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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暗流涌动(上)

    高阳睁开双眸,见夫君坐在榻上暗发恨声,从残缺不全的话语中听出房遗爱的心事后,高阳的芳心也随之被牵动了起来。
    轻轻起身,高阳眸中带泪依偎在房遗爱身后,依靠在夫君厚重的脊梁上,她心中的彷徨这才稍稍安分了一些。
    “俊儿哥,做噩梦了?”
    “漱儿还有四天就是殿试了,我...”
    话说一半,房遗爱纵然心中迷茫万千,却也不想再连累妻子饱受煎熬,无奈之下长叹一声,转身将高阳揽入怀中,夫妻二人相拥无语,彼此之间的心事却是无需言明。
    鼓打三更,察院监牢中,除去鼠虫潜行发出的细微响动,再无其它半点声响。
    谢瑶环躺在破旧的木床上,透过墙上狭小的窗口遥望残月,耳畔回响着的尽是房遗爱那句无声的“等我救你。”
    “房俊冒险来到察院为我诊病,莫非心中对我动了情愫?”
    “我的真实身份他并不知晓,恐怕在他心里我一直都是那个刻薄、死板的面瘫小太监吧?”
    谢瑶环心中思绪万千,在枉死城转了一遭后,她心中的情愫再无任何羁绊,无声无息间迅速蔓延,而直到此时这位谢女官才真正的敢于面对心中的情愫。
    虽然经过混元真气的温养,谢瑶环的内伤好了大半,但身上的鞭痕、夹棍造成的损伤,却只能被时间治愈,饶是周身剧痛难忍,但谢瑶环心中却是无比踏实,“再过四天就是殿试了,但愿房俊能够逢凶化吉...”
    这一夜,不管是对房俊夫妇,还是谢仲举亦或是蔡少炳,甚至于是忧心房郎的襄城来说,注定是难以安眠的一夜。
    清晨时分,大明宫含元殿下,一个手缠白布、面色惨白的陌生官员,在文班臣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这位是谁?怎地手上还裹着白布?看他面如白纸好像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没见过啊,这人莫非是外调进京的官儿?我怎么不记得文班臣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这位被众同僚指指点点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险些被房遗爱杀死的蔡少炳。
    长孙无忌在得知蔡少炳昨夜遇刺的事情后,竟亲自去到蔡府探望这位末品胥吏,倒不是他对蔡少炳有什么交情,之所以去探望完全是抱着谢仲举招供的侥幸心理前去的。
    与蔡少炳一番交谈,长孙无忌虽然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得到谢仲举的供词,但却听到了一个令他更为激动的消息,昨夜行刺蔡少炳的人儿,极有可能就是布衣榜首!
    长孙无忌和蔡少炳连夜推敲,经过一番冗长的谈话后,二人一致认定昨夜那名“小郎中”就是何足道装扮的,虽然蔡少炳只是一个七品文书,但何足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刺杀察院差人,足可以将他与萧锐之死联系在一块,而正是想到这个缘故,长孙无忌这才会擅作主张,让蔡少炳跟着他一块上朝,准备在朝会上狠狠参“何足道”一本。
    随着景阳钟响起,文武群臣齐步进到含元殿中,躬身行礼参拜过后,坐在龙衣上的李世民同样发现了着装怪异的蔡少炳。
    李世民抚髯低吟,好奇的问:“文班中带伤上殿的爱卿是谁?”
    蔡少炳第一次到大明宫面圣,听到李世民的询问,心中颇为激动,手持笏板缓步走出文班,鞠躬道:“臣察院七品文书蔡少炳。”
    得知蔡少炳的官职品阶,众人议论纷纷,唯独杜如晦、马周二人眉头攒簇,好似有什么心事一样。
    今早见蔡少炳带伤上殿,二人随即便猜到了,房遗爱为谢仲举报仇刺杀蔡少炳的原委始末,此刻见蔡少炳与长孙无忌目光不时交流,只恨房遗爱昨夜没杀了这位“酷刑胥吏”,以至于留下了一块祸根。
    “房驸马既然出手刺杀蔡少炳,为何没有将他杀死?难道是之前在武科场中的旧伤复发了?”
    “遗爱贤侄经历一番磨砺,怎么做事还是这样拖泥带水,哎,到底是年轻气盛啊!”
    杜如晦、马周暗自长吁短叹的同时,也随即思想起了能够给“何足道”辩解的托词。
    唐太宗见蔡少炳一个七品胥吏带伤上殿,不由微皱剑眉,好奇的问道:“蔡爱卿此番上殿所为何事?你这身伤是如何造成的?”
    蔡少炳听闻李世民的询问,微微鞠躬过后,随即将老早与长孙无忌商议好的话儿,徐徐地说了出来。
    “启禀万岁,微臣奉长孙丞相差遣协助审理,萧驸马暴毙一案,昨夜审讯人犯谢仲举稍有眉目,回家途中便遇到了歹人行刺。”
    蔡少炳上奏间,将谢仲举重伤不治一时悄然隐去,反而说成了已经得到口供的话语,为的正是吸引李世民与满朝文武的注意力。
    李世民得知萧锐之死有了进展,心神果然被勾动了起来,“哦?人犯有何口供?这与你被行刺又有什么关系?”
    “谢仲举昨夜招供此事另有主谋,微臣官卑职小,想着待等天明请二位主审审理此言,谁成想返回途中却遇到了一位蒙面歹徒,此人将微臣堵到小巷意欲灭口,交谈间曾说过为谢仲举报仇的话儿。”
    此言一出,含元殿中满堂惊骇,联想到谢仲举伴读书童的身份,大家不约而同的全都将蒙面歹人与“何足道”联系在了一起。
    “为谢仲举报仇?蒙面?我记得当初房丞相病重,何足道也曾经蒙面去到房府为恩师诊病过吧?”
    “是曾经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不过依照何足道的身手,怎么会行刺不成...”
    “放屁!你们亲眼得见了?你们看到何足道持刀杀人了?突厥武士都不是他的对手,真要是何足道意图杀人的话,就这么一个七品文书能从他手里跑的了?”
    一时间,朝堂中一众与房遗爱毫无瓜葛的大臣纷纷猜想,尉迟恭、程咬金等与房遗爱交情甚厚的大臣奋力避嫌,众人各抒己见,眼睁睁肃然严正的含元殿,竟变成了卖菜的集市。
    李世民被众臣吵得心绪不宁,紧皱眉头不悦的嚷道:“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样大惊小怪的!”
    唐太宗的训斥言语一出,这才勉强将众人的争论声压了下去,不过绕是嘴上不出声,但谁都拦不住众人飞扬着的思绪。
    坐在龙椅上,李世民放眼打量殿下的文武群臣,见大家一个个目光闪烁不定,心中登时便想清楚了这件事的影响。
    “长安街头察院文书险些被杀,这件事若不加以严办,恐怕会搞得人心惶惶,就是萧瑀哪里都无法交代啊!”
    李世民权衡利弊,皱着眉头向蔡少炳问道:“蔡爱卿,昨夜你可曾见过那歹人的容貌?”
    “启禀万岁,昨夜刺杀微臣之人以白纱颜面,加上月色昏暗微臣并没有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哦?那他还有没有说出其他别的话儿来?”
    见此事引起李世民的重视,蔡少炳用余光瞄了长孙无忌一眼,在得到他的同意后,转而说道:“微臣不敢欺瞒万岁,昨夜刺杀微臣之人,实为一名游方郎中,而他正是马御史领进察院监牢之中,为谢仲举诊病的!”
    蔡少炳一席话,说的李世民龙颜大变,含元殿中再次一片哗然,马周、杜如晦二人脸色铁青,显然没想到蔡少炳会借用此时来打击自己。
    “游方郎中?马周领进察院之中的?”李世民转眼看向马周,冷声问:“马爱卿,蔡少炳所言可是真的?”
    马周将身走出文班,手持笏板点头答道:“启禀万岁,那游方郎中确是微臣领进察院为谢仲举诊病的。”
    说完,马周唯恐蔡少炳继续添油加醋,接着补充道:“昨夜蔡少炳私自动刑,人犯重伤不治,无奈之下微臣这才将郎中带进了察院之中为人犯诊病。”
    不过令马周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意在撇清关系的答复,却给蔡少炳找到了一丝不小的纰漏。
    “万岁,那游方郎中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进到牢中也不用药石器具,单凭一只手便将人犯救了回来,此等手段长安城除去何足道之外,恐怕再无他人可行!”
    听到蔡少炳这番话语,李世民险些从龙椅上立起来,“什么!不用药石,只用单手就能救活人犯?莫非昨夜行刺之人真是何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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