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何妨

    楚蓝吓得连滚带爬的想要跑回结界,但不知为何,在结界前面像是有一面墙堵住了去路,每当他奋力的想要冲进结界,那面无形的墙就会毫不留情的把他弹开。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楚蓝不跑还不要紧,一跑弄出的动静然而引起了绯衣女子的注意,她对着楚蓝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然后视若无睹的继续转头看向奴娇。
    奴娇的脸色已是比纸还要白上两分,她无力的被绯衣女子按住了肩头,冷冷的凝视着。
    那双深不见底的红眸反射着月亮的光芒,诡异莫测,有邪气从她眼中隐隐泛出,霎时间,奴娇感受到了一股能够驱使身体的压迫力,喉咙像是被沙子塞满,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还在不停的颤抖着虚弱的身体,眼中的泪珠不断的在眼眶打转,然后像断了线般的落下。
    女子依旧只是看着她,一只手按在她的肩上,忽然间,有浅红的光芒从她们肢体接触的地方散发开来,像是穿透了女子的掌心,笼罩住了她的手。
    楚蓝看了看地上一片狼藉的血/肉,血腥在逐渐飘逝。他扭头看了一眼薛景阳的方向,阵法还在启动中,浮生剑作为控制着阵眼的东西,被狠狠的插在冻土上,然而奇怪的是,这把剑本该没入大地至少三寸,但此刻它居然只剩下一寸留在土里。
    难道是薛景阳他们快要回来了?楚蓝胡乱猜想到,太好了,太好了!等他们回来,自己就有救了。现在得想办法拖住点时间才行。
    奴娇眼中的色彩在一点点消失,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中的神色变得空空荡荡,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装,反而白的近乎透明。
    “魔君大人会喜欢吗?”女子唇角又泛起了一丝笑意,“奴娇,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
    红光在女子的手中渐渐消散,她放下手,轻轻击掌,奴娇便动了动身子,原本不通畅的呼吸竟突然变得规律起来。
    她没被做成傀儡之前好像还呼吸困难的。楚蓝怔住,这他奶/奶的是什么邪术啊!
    女子看着眼前面色在逐渐恢复的奴娇,忽然伸手掏出了一块小木牌迅速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塞进了她的衣领里,不过一会,她便像又活过来般的,动了动自己的筋骨。
    在骨骼相互碰撞的咯吱声中,女子终于转头,看向了楚蓝。
    楚蓝连忙看了一眼阵法中的两人,浮生剑仍然插在大地上,纹丝没动。
    “你、你你你别过来啊!”楚蓝双手挡在身前,迅速摆出了一套姿势,“我,我我我可是练家子!练、练过的那种,懂吗”
    女子静静的凝视着他,立在原地,像是在观看猩猩一样看着他。
    “哦哈!”楚蓝单脚踩地,双臂一展,摇头晃脑道,“大鹏展翅!”
    “看招!”他单脚一跳,双臂撑地,在地上迅捷滚了一圈,“我打!”
    女子抱臂,神色冷淡的看着楚蓝从离自己很远的地方一直滚到了自己脚边。
    “感受到小爷的厉害了吗?”他头晕眼花的从地上站起,一个女子已经变成了两个、三个……无数个。
    “我都说了,我可是练过的……”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然倒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女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冷的寒意,如同凛冬的寒气,连空气都快要被冻结。
    那种强大的,从空中汹涌而来的冷意和杀气,让女子不由徒然一惊,但又不得不迅速冷静下来想好对策。
    杀气不是徒然凝起的,而是从远方赶来的。
    压力之大,让她完全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冷意便已经彻骨。向来冷静的她,在这一瞬间,也经不住低声惊呼。
    这是!
    “唰——”避寒剑感受到了主人的召唤,遽然从土中掠出,在宁静的夜中斩出了一道蓝色的光华。
    女子连连后退,面上带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惊色。
    “顾云泽!”楚蓝感受到来自空中的冷气后徒然睁眼,诈尸似的从地上直起身子,爬了起来。
    “你没晕?!”女子瞳孔微微一震。
    “三十六计,那当然是装死为上策。”楚蓝得意的直抖腿,抱臂挑衅的看着女子,指了指顾云泽,“看见没,我大哥来了。”
    顾云泽:“……”
    “就是她欺负我!”楚蓝转身,十分灵活的躲到了顾云泽身后,撒娇般的说道,“你给我报仇好不好嘛。”
    不等顾云泽说话,他又挤眉弄眼的对女子挑衅道:“快快报上你的名字,也好让我死个明白。”
    “让你死个明白?”顾云泽微微拧眉。
    “啊?”楚蓝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改口道,“不对不对,不是让我,是让你死个明白。不对,这么说也不对,哎呀不管了,总之你快说你的名字就是了!”
    “在下七杀。”女子冷然开口。
    “魔界的人?”顾云泽问道。
    “是。”女子点头,“魔君的左护法。”
    “还……真一五一十的招来了?”楚蓝挠头,不明所以的撇了撇嘴,“难道比你强的,你就会这么诚实的把自己的一切都说出来?”
    女子嗤之以鼻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差没把瞧不起用笔大写在头顶上。
    顾云泽:“就回答他刚刚的问题吧。”
    “对于强者,我向来如此。”七杀冷然回道。
    “你这女人还真是……”楚蓝小声嘀咕。
    顾云泽:“那看样子,姑娘是亦邪亦正的人了。”
    “不。”七杀回道,“我只追随魔君。永生永世。”
    “你来做什么?”顾云泽又问。
    七杀:“谨遵魔君之令,前来保护楚公子的。”
    “我……”楚蓝眼睛一翻,差点没被气晕,“你怎么不早说!”
    “还用说吗?”七杀冷冷一笑,“难道我一开始斩断了鬼使的头救你下来是为了玩?”
    楚蓝:“我……”他此刻竟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好像细细想来也是,这个绯衣女子从一开始好像就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先是从奴娇手中救下了他,然后又除了鬼使,最后也只是微笑的看着自己,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反而是自己因为害怕忽略了这一切。
    “既然楚公子安然无恙,而顾剑圣又回来了,那七杀便先行告退了。”女子行礼,“就此别过,各位保重。”
    顾云泽漠然的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顾剑圣,魔君还有一话让我相告。”女子忽然又停下脚步,“他所说的事,你若是想明白了,可以随时去找他。”
    顾云泽依旧是看着她,没有说话,然而从他眼中透出来的冷意,便让七杀对他的回答已是心下了然。
    “刚刚来了什么人?”顾云泽转头,把楚蓝上下仔细看了一番,“有没有事?”
    “没事。”楚蓝笑了笑,“刚刚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顾云泽点点头,朝着阵法走去,“他们还没回来吗?”
    “顾云泽,”楚蓝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你刚才去哪里了?”
    顾云泽侧首,垂下了眸子,只是淡淡地:“怎么了?”
    “没……没事。”楚蓝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跑了起来。
    感受到后背徒然增加的重量,顾云泽的身形猛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那是一双温热的手,环在他的腰间逐渐收紧。
    常年修炼的他,居然在对方扑过来的一瞬间,丝毫没有做出本该有的防卫。
    这是怎么了……他怔在原地,眸光微微一闪,胸口处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跳动,是那样的强烈,仿佛可以将人拉入一种美妙绝伦的幻境,让他生平第一次有了惊措的感觉。
    “你能不能……”楚蓝的手指在慢慢收紧,下颚就抵在他的肩上,侵入骨髓的寒冷仿佛可以凝结一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松手,就那样抱着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下次去哪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一声?”
    顾云泽眸光一沉,什么也没有说。
    “我好怕,我好怕一睁眼,你不在了。”兴许是知道对方不会回答,楚蓝没有等他,只是自顾自的说着,“就像叶儿那样,突然就消失了。顾云泽,我真的很怕……比叶儿不见了还要害怕。”
    这一次,顾云泽终于开口了,他没有说太多,冷若冰霜的面上仍旧没有情绪的起伏,但口气却是软了许多:“不会的,不会不见的。”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没找到你,我有多害怕,我怕你也把我丢下了,我怕你不要我了。”楚蓝忽然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我很喜欢你,顾云泽,很喜欢。”
    顾云泽没有接话,或许是手指绞的太紧,他的指关节处已经有所泛白,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没有那么讨厌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公子了,甚至有点想要就这样和他走下去,在自己的记忆中,好像从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殿宇中修行,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的冬天,迎接着冬去春来的日子,朝朝暮暮,孤独寂冷。
    要拿得起避寒剑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
    是以,九华山的长老们将他那些仅剩的、碎末的情感都封印了。
    但那又如何呢?早在很久之前,所有的感情就已经从他的心中悄然褪去了,他不觉得自己会在余生中遇到能够相守一生的人,也不觉得别的弟子会对他改变看法,所以孰轻孰重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那又如何呢?他一遍又一遍的反问着自己,直至被啃噬血/肉的痛感拉回感官。那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感受,像是有上百枚银针,同时穿过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是鲜血淋漓。
    原来,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渴望寒夜里的温暖的,他还是会向往着生命里会出现那么一束光,如艳阳高照那般显赫生辉。
    同时他也知道,避寒剑的主人一旦有了情,便如同于自寻死路。
    可是那又何妨?不过东栏一株雪,又需看得几清明。
    他将这份心知肚明藏了起来,和楚蓝说道:“等薛景阳和苏灵郡回来,我会把你送回姑苏,你以后不用跟着我了,也就不用再担心害怕了。”
    “……”楚蓝沉默了片刻,抱着他的手逐渐松开,忽然仰起头,凑到顾云泽面前笑了起来,仿佛要故意给他看到自己眉眼中的傲意。
    “你不说我都忘了,出来这么久,爹娘也该担心了。”他目不斜视的快步走到了顾云泽的前面,迅速抬手一抹。
    像是抹掉了什么,顾云泽看见有东西顺着他的手被甩了出来。
    还在持续的疼痛让顾云泽拿剑的手有些潮,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避寒剑在他的手心发出了轻微的震动,很不安分。
    “哎?怎么回事?”楚蓝忽然一叫。
    顾云泽赶上去,眸光凝聚在了阵眼上,那把浮生剑不知何时竟然自己从冻土中飞出,淡淡的绯红色笼罩在结界中,像是饮了血,它的光华愈加浓厚,不过片刻便成了骇人的血红色。
    “是苏先生他们要回来了吗?”楚蓝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想要看清结界中的两个人现在是怎样的处境。
    “不应该。”顾云泽摇头,“如果是他们回来了阵法会自动关闭,但这个情况下,是只有浮生剑离开了阵眼。”
    “什、什么意思啊?”楚蓝磕磕巴巴的问道。
    “浮生剑本就是魔剑,它刚刚应该是吸收了邪气,现在想要自力更生,离开宿主。”顾云泽冷声回答。
    “不应该啊,”楚蓝犹自忐忑,“它不是认了宿主以后就会听命于他吗?”
    “所以说,它是一把极邪的剑,”顾云泽蹙眉,“它现在是认定了薛景阳处在危险之中,而自己刚刚又吸收了大量的邪气,它想破坏阵法,让宿主永远无法回来。”
    “嘶——”楚蓝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带着一把这么邪的剑在身边。”
    顾云泽眼色冷冽,封印所施加在身上的痛感已经因为分神而消失了,他毫不迟疑的抽剑,震碎了结界。
    “你做什么!”楚蓝惊呼道,“你这样会放它出来的,他们都会死的!”
    然而顾云泽什么都没有说,他眼神凌厉的捕捉着浮生剑的动向。
    权衡利弊,就在这一念之间。
    在浮生剑想要冲出阵法的一瞬间,避寒剑迅速插在阵眼上,让停顿了一下的阵法继续运作。
    感受到了威胁,浮生剑散发出了冷锐的光芒,像是有人控制一般,它飞速朝顾云泽刺来。
    顾云泽翻身躲避,就在下一秒,他才徒然反应过来,浮生剑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手无寸铁还无缚鸡之力的楚蓝。
    眼看长剑刺向自己,楚蓝惊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绯光从眼前一掠而过,连带着炽热的烈焰,仿佛要吞噬一切。
    那一剑刺出的太过迅猛,顾云泽已经完全来不及接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浮生剑击在了楚蓝身上。
    从未有过的恐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把他的心脏在一瞬间冲击的粉碎,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楚蓝连呼叫都没来的及发出,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起,重重的撞在了几尺外的破屋壁上。
    史无前例的痛感沿着背部传向四肢百骸,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他硬是咬着牙,也无法再清晰的看清一切,他猝然喷出一口血,星星点点的血沫飞溅在了赶来的白衣身上。
    月亮已经快要沉下,天边有隐隐的白色透出。
    是白昼要来了吗……
    “楚蓝?你怎么样了?!”他听见有忽远忽近的声音传来。
    他想告诉他不要担心,然而他只能神思涣散的躺在地上,只要微微一开口,便有腥稠的鲜血从喉中涌出。
    顾云泽只觉得满手的冷汗,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此刻,楚蓝的脸色已是非常乏力了,但还是勉强将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没……没事。”他用着微不可闻的声音,极其虚弱的开口,“先,先压浮生剑吧。”
    顾云泽点点头,缓缓起身,手中瞬间幻化出一把长剑,朝浮生剑掠去。
    随着金戈相交的一声脆响,原本寂静无风的丰天镇里骤然狂风肆虐。
    楚蓝唇边勉强挤出来的一丝笑意顿失,他强忍着疼痛,悄悄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方才为了不让顾云泽担心,说话时硬是把这口血咽了回去。
    差点憋死。他漫不经心的想到。
    有不断交击的剑声回响在风中,楚蓝的目光此刻已是极为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双剑交击的声音在逐渐减小,在视线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望向了不远处的阵法。
    阵法在缓缓停止。
    是他们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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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这是楚式无语。 _(:3」∠)_这是楚式表演之就地装死。
    ps:为什么表白一定要提前对象,哈哈哈哈哈,顾云泽亿脸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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