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图

    顾云泽第二天便准备向璇玑长老辞行。
    精致的屋中,檀香缭绕,帷幔层层,掩住了榻上的身影,顾云泽站在屋外,看守的弟子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见过小长老。”
    “嗯,璇玑长老在里面吗?”他淡声问道。
    “在的。”那弟子边说边替他扣响了门。
    “长老,玄清长老求见。”
    他话音方落,门便无声打开,却不见有人开门,顾云泽只身踏入了屋中,门在他身后悄然合上,却依旧无人关门。
    “弟子顾云泽拜见师傅。”他翩然行礼。
    “泽儿,事情都办好了?”榻上的人缓缓睁眼,层层帷幔便向两边吹起,似是有一双手无声掀起了它们,尔后,露出了榻上人的全貌。
    他的两鬓斑白,以冠束发,虽是花甲之年,但眉目间的洒脱之气,若说是仙风道骨,倒也不为过。
    顾云泽:“尚未。这次的事情比较复杂,有些棘手。”
    “哦?看来这么六道盟也不简单啊,为师鲜少能有听见你说棘手的时候。这么说,我也确实有一段时日没有见到你了,”璇玑长老看着他,神色肃穆,“你这次带回来的那个男子,是什么身份?为何你回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对我说过?”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是弟子的亲信,家道中落,我受他父母所托,带他九华山,也方便照料。”顾云泽恭谨回道,“所以也就没有来打扰师傅。”
    “原来如此。”璇玑低声道,“那既然来了九华山,便不能坏了九华山的规矩,你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阁中,勿要多生事端。”
    “弟子谨记。” 顾云泽回道。
    璇玑:“说说吧,这次回来,可是六道盟的事情查出了什么端倪?”
    顾云泽:“是的,弟子查出来风雨阁与六道盟有不小的联系,而且,他们还跟远在苗疆的十陵教有着匪浅的关系,我想通过十陵教的教主为突破口再次查六道盟,所以弟子这次来就是特地向您辞行的。”
    “果然是魔教!”璇玑锁紧了眉头,问道,“那你这次出门可否要些人手?”
    “不必,没确定总盟位置之前,不可打草惊蛇,弟子一人足矣应付。”顾云泽回道,“我是想请您帮我照看一下那名亲信,他在九华山人生地不熟,我怕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还请您多担待些。”
    璇玑:“既是泽儿的亲信,那为师定会多多关照的,你且放心去罢,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开口,毕竟六道盟也不是什么小门派,他们还有十陵教的帮衬,你切记不要冒险。”
    “弟子明白。”顾云泽敛眉,忽的问道,“师傅知不知道关于魔君的事情?”
    璇玑“你说的是现任魔君?”
    顾云泽点头:“是。”
    “我还不是很了解,毕竟这位魔君素来不跟仙门打交道,这么多年来,唯一有过交集的大概就是五百年前的仙魔战役了吧。”璇玑捋了捋胡子,想了一下,又嘱咐道,“这次如果事关魔界,你就暂且不要插手了,等我向掌门禀报之后再做决定。”
    “是。”顾云泽行了一礼,“弟子先行告退。”
    “下去吧。”
    ***
    从九华山到洛阳非几日路程,顾云泽一路快马加鞭,待到洛阳之时,也已是三日过后,夕阳下,他的白衣在风中扬起,风尘仆仆。
    他先来到了之前苏灵郡休息的那家客栈,一番询问过后,才得知他早就走了,想必薛景阳应会好好照顾他,于是便又去了风雨阁。
    风雨阁依旧如往日般伫立在马蹄街上,他翻身下马,按辔而行,风雨阁经过了上次那件事情后,已经换了新阁主,至于新阁主,顾云泽和他也算是打过一些交道。
    他来到风雨阁的门口,对两名守在外的弟子说道,“在下九华山顾云泽,还请两位帮我通告一下易阁主,就说我要见他。”
    “见过顾仙长。”两位弟子微微行礼,一人替他领走了马匹,一人引着他走进了风雨阁。
    还是原来的屋子,易老正站在窗前提笔蘸墨,不知道在写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神情。
    那弟子先是轻轻扣响了门,再禀报道:“阁主,九华山顾仙长求见。”
    “就说我不在,不见。”易老看也没看,继续提笔在宣纸上勾勒着什么。
    那弟子颇有些尴尬的退出了屋子,转眼看了看顾云泽,顾云泽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走进了屋子。
    “看来,我如果以一名九华山弟子的名号求见易老,是见不上了。”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在下只好以九华山玄清长老的身份来请教了。”
    “玄清长老?”易老终于顿了一下手中的笔势,猛地转过了身。
    顾云泽彬彬有礼的欠了个身:“见过易老。”
    “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易老放下笔,翻了个白眼,“又来借占星镜?”
    顾云泽点头:“正是。还烦请易老借宝物一用。”
    “我凭什么借给你?”易老撇嘴冷嘲,“就算你是九华山掌门来了,我说不借你又能怎么样?”
    顾云泽看着他,眼中寒意渐笼,“我想借您占星镜一用查一人,拜托了。”
    易老:“查谁?”
    顾云泽:“恕在下不便告知。”
    易老:“你用我东西查人,还不愿意告诉我是谁,不借。”
    顾云泽:“……”
    “走吧走吧,别来打扰我。”易老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若今日借不到占星镜,我是不会走的。”顾云泽淡淡地说。
    “嘿,你还是个倔脾气。”易老立时挑了挑眉,“不过这样也罢,你那个小徒弟呢?让他出来。”
    “徒弟?”看到对方所有松口,顾云泽愣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我没有收过徒弟,你说的那位,是我朋友,不过他今日没有来。”
    “哦,那这样吧,你把他带过来,让他陪我玩,等我玩的开心了,我就把占星镜借你如何?”易老转回身,不再看他,“别在这傻站着了,你赶紧去叫人来吧。”
    顾云泽微微蹙眉,淡漠道:“我殊不知他和易老有这样的交情,有什么事情是他可以帮您而我不可以的吗?”
    “你太规矩了,我比较喜欢他。”易老摸了摸下巴,直言不讳,“他比你机灵。”
    “……”顾云泽动了动唇角,什么也没说。
    “看你这反应,难道玄清剑圣也想参与?”他忽的转过身,笑嘻嘻的看着他,“那你过来,你如果能帮我把这张图作出来,我也可以借你占星镜。”
    顾云泽迟疑了一下,挪步过去。
    “你看,我本是想让他帮我作出下半张画,但既然玄清剑圣执意要替他帮我,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是吧?”易老把画拎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摆到了顾云泽面前。
    顾云泽踟蹰着,把目光落在了那张宣纸上,然而下一瞬他就立马变了脸色,低斥了一声,“龌龊!”
    只见白色的宣纸上,画着一个衣衫半褪的美人,长发逶迤,螺子黛,玉搔头,媚眼半阖,娥眉微蹙,似是忍痛,但又甚是惬意。
    “就说你小子真没意思。”易老咋舌,“我把好东西与你分享,你却说我龌龊。你赶紧走吧,赶紧走,别妨碍我作画了。”
    顾云泽的眉毛越蹙越紧,站在原地许久,最后竟然真的掉头就走,步伐之快,让还在斟酌怎么画春宫图的易老只觉得背后有风掠过,再一回头,顾云泽已经不见了身影。
    “嘿,真是无趣。”易老低笑一声,漫不经意的叫来下属,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下属领命,立马追了出去。
    夕日的余晖逐渐消失在苍穹之上,顾云泽正牵着马匹从马厩中走出,他刚要离开,便听见有人急匆匆的叫他,他抬头,见一名下属急急而奔。
    “顾仙长请留步!”他大步跑到了顾云泽面前,躬身道,“阁主说他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人在哪里,但是这次就算作你欠他的一个人情,来日一定记得还上。”
    顾云泽愣了一瞬,连忙道谢:“多谢易阁主的相助,你告诉他,他的这份恩情,顾某一定会记得的。”
    下属点头,在他耳边言语了几句,顾云泽听后,神情似是有些窘迫。
    “你确定吗?”他问。
    “是的,阁主吩咐过了。你要找的线人确实是在那个地方。”下属恭谨回道。
    顾云泽:“他如何知晓我要找的线人?”
    “阁主说,等你下次来,他才会告诉你。”下属回道。
    顾云泽:“那先替我谢过你们阁主,顾某改日再来拜访。”
    “是。顾仙长请慢走。”
    ***
    距顾云泽离开九华山不过短短几日,楚蓝便安耐不住性子,自己偷偷跑下了山,一连几日都没有回来过,九华山的弟子找不到他人,便急匆匆的禀了璇玑长老,派了五位他平日里玩得好的弟子下山寻找。
    山下的集市里,有几名身着白衣的男子穿梭在人群之中,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他们商量过后,决定分头行动。
    “找到楚公子后就在这里集合。” 领头的弟子吩咐道,“他若是惹了什么乱子,都尽全力替他摆平,他是小长老的贵客,小长老过几日便要回来了,他日理万机,自是不应该再劳他心神,所以我们得在小长老之前找到楚公子,不可怠慢。”
    “是,邺师兄,我们明白。”余下的四位弟子接了命令,纷纷散开。
    李邺见状,便也去寻找了。
    与此同时,在西市的一处花街柳巷里,楚蓝正摇摇晃晃的从满是酒渍的桌上撑起上半身,大嚷了一声,“我……我要见花魁!”
    他喝的已是烂醉如泥,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却还是撞撞跌跌的要去找花魁,“来,惠惠,带、带本少爷去见你们这的花魁,怎么本少爷来了都这么些时日了,嗝,连花魁的影子都没见到,这像什么样子!”
    “哎,少爷您慢点,今天芸娘那里可是来了贵客的,您见不着。”那叫惠惠的女子嬉笑着扶住他的身子,又道,“不如,就让惠惠陪你玩吧。”
    “贵客?”楚蓝不高兴的扭过头,斥道,“哪家的贵客能比得上我楚蓝?你、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啊!”
    “哎呦,您来这都提过好几回了,惠惠当然知道是谁了。”惠惠妩媚的笑着,“不就是那九华山的玄清剑圣嘛,您放心好了,就算您只挂着九华山的名号,您也就是我们这最大的客。”
    “哈,你知道就好。”楚蓝摇晃着身子,步伐不稳的推开门,就要向楼上走去,边走边叫唤着,“我要见芸娘,本少爷今天就要见到芸娘才罢休!”
    “哎,少爷不可不可。”惠惠追上他的步伐,连忙过去扶住他,娇笑,“楚少爷,我们这芸娘可是谁出的钱多,才见谁的,她今日已经被人要了啊,您可不能乱来。”
    楚蓝听后,又是一嗤:“钱?本少爷差钱?!”
    “您不差,您不差……”惠惠讨好的笑着。
    “不都说了吗?把这几日的花销都记到顾云泽的名下,他若是不肯还,你们就去闹,我就不信他们九华山不要面子的,”楚蓝不耐烦的把手从她手里抽开,摆摆手,“走开走开,让我去找芸娘。”
    “您还是跟我回房间吧,”惠惠又讪讪的拉住了他的胳膊,“芸娘咋们明日再见好不好?”
    楚蓝不搭理她,自顾自的朝楼上跑去,这座青楼一共分为三层,而花魁就住在第三层的厢房里,帘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他尚未靠近,便闻见袅袅的花香,有琵琶声透过歌台渺渺地传了过来。
    想到待会要见的人可是花魁,楚蓝立马抖擞了起来,他掸了掸衣襟,折扇轻晃的走过廊前。
    帘影下,芸娘衣衫半掩的跪坐在软垫上,琵琶之声正从在她的指尖婉转流泻,金钗流苏在她的发间簌簌摇晃,似是配着这段乐曲在演奏。
    楚蓝想从窗子里看清她的容颜,便懒懒地倚在了她的窗前,朝里面探头。
    惠惠追上来,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想要把他拉走,但是耐不住他的力气比自己大了许多,便只好急的在外面团团乱转,焦头烂额。
    “别转了,转的我头晕。”楚蓝斜了她一眼,回过头道,“里面这人出了多少钱,我楚蓝出双倍,今日我就要见芸娘一面。”
    “不行啊公子,里面这位是贵客。”惠惠抹了一把汗,“您就别使小性子了行吗?”
    “怎么,难道你怕我楚蓝差钱?!”楚蓝嚷了一声。
    “您怎么会差钱呢……”惠惠赔笑,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来——你当然不差钱,你的钱都记到了九华山账上,自己一毛不拔,还非要见花魁。
    像是看出了对方的为难,楚蓝不高兴道:“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
    他说的声音极大,像是在故意说给厢房里的人听一样,还特意摆了个叉腰的架势,“我跟你说啊,我今日要是见不到芸娘,我要跟我大哥说,我大哥可是会来找你们算账的啊!”
    “嘘嘘嘘!”惠惠急着捂住了他的嘴,拼命的摇头,“您别闹了,快走吧。”
    “他能出多少钱?诶?!我就不信了!”楚蓝扯开她的手,继续吵道:“里面的,你出了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就求见芸娘一面,见完就走,绝对不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你看行吗?”
    “你此话当真?”厢房里,琵琶声戛然而止,终于有声音传了过来。
    “那当然了!我楚蓝说话一言九鼎!”楚蓝嘚瑟的晃了晃自己的折扇,对惠惠说道:“我就说吧,没有谁跟钱过不去的。”
    “哎呦!”惠惠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那您自己去跟他谈吧,我就不打扰了。”她言罢,转身就走。
    楚蓝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好整以暇的推开了厢房的门。
    那男子就站在门口,同样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再说一遍你方才说的话。”那男子低沉着嗓音对他说。
    楚蓝拍拍胸脯,自吹自擂道:“我大哥可是——”
    他边说边抬起头,得意洋洋的想要看对方的表情,然而下一瞬,楚蓝的笑容就凝固了,他呆若木鸡的楞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顾顾顾顾……”他看着眼前的人,磕磕巴巴的讲不出一句话来。
    “闹够了吗?”顾云泽就站在他眼前,神色清冷,但楚蓝能看得出,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愤怒。
    “我、我……我只是……”楚蓝向后退了两步,窘迫道:“哈哈,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楚蓝。”
    他言罢,掉头就跑,就差没从三楼直接跳下去了。
    顾云泽回过头,眼神淡漠的扫了一眼坐在厢房中的女子,冷言:“我已经在你的房间里布下结界了,在我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想好一切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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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事件之顾剑圣吃醋啦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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