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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称心免官

    “长孙冲?”李承乾颇为诧异,房遗爱主动辞官便出乎了他的意料,如今举荐长孙冲更是令这位东宫太子匪夷所思。
    李承乾颔首思忖了许久,强忍着心中好奇和费解,用较为平缓的语气道:“房爱卿可是真心?”
    “房俊所言为国为民,绝无半点私心。”房遗爱捧着白玉笏板,微微躬身道:“长孙冲师从李靖,武功、韬略不在微臣之下,由他担任后军督府最为合适。”
    长孙无忌眸中闪过一抹诡谲,侧目扫向房遗爱,心中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小畜生意欲何为?”长孙无忌手扶长髯,想要顶本驳回房遗爱的保举,却又想到长孙冲赋闲在家,如何肯坐失“后军督府”这样一个既有实权、又有战功的肥缺儿。
    “既然如此。”李承乾虽然心中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想明面驳了房遗爱和长孙无忌的面子,只得支吾道:“那就依卿所...”
    李承乾“奏”字还没出口,只见马周、杨波一齐走出朝班,拱手道:
    “太子殿下,后军督府干系重大,还望三思。”
    “老臣附议马御史之言,房俊担任后军督府并无大过,眼下正值交战之期,若是临时换将怕是会动摇军心的。”
    见二人出言顶本,长孙无忌不露声色的对身后的监察御史岑懋使了一个眼色,接着这位国舅门生缓步走出朝班,开始了与马周、杨波的辩论。
    “适才房驸马已经说明,先前五马道设伏他身受重伤,若是强人所难实难服军中之口。”岑懋捧着槐木笏板道。
    杨波冷哼一声,道:“后军督府暨管军粮兵械,并非一定要亲自押粮。”
    马周微微点头,附和道:“不错,房驸马五马道歼敌近万,此等大功若是放任辞官,那才叫动摇军心呢!”
    “马御史、杨尚书,辞官乃是房俊亲口所言,你二人何必如此惊慌?”长孙无忌揣手悠悠的道。
    “本官身为监察御史,自有责任为国留任贤才。”
    “老夫身为兵部尚书,此事原在本官管辖之内,何谈惊慌?”
    见马周、杨波二人挽留自己,房遗爱心中苦笑,再次走出朝班,道:“房俊旧伤复发,实不能担此重任,还望列公体谅则个。”
    “这...”听到这话儿,杨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想:“老夫出于公心帮腔与他,他反倒不领情!我偌大年纪为何要舔着脸去贴这娃娃的冷板凳?哼!”
    暗啐过后,杨波站回原位,一张老脸拉的齁长,恨不能立时冲上前去,抽房遗爱几个大嘴巴子,好叫他清醒清醒。
    马周看向房遗爱,面色即惊又恼,想要继续顶本,却见本主儿都发了话,最终只得悻悻退去。
    长孙无忌与房遗爱并肩站立,心中暗发恨声,“哼!两个倔驴,待等老夫襄助太子登基,先杀马后宰羊!”
    李承乾见房遗爱心意已决,只怪自己不给这“御妹夫”留情面,无奈之下,只能讪讪道:“如此,众卿可有其它意见?”
    说着,李承乾看向房玄龄和杜如晦,显然是在征求这两位士族首领的意见。
    眼见得意门生“自毁前途”,杜如晦这位老座主繁乱难言,正要开口劝解,却被房玄龄抢先一步。
    房玄龄把着象牙笏板,缓步走出朝班,站在长孙无忌与儿子中间,拱手道:“老臣斗胆向太子殿下进言一番拙见。”
    “哦?太傅请讲。”见老子出来,李承乾心中暗喜,想到:“天底下哪有老子不护着犊子的?太傅十有八九...”
    李承乾的如意算盘还未打响,只听房玄龄朗声道:“房俊此人无德无能,胆敢冒犯天颜私自出兵,单单革职却是格外恩典,请太子殿下罚他一载俸禄。”
    “啊?太傅这算何意?”
    “哎呦,哎呦。老房家祖坟被人刨了?怎么今天爷俩儿一块犯起傻来!”
    “我的天啊,这一老一小怕是疯了吧?”
    崇教殿中鸦雀无声,众人心里却是喃喃自语,看向房玄龄和房遗爱,眸中全都露出了“病得不起”的异样目光。
    “哎!”杜如晦暗自叹息一声,心想:“老伙计这是在避嫌吧?博得一个大义灭亲、秉公无私的美名。”
    “算了,反正万岁亲征回来,绝对会再次启用遗爱。与其这样,倒不如偷房老倌儿一点美名。”
    心中打定主意,杜如晦踱步走出朝班,捧着牙笏道:“老臣附议,房丞相所言极是,房俊此人过于冒失,后军督府实非良选。”
    “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父皇您快回来吧!”李承乾欲哭无泪,面对众臣投来的殷殷目光,只得就坡下驴道:“好,如此先行暂免房俊后军督府,命长孙冲暂任其职。”
    说完,李承乾唯恐冷了山东士族和寒门、布衣的心,连忙补充道:“小王代父监国,众位爱卿俱都是柄国之臣,这些天协助小王燮理阴阳,劳苦功高,今朝会散后众卿莫要散去,小王在宜春宫设宴大家同饮。”
    “臣,谢殿下隆恩。”众人一齐走出朝班,躬身谢恩后,目送李承乾走出崇教殿,这才挺起了腰板儿。
    长孙无忌走到房遗爱面前,拱手伪善的道:“房驸马,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老夫佩服。”
    “丞相说哪里话来,我与长孙驸马乃是连襟之谊,此事房俊完全是秉公为国。”房遗爱违心奉承几句,接着拱手告退,刚刚走出崇教殿,便被马周、杨波二人拦下了。
    “我说你这个小娃娃,莫非昏了头?”杨波右手拿着笏板,操着地道的山东口音呵斥道。
    “呐?言语啊!老夫在朝上为你保奏,完全是秉公而断,长孙冲性格孤傲,如何能与程处弼等人共事?”
    “你这个小娃娃,老夫与你父亲乃是同乡,说起来你得叫我一声伯父呢!我恨不得一板子拍死你!”
    杨波越说越激动,手中笏板几次险些戳到房遗爱的鼻梁,一张黝黑的长脸绷得宛若铁板,映着他那迎风飘动的黪白胡须,样儿像极了吏部衙门门前的狻猊狮子。
    “伯父,伯父。”房遗爱连连拱手,目光扫向马周,苦笑一声,“待会太子在宜春宫设宴,眼下你我去往值房歇息片刻如何?”
    “不去!”杨波大手一挥,“我看到长孙无忌就来气!”
    马周先前也是窝了一肚子的闷火,但杨波一番数落,却是替他出了气,此刻见身旁不乏关陇官员,随即开口道:“杨大人,东宫又不止那一间值房,咱们去隔房如何?”
    “隔房?好!待会叫上玄龄、如晦,看我不好好敲打敲打你这个小娃娃!”杨波大袖一挥,转身离去,却碰见了低头行走的魏征。
    二人险些撞一个满怀,互相点头示意后,一齐看向房遗爱,脸色却是已经要追赶上尉迟恭了。
    来到隔房,魏征、杜如晦、杨波三人相继落座,因为私交不错,加上志同道合,所以三人的座位并未按照品阶排序。
    杨波端起内侍臣送来的“冰糖菊花凉茶”,呷了一口,嘟囔道:“不是老夫背后鼓舌,房俊与我并无私交,不过是看在他文采、武功出众,这才想着为国保留人才,没成想他竟然当中驳了老夫的脸面!”
    “嗨,永年兄莫要气恼,先喝杯凉茶消消火气。”杜如晦喝下半杯凉茶,因为其中放着冰糖的缘故,身患气疾的他并不宜多喝,估摸着胸中火气被凉茶泄去后,起身从门外叫来内侍臣,道:“给老夫换杯清淡的茶水。”
    “我也要!”
    “给我也来一杯。”
    魏征、杨波纷纷要求换茶,接着同杜如晦坐在隔房,单等着房遗爱到来,好唱一出“三堂会审傻驸马”的大轴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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