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啊?!”
    “简单来说,僵尸本是一缕了无生机的残魂,因戾气未散,攀在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之上。但若僵尸能找到骨肉至亲,由至亲血脉为引,以灵丹妙药为辅,修复其肉身,为其残魂重造生机,祛除戾气,则是有可能重塑灵窍的,再为修者的。”
    花柚想了想,那完了。
    她都是穿来的,也不是原身,怎么好意思去找她家人要血肉,帮她重塑生魂?况且家在哪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托人联系他家呢?靠僵尸一双腿走过去,多难啊。”
    “找了吧。”8848道,“只是游商带消息的价格高昂,恐怕他一个僵尸出不起。鬼域纷乱,除了游商大人们艺高人胆大,谁还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在外头游荡帮人传消息?”
    游商……
    花柚脑瓜子向往地点了点,听上去又是一个高薪的活计啊。
    ……
    游商元子澈被山精们簇拥着,一路送到了明德门的门口。
    他乐呵呵地摇着扇子:“诸位不必相送了,我应答下来的事儿就一定会做到,大家放心,请回吧。”
    山精们没有告假不得随意出明德山门,只能留恋地攀在门边,痴痴地望着元子澈离去。
    元子澈的随从小厮将装满了货物的包裹甩在背上:“人家哪里是担心你业务能力,人家是舍不得你这个人走吧,看给姑娘眼睛望得,都要瞪出眼眶子了。”
    元子澈怡然打着扇:“有你这么形容美人的么?就是酸。”
    小厮撇嘴,不屑地嘁了一声。
    两人往前行,下了阶梯,踏上荒原就不再禁空了。
    小厮正要祭出飞行法宝,忽的肩膀被人一拉,他一个趔趄,被生生拉到元子澈身后。
    疑惑着:“主……”
    “扶岑令主,好久不见。”
    荒原之上薄雾如纱,随风或浓或浅地涌动,缥缈虚幻。衬在那人的身后,是无尽鬼气森森。
    扶岑自迷雾之中走来,视线在他戒备的姿势上一点,温和笑起来,“既是故人相见,元大人何必如此拘谨?”
    元子澈面皮僵了僵,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来。
    生生将护在小厮身前的手撤回来:“令主威势太强,我恐弟子没见过世面,届时惊扰冲撞了令主。”
    扶岑哦了一声,无意与他继续寒暄,开门见山道:“这么说,你见过花柚了吧。”
    元子澈喉咙一紧:“……”
    扶岑近乎温和问:“你想把她的消息带去给谁呢?”
    ……
    第18章 我性子可温顺了
    花柚给夏八告状的时候,药园其他僵尸都在。
    她声音没压着,讲得绘声绘色,矛头直指23,23团伙的人脸色当场就变了。其余早已察觉到蛛丝马迹的药园僵尸则同时明悟过来,瑟瑟发抖地直往花柚身边靠。
    僵尸们整体虽成一盘散沙,里头却也是良莠不齐的。
    能通过竞争来到药园的正是最有上进心、做事最得力的一批,心思便更活络一些。23的暴行落在他们眼里,是反抗不得、无可奈何的局面。
    眼下竟然有人反抗成功,他们自然愿意往花柚身边靠,表明一点立场。
    夏八自然是偏袒着花柚的,更何况她说的听着九成是真话,只有一成估计是吹嘘的水分,即刻便叫人去处置23。
    被23买通的小管事名叫应一,虽说瞧不起僵尸,同23只是背地里双赢的交易。可平日里见花柚和药师及其他管事们走得近,时不时带些果蔬过来孝敬,却唯独不怎的搭理他,而一向对她颇有成见。
    心态偏着,便阴阳怪气上赶着来替23说话了:“听着全是她一面之词,夏八大人怎么就盖棺定论了呢?更何况在她描述之中,受害者8848毫发无损,23倒是给打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谁说得清是不是你们出手伤人之后,串通好了过来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呢?”
    花柚张了张嘴,正要说她这么小鸟依人一和善的姑娘,要不是气性上头,谁会鼓起勇气去锤一个两米高的大汉?当她平时吃熊胆长大的?
    僵尸151站出来,小小声沙哑道:“前两天,我路过沙子沟的时候,被69一脚踹了下去。若不是有67经过,我陷在里头就永远出不来了。69他正是23的小弟。”
    67被点名,愣了下,随即应声道:“是是,是我把他拉出来的,这个我可以作证。”
    眼下正是扳倒23最佳的时期,
    若是被应一三言两语给拨过去了,以后他们要面对的可就是肆无忌惮的谋杀了。
    药园僵尸们被151直面的态度点拨,想通这些。
    不一会,又有人冒头检举:“昨天早上上工的时候,我路过警戒线,冷不丁被人推了进去。没看到是谁,所幸药师大人们怜悯,没有处置了我……”
    “我我我、我无端被人踢下水,得亏我恰好会点游泳……之前还以为是旁人恶作剧,现在想来……”
    受害者纷纷冒了出来。
    大概是因为广撒网,也不敢闹出大动静,23团伙大多的陷害都想要伪装成意外撇清干系,偏偏其他僵尸走运,竟还没人中招。于是心急起来,这才直接对8848下了杀手。
    夏八倒是被勾出疑问来了:“23他好端端的,筹谋害你们这么多人干嘛?”
    应一听着听着,觉得不对味起来,这群胸无大志的蠢僵尸,竟然还敢联合起来检举告状!
    冷汗从额角滴落,他眼珠子一转,附和着将事情全撇在23身上:“这么听着,估计就是个破坏性人格罢!唉,还是夏八大人英明,要不然这就把他处死算了,省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僵尸们敢反23,那是生存所迫,应一终究是高于他们一等的山精,又负责人事方面,等闲谁敢去得罪。
    唯有花柚,仗着自己是有后台的,说话并不遮掩。
    既然是她挑的头,撕破脸了,就索性一撕到底。不然留着个应一,以后不就是给自己上眼药的存在么?
    “那可不见得,您想啊,他若是没规章见人都害,怎么不见他去害外头的僵尸,偏偏就得着咱们药园的僵尸下手呢?”
    应一皮笑肉不笑:“他见不得别人好呗。”
    花柚摇摇头,“应大人此言差矣,他比咱们这些人可过得好多了,还霸占了僵尸林,提拔身边一伙兄弟们一起过上了好日子呢。他身后有一伙同乡相互照应着,是他们的头儿,自然不可能是个冲动,只顾自己的人。就是我想不明白,这人总是趋利避害的生物,他多此一举将咱们害死了,冤死了,也不知道他能得个什么好?”
    夏八再听不明白,他就是个傻子了。
    心里直捏了一把汗,一时脸都木了:应一怎么说都是他的手下,他平时瞎搞捞钱也就算了,竟然还牵扯到了花柚头上,这不是玩命么!
    “这事我心里有数了,你们自行去干活吧,我会处理好的。”当着众人,他不敢乱说花柚的事,狠狠剜了应一一眼,“你随我过来,我有事要问你。”
    应一紧张了一下,晓得自个可能是暴露了,同时却又在心里舒缓了一口气。
    夏八没有当众指责他,公开他的罪证,说明一切事情还有转机。再怎么说他也是夏八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算是他的小亲信之一,同僵尸比起来,孰远孰近,孰亲孰疏,一目了然。
    低首应和着跟着夏八离去之前,回头阴毒地瞥向花柚,心里冷哼一声:“且等着吧。”
    ……
    等主管们一走,僵尸们瞬间分成了两拨。
    一波是悄悄退到边缘的23团伙之人,一波则是围着花柚的人。
    应一离去前的那一眼他们都瞧见了,心里忐忑无比,叽叽喳喳的:“应大人该不会给咱们使绊子吧?”
    花柚却很从容,她现在觉得自己在扶岑面前还挺受宠的,至少名贵的法宝也乐意送给他。这又不是她自己挑事,是别人害了她,若应一真的什么惩罚都没有,出来还报复她,她就找扶岑哭去。
    抱着大佬的大腿,不就是这一桩的好处?
    她摆摆手说没事:“相信夏八大人公正,会给咱们一个交代的。”
    她豪言壮语,但其他僵尸并不看好,山精和僵尸不是一个阶层上的物种。哪有主事会为了僵尸去处罚山精的,更何况这还没死僵尸,没什么损伤。
    到底是新来的僵尸,心肠还是热的,没给现世的冷水泼凉呢。
    67知道内情,
    主动转移开话题:“你说你把23给打了?真的假的?他可是险些能进巡逻队的僵尸呢!”
    “嗯?”花柚耳朵一抖,重点顿偏,“巡逻队?!”
    “但是巡逻队不要僵尸。”67一听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解释道,“那会儿不是百废待兴嘛,所以地方都在招人,招聘上最开始没说不要僵尸。他跑过去,过了审核,结果在最后一层面试上刷了下来,说他是个僵尸,不够格。”
    花柚沉默了一会,
    这社会的就业歧视还真是让人无奈啊。
    “不是,重点是这个嘛?重点是你怎么把他给打了!”67将疑问拉回来,“你才他胸口高呢,大腿比他胳膊还细,还能反教育他?”
    “我也不知道哇。”
    “大概就是暴脾气来了吧,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花柚谦逊含羞地笑了下,“搁平时我可不敢,我都没打过架的,性子可温顺了。”
    当时的状况发生得太快,她一生气根本没注意到那些。
    摸了摸自个手腕上的珠子,心里则想,大概是扶岑给她的法器起了效用吧,让她如有神助?导致她那会儿拳头梆硬心不慌,油然而生一股子自己能秒天秒地的自信感。
    过了那情绪,她就不可了,
    她是正儿八经的良民,岂能和人动粗?
    8848则盯着花柚那看似纤细娇小的手,
    清晰地记得,她是怎么一拳打爆了急速掉落下来的巨石,且丝毫未损的。
    若无妖气护体,纯凭肉体的强度就已经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程度,她生前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进而又想,她能凭蛮力强行腾空起飞,不就早就证明了她武力超强?只是她自个从来不知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8848默默又往她身边靠了一步,决定要抱上她的大腿了。
    ……
    应一很奇怪,他原本以为夏八是要将他拉到一边,教训一下了事的,便想着坦白从宽,原原本本交代了。
    不想夏八脸色发白地原地立了好一阵,将他带着走出了药园,来到了浮空阁的一书阁内。
    浮空阁的书阁鲜少有人有权限入内,故而清静得很,空气之中浮动着浅浅的墨香。
    绕过屏风,有人在案后执笔勾墨,似在写些什么,头也没抬;另有一人则俯趴在旁边的小案几上打瞌睡,口水都要将宣纸侵湿透了。
    应一见夏八入内的时候都没有通报请示,以为面前的人是夏八的平级或者下级。大着胆子抬头,想瞧上头的人一眼,却不想,恰好对上了他的眸光,
    应一甚至没瞧清楚他的面容,瞬间灵窍剧痛,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扶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收回目光:“怎么了,有事?”
    夏八看地上的人抽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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