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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四章这个知县有点痞

    曹州知府口谕一出,八名衙役齐步向前,将梅坞县衙的两名皂隶推到一旁,压着梅竹生和王通,就准备走出县衙。
    见状,房遗爱哪里肯坐视两条大鱼从眼皮子底下溜走,猛地起身站立,暴喝一声,“我看你们谁敢搅扰本县的府衙!”
    说完,房遗爱伸手压住面前桌案,腿间发力,竟一举越过了高达一举的公案。
    跳下高台,房遗爱快步走到八名衙役面前,眼望这半个如狼似虎的恶差,冷笑道:“本县自从出京之后,这身手倒是丢下了,不如八位陪我练练手?”
    看向挡在面前,身着蓝色官衣、头戴纱帽,温文尔雅的房遗爱,八名衙役心里就跟吃了米田共似得。
    “陪你练练手?哥哥,你可是当朝武状元啊!玩呐?”
    “咱还要脸吗?你捏突厥国第一勇士就跟掐小鸡崽儿似得,找我们练手?哥几个不得成麻花儿啊?”
    “好歹也是一县之长,怎么做派就跟街头的二混子似得,还没我们哥几个有涵养,君子动口不动手懂吗?亏你还读过圣贤书呢。”
    饶是心中咒骂不止,但这哥几个哪敢跟武状元动手,犹豫之间,回头看向站在高台上的顶头上司,一副求他给拿个主意的模样。
    “愣着干什么?你们是府衙的官差,谁敢跟你们动手?”曹州知府大摇大摆的坐在正座上,摸着象征着威严的惊堂木,大声道:“若是有人阻止,就给本府把他一块抓起来!”
    “屁话!还不如不说,我们哥几个要能打得过他,还去问你做什么!”
    “府尊今儿是不是没吃汤药啊?怎么净说胡话。”
    “人家可是之前在太白山,一人力挑八个突厥武士的高手。我们抓他?他抓我们吧!”
    几名衙役嘟嘟囔囔,想要向前,却见房遗爱一副“谁上来谁死”的架势,平日习惯了欺压百姓的他们,哪里还敢向前一步。
    就这样,八名衙役压着梅竹生和王通与房遗爱对峙了半晌,这位七品县令这才悠悠的道:“松手,你们八个给我站到一边去!”
    “遵命。”
    “好的。”
    “县太爷英明,我们这就站在一边。”
    八名衙役七手八脚的将梅竹生和王通推到房遗爱面前,接着一转身,低着头站到了两厢皂隶旁边,一个个垂头耷脑,哪里还敢去看坐在公堂上表情跟日了哮天犬似得曹州知府。
    “梅师爷,王都头,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要狡辩吗?”
    房遗爱颔首看向梅、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悠悠的道:“本县之前也曾在察院受审,跟着监察御史蔡少炳学过些审案的手段,什么玉女登梯、仙人献果、凤凰展翅、猿猴戴冠,二位要不要尝尝鲜儿?”
    “尝个鬼啊!这一番酷刑下来,本都头还有命吗?”王通外强中干,顿时变认了怂,对着房遗爱连连拱手,接着迈着碎步走到堂下,显然是在求知府姐夫搭救。
    梅竹生面不改色,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滔天骇浪,“这个娃娃懂得却是很多,蔡少炳乃是察院有名的酷吏,老夫今年已经年过半百,哪里能消受得起这般酷刑!”
    见房遗爱先是吓退衙役,又来以酷刑威逼王通和梅竹生,曹州知府顿时火了,“房俊!本府还未曾开口,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面对顶头上司的训斥,房遗爱充耳不闻,凑到梅竹生耳畔,小声道:“梅师爷,你这几年居住在内衙,可曾想过前两任被你害死的知县?他们被你活生生勒死后,又坠起大石沉尸河渠,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
    “你!”梅竹生做贼心虚,被房遗爱一番话说的冷汗直流,拂袖强行狡辩道:“老夫不知县尊说些什么。”
    “不知本县说些什么?梅师爷,你这些年为曹州知府收敛了进十万两银子,到头来落下了多少?”
    “如今东窗事发,以梅师爷的聪明才智,怎么会如此的利令智昏呢?”
    梅竹生眼珠闪烁不定,看向房遗爱,好奇地问:“县尊什么意思?”
    房遗爱面带笑意,朝着坐在正堂上气得跟个癞蛤蟆似得曹州知府,继续压着嗓子道:“梅师爷觉得以本县的背景,难道会怕一个区区知府?前两任知县,一位是山东士族出身,一位是寒门试子,他们二人与本县有些渊源,此一番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眼下有黑账在手,定案结案不过时间问题,梅师爷与其撑死不招,不如开口招供,还能落得个从轻发落呢。”
    说着,见梅竹生目光闪烁,房遗爱自觉有门,接着趁热打铁道:“曹州知府为人如何,梅师爷怕是比本县更加清楚。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梅师爷岂不知吴越春秋时的范蠡和文仲的典故?”
    房遗爱一番攻心话儿出唇,梅竹生心神一凛,看向眼前这位面净无须的娃娃,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心智上的威胁,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轻敌自大所造成的后果是如何严重。
    曹州知府放眼望去,见房遗爱和梅竹生嘀嘀咕咕说了许多,登时感觉事情不妙,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房俊!你休要巧言令色,快些退下!”
    见曹州知府变脸变色,房遗爱冷笑一声,继续道:“梅师爷,本县之所以拦着衙役,不让他们将你押回府衙,其实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梅竹生愁眉紧锁,皱着眉头近乎挤出水儿来。
    “眼下黑账已然落入我手,加上帐中笔迹字字行行全都是师爷一人所写,你觉得曹州知府是保你的才是,还是弄一个畏罪自杀的好?”
    听房遗爱说出死亡的威胁,梅竹生眸中登时大放异彩,这几年下来,他深知曹州知府的秉性,若是房遗爱真死咬着不松口,他畏罪自杀倒有很大几率变成真的。
    “老夫若是全盘托出,县尊能放我一条生路?”
    听到梅竹生的话,房遗爱暗骂一声痴心妄想,紧接着做出一副思忖的模样,实际是在等待着曹州知府再次开口,好借机避开梅竹生的试探。
    不出房遗爱所料,过了片刻,曹州知府果然坐不住了,只见他二目圆睁,撩袍快步走下高台,径直来到了房遗爱和梅竹生面前。
    “房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威逼人犯!”曹州知府手指房遗爱,颌下长须微微发颤,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房遗爱等的就是这一刻,见曹州知府前来纠缠,连忙答道:“下官不曾威胁人犯啊。”
    “不曾威胁?好一个不曾威胁!”曹州知府大袖一挥,眼望两厢垂头丧气,犹如斗败了的公鸡一般的八名衙役,暗骂一声没用后,竟自一把拉起梅竹生,对着一旁的王通道:“两个人犯,跟着本府去往曹州府衙!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拦着!”
    受到示意,王通大步向前,凑到曹州知府身旁,三人两个愿意,一个犹豫不决的缓步朝县衙门口走了过去。
    见曹州知府打定心思要将梅竹生和王通带回府衙,房遗爱冷哼一声,将身挡在曹州知府面前,道:“你要干什么!”
    “本府要将人犯带回府衙审问!”曹州知府丝毫不惧,他认定房遗爱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公然殴打上司,毕竟河南道还是关陇门阀说了算的地界。
    见曹州知府吃了秤砣铁了心,房遗爱低头迅速思忖,忽的灵光闪现,竟将痞气发挥到了极点。
    “嘟!哪里来的鸟人!”
    “嗯?鸟人?你敢说本府是鸟人!”
    “你这鸟人,穿着一件唱戏的戏服,竟敢来冒充曹州知府!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整个梅坞县衙都惊了,大家伙面面相觑,全都搞不懂,为什么刚刚还威风八面的曹州知府,转眼间在房遗爱嘴里竟成了假扮知府的唱戏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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