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金记 第259节
“还好这山上只有外公见过她的真容,”司马兰台说道:“看来世间许多事冥冥中都是注定的,如果我没有把你带来仙源山,你和外公也不可能相认。”
“外公第一次见你,不是就问你是我的什么人吗?还吓唬你,要你把眼睛换给我。”苏好意忍不住笑了:“其实都是在试探你呢。”
“那他对我可还满意吗?”司马兰台问她:“如今这山上又是你师父又是外公,替你做主的人多了,我更不敢欺负你了。”
“本来你也没欺负我,”苏好意抿嘴笑:“今天你和我一起去,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要做什么?”只要是苏好意想做的,司马兰台都会帮着她。
“你也知道外公把自己监禁起来已经快四十年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出来?”苏好意眼巴巴地望着司马兰台:“我不想让他继续折磨自己了。”
“我尽力。”司马兰台握着苏好意的手,她的指尖是凉的:“我想有你在,他已经甚感安慰了。”
“我同他讲了给母亲报仇的事,”苏好意微微垂着头说:“外公也没责怪我,他说我的性子像外祖母,恩怨分明。”
“不要再伤感了,这是好事,疼你的人又多了一个。”司马兰台抱了抱苏好意,他的小东西娇气着呢。
“我还犹豫着这件事跟不跟师父他们说,”苏好意有些纠结:“只怕说了我就没法在这待下去了。”
“外公什么意见?”司马兰台问。
“昨天事情太多,我忘记问了。”苏好意有些不好意思,她昨日太失态了,和往常简直判若两人。
“还是先问外公的好,”司马兰台一向慎重:“能不能在这山上待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要防着麻烦找上门。”
他们两个吃过饭后便来后山见叶寒星。
今日的叶寒星和往日不同,他的头发束了起来,别着一根玉骨簪。
衣衫穿得一丝不苟,看上去仙风道骨,很有遗世独立的风范。
因为知道了他和苏好意的关系,司马兰台再见他比前几次更加恭敬。
端端正正地跪下来,朝他行了个大礼。
叶寒星受了他的礼,抬手道:“起来吧!好意能遇上你也是她的福分,我年纪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外公放心,孙婿一定遵命。”司马兰台认亲不是一般的快。
“我听说你们过些日子要会京城去,”叶寒星问道:“可订好了启程的日子吗?”
“定在九月十八,”司马兰台道:“如今从这里到京城的官路已经修通,一个月左右即可到了。不知外公有何吩咐?”
“依着我的意思,你们这两天便收拾收拾行李上路吧。”叶寒星说道。
“这是为何?”苏好意问:“外公也随我们一起下山吗?”
“我发过誓,有生之年不离开这里。”叶寒星看着苏好意满眼慈爱地说:“能见到你已经是上天眷顾和你外婆的保佑,我不能再奢望其他了。”
“外公您何必如此自苦?当年的事并不是你的错。”司马兰台可没忘了苏好意拜托自己的事:“何况如今你已经和好意相认,该让我们尽孝才是。”
“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我就知足了。”叶寒星伸手拍了拍司马兰台的手臂:“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好意前些日子盲了,这并不是意外。她虽然复明但病根并未去除。”
“那好意究竟是什么病?为什么病因如此难测?”司马兰台忙问。
“确切的说她是中了毒,”叶寒星难过地摇摇头:“这种毒很难被察觉,所以你们号脉的时候都无法确定。这种毒药名为忘川水,又曰六根净。
因为中了这种毒的人,会出现眼盲、耳聋、口哑、无嗅、无味、失忆六种症状,等到这几种症状都发错过了,人也就丧了命。这种毒药产自恶世,本是无药可医的。
但你外婆却攻克了这个难关,只是这种毒解起了非常麻烦,我亦不知道具体解法是什么,只能暂时缓解。
解毒的法子记载于你外婆所著的医书上,我让你们早些下山去,便是去寻找它,尽快解了好意所中的毒。”
“那么这种毒发作起来的时间有多长?”司马兰台紧张得不得了:“万一耽搁了时间……”
“这种毒药下毒的时间极长,总要半年以上。发作之后也要三年左右才会让人丧命,不过早一天找到解药早一天解除痛苦。”叶寒星说道:“这件事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你们到时只借着回京城的理由下山去就好,若有人问起你们为何频繁出入后山,也只说我要收好意为徒就是了。”
叶寒星说完指着旁边的红豆树对司马兰台说:“你将这树根刨开,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它会帮你们找到解药的。”
苏好意看着叶寒星恳求道:“外公,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自幼便亲缘薄薄,好容易和你相认了,又怎么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傻孩子,对我而言,你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何况外公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如果离开这里可就不好说了。”叶寒星摸着苏好意的头说:“你乖乖听话去找解药,再回来好好孝顺外公就是了。”
第435章 整理行装欲下山
苏好意他们不日要回京城的消息在仙源山传开。
有些人不当回事,有些人却觉得奇怪。
这天,石勉和贺天酬两个小的特意跑到青芜院来找苏好意。
他们是看着司马兰台出去才跑进来的,墨童屋里屋外的收拾东西,跟他们打过招呼沏了茶就忙自己的去了。
“今天学堂里不上学,你们两个跑到哪儿野去了?一头一脸的汗。”苏好意待他们如同长姐:“落落汗再喝茶,免得岔了气。”
“你们哪天动身?”石勉擦了擦汗问。
“东西还没收拾完,总要再过个三五天才能动身。”苏好意说:“桌子上的瓜果点心随便吃,我就不把你们两个当客人招呼了。”
“原来不是说九月十八才走吗?”贺天酬拿起一颗白桃问道:“怎么忽然间就提前了?是因为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我离京也一年了,自然惦记着家里头。”苏好意不胜在意地说:“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来送你们。”
“等你再回来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春天,”石勉喜欢吃瓜,这时候的西瓜最好,又甜又起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看着办就是了。”
两个人陪着苏好意说了会儿话,也就告辞出去了。
走到外边贺天酬对石勉说:“你刚才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儿?”
“哪里不对劲儿了?”石勉反问他:“我没察觉呀。”
“你没发觉八郎拿茶杯的时候格外小心吗?”贺天酬看看前后无人才对石勉说:“都是先摸到杯子再两手捧着拿起来。”
“你的意思是?”经他这么一提醒,石勉也意识到了:“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可前些日子不是说已经好了吗?怎么又失明了呢?”贺天酬费解地挠了挠头:“她没说我也没问,也许她不想让咱们看出来吧。”
“不如回去问问他。”石勉说着就要往回走。
贺天酬一把拉住他说:“这样不好,他若想说不用问也会说的。你这么回去一问咱们彼此都尴尬,还是算了。”
这时恰好有人从那边过来,两个人便不再说了。
晚饭的时候,司马兰台端了碗给苏好意喂饭。
“师兄,我自己来就成。”苏好意试图把碗接过来。
“你眼睛不方便,还是我来吧。”司马兰台稍微侧了侧身,苏好意的手就扑了空。
“吃饭又不一定非要用眼睛看,左右吃不到鼻子里就是了。”苏好意还笑,并不怎么忧心自己的病情。
“那你又夹不到菜。”司马兰台又给苏好意喂了一勺饭:“吃完饭后我领着你在院子里散散步,然后就睡吧。”
“那就再喂我吃一块肉吧!”苏好意笑嘻嘻的道:“反正一会儿还要消食。”
司马兰台果然夹了一块肉给她,还不忘用手帕给她擦擦嘴角的油渍。
“今天石勉和贺天酬那两个崽子来了。”苏好意说:“坐了好半天才走。”
“他们可察觉什么了?”司马兰台把最后一口饭给苏好意喂下去。
“谁知道呢?”苏好意把饭咽下去后才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随后,司马兰台也吃了饭,墨童进来收拾。
他们两个就到院子里去散步,转了一会儿才又进屋里来。
转眼又过去两天,他们的东西已经收拾完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下山去,所以司马兰台领着苏好意去向丹凤夫子告别。
“师父可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待徒儿从京城回来给您多带些。”苏好意一进门儿就问丹凤夫子。
“你多学几个新曲子回来就最好了,闲下来的时候弹给我听。其他的嘛,就随意了。”丹凤夫子午饭的时候喝了点儿酒,多少有些醉熏熏的。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您等着瞧好吧。”苏好意笑着说:“我不在山上陪您的这几个月,您可千万别喝太多酒。更别动不动就下山去,听到了没有?”
“你个猴崽子,一天管三管四的,啰嗦死了。”丹凤夫子不耐烦道:“有时间多盯着你自家相公,我一辈子不娶妻,就是不喜欢被人管着。”
“你这老头子别不识抬举,你当我愿意管吗?”苏好意哼了一声说:“你不娶妻哪里是你不想娶,分明是没人愿意嫁给你。瞧瞧你又爱喝酒又好色,脾气还不好。得有多想不开才想嫁给你呀。”
“你这混账行子!”丹凤夫子气得抡起了拐杖:“不看兰台的面子,今天非打掉你的下半截儿!”
“成了成了,你快躺下睡吧,我这就走了。”苏好意笑着起身:“有些事儿还是跟陈伯商量的好。”
“你又想让他看着我,对不对?!”丹凤父子气哼哼的胡子都飞起来了:“早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谁耐烦多管你呢?左右你下山去也不过是吃吃喝喝。”苏好意满不在乎的说:“浪也浪不动了。”
“你个王八犊子,快点儿给我滚!”丹凤夫子气的把拐棍扔过来了,被司马兰台抓住,轻轻地放了回去。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苏好意笑着安抚老人家:“我这不是怕你想我才气气你吗?好好保重着,最好等我回来的时候给我添个小师弟小师妹的。”
苏好意已经是丹凤夫子的关门弟子了,他不可能再收徒。
所以苏好意说的师弟师妹是丹凤夫子的孩子。
“你从去到回来也不过半年光景,哪里就有什么师弟师妹,有了也不是我的。”丹凤夫子捶着胸口说:“你这孽障还是快走吧!”
苏好意出来又跟陈伯说了会儿话,也不过是拜托他好好照应师父。
又说:“我们院里的那头小猪这几个月就拜托您了,可千万别叫我师父把它烤了吃了。”
“放心吧,八郎。我会好好给你喂着的。”陈伯笑着答应了。
两个人从丹凤夫子这里出来,又去了青鸾夫子的水云居。
等回到青芜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明早就下山,今晚早些睡吧。”司马兰台亲手关了窗子,夜里有风,要当心些。
第436章 秋日晨起动征铎
晨风曦和,树影花香。
司马兰台背着苏好意走下三千级石阶。
马车早已备好,行李也放到车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