撼人心的感染力。
    明媚几乎忘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身影。
    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大师表演，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和不足。
    她心中升起强烈地渴望，自己何时才能演绎出这么出色的舞蹈呢……
    最后一道音符在空气里飘散，杨元元优雅地行了个谢幕礼。
    明媚却没有动静，依然沉浸在她撼人心扉的表演里。过了好一会，才激动地鼓掌，后悔刚才没有拿手机录下来。
    “杨老师，您真是跳得太好了。”
    面对赞誉，杨元元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最后一天》，每个人对它的理解都不一样。我演绎的是自己的感受，而不是让你模仿。”
    简单的一句话，明媚大为触动，连忙点头道：“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我现在就跳给您看。”
    一股热血在身体里流窜，她暂时忘了霍仲庭，忘了安艺美，忘了那些令人心痛的消息，迫不及待想要自己跳一曲《最后一天》。
    杨元元却道：“不用了。虽然我答应过霍总，会指导你们到节目选拔的那天为止，但我临时有事要去一趟北京。三天后大剧院的选拔现场，我会回来做评委。最终有没有本事入围，全在于你自己。”
    杨元元说完，直接裹上风衣，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舞蹈室。
    明媚对着她的背影，真诚地鞠了一躬，带着隐隐的激动道：“杨老师，非常感谢您，谢谢！”
    杨元元没有回应。
    她每天准时出现在这个舞蹈房，一共七天。
    她对明媚态度冷淡，甚至表现出毫不掩饰的偏见与嫌弃。
    但是，就在这最后一天，让明媚心中充满了感谢。
    人生聚散无常，有时候以为未来时光漫长，蓦然回首才发现，随时都可能说再见……
    最后一天吗？明媚想起自己与霍仲庭相处的最后一天，爱情的伤痛如潮水般冲击过来。
    她怀着这份难以排遣的伤，独自在镜子前，一遍又一遍地舞动起来。
    **
    仲坚到68层，很快从吴克平处得到消息，霍仲庭竟然去美国了。
    “是，总裁的确去了美国，董事长亲自安排的。由于行程紧急，我今天也没来得及跟总裁碰面。”吴克平从办公桌前起身，如实地陈述。
    仲坚很是疑惑：“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非要堂哥这么急着赶去美国？”
    “一个几亿的跨国投资项目，需要总裁亲自去考察。”金融部的事务，吴克平没有透露太多。
    仲坚浓眉打结，嘀咕道：“怪不得他手机一直关机，伯父闹出这么大的新闻，他也没有半点回应……”
    “咳！”吴克平对轰动全城的大新闻自然也知晓，但他也有不明白的意思，“allen，对于总裁要跟安小姐结婚的事，你怎么看？”
    仲坚疑惑地看向他：“吴秘书这么问，难道知道些什么内幕？”
    吴克平脸上有着局外人的冷静，道：“我不知道内幕，但是跟在总裁身边有些日子了，可以打包票地说，总裁应该没有跟安小姐结婚的打算，他真正喜欢的人是纪明媚。”
    仲坚的眼中迸出复杂的光亮：“你敢打包票？要知道，我堂哥曾经可是非常深爱安艺美，甚至说过非她不娶的。”
    吴克平沉吟道：“以我的看法，总裁对安小姐虽然还有旧情，但已经不再是爱情了。他如果真打算跟安小姐结婚，绝不会假借于董事长之口来宣布，也不会就在昨天，还那么在乎纪明媚的言行举动。”
    他推了推眼镜，迟疑了片刻才压低嗓音补充道：“另外，我跟了董事长八年，可以说非常了解董事长的行事风格。”
    仲坚一听，蓦然有了顿悟：“难道整件事都是我伯父策划的？连我堂哥都是受害人？”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吴克平笑笑，整理桌上的文件投入工作。
    仲坚心中惊骇，对吴克平的说辞有种莫名的信任。
    他匆忙下到12楼，找遍了舞蹈房，没找到明媚，于是拨打她的电话。
    明媚也没接听。
    仲坚只好微信留言：明媚，原来我堂哥临时去美国考察了，早上出发的，所以电话关机。他跟安艺美的事，也许另有隐情。你努力冲刺选拔赛吧，其他的暂时不要多想。
    明媚没有回复，因为此时此刻，她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威胁——霍文山亲自派人过来接她去喝茶。
    一家高档而隐秘的日式茶馆。
    包房里只有明媚和霍文山，随行的司机兼保镖尽职地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