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没注意手里花洒的方向，季然被喷了一脸冷水。
    ……
    季然把花洒转正，扔下不切实际的想法，随便匆匆冲了澡，裹紧浴巾去隔壁换上睡衣，然后返回卧室。
    季然周身的水汽还没散，落在江蔚眼底些许朦胧，手中翻页的动作不自觉停下，目光随之定在季然身上。
    “要谈什么？”季然在床尾站定，由上而下俯视江蔚。
    “上床。”江蔚言简意赅。
    季然眼皮往上抬，觑向江蔚。
    江蔚的神情磊落的季然不好意思对这句话过分解读。
    “我现在很困。”季然两手插进睡衣兜里，“一上床恐怕我就要睡过去。”这当然是假话，他本来的确很困，但是经历了饥饿和冲澡，他现在精神非常抖擞，而且比刚才更饿。
    江蔚目光深深，话也像是意有所指：“我不会让你睡着。”
    呵。季然在心底轻呵，随后动作自然转到另一侧踏上床，与江蔚隔开一段距离，这是第二次两人躺在一张床上。
    “谈什么？”季然问，虽然不是谁先开口谁就掌握主动权，但季然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掌握这一点主动权。
    江蔚把剧本递过去，“要不要先看剧本？”
    季然没接，瞥了一眼剧本，“你电话里说的当面聊应该指的不是剧本吧。”
    江蔚两条腿交叠，深蓝色丝绸睡裤自然包裹着那两条笔直逆天的长腿，虽然什么也没露，但格外性感。季然收回目光，就听见旁边带着些微慵懒的声音响起，这声音让季然想到了一开始他就看到的江蔚的倦容，也就没听清江蔚说了句什么，直到江蔚直直的目光扫过来。
    “……”
    “你……刚说了什么？”季然移开目光随意落在已经被江蔚放下的剧本上，强自镇定地避开这道逼人视线。。
    “走神？”江蔚不想像季然那样假装像是已经抹去了这点尴尬，“是真的太困了，还是……
    想什么入神了？”
    “你要是不想谈，”
    “我很想谈，但要跟我谈的人老是走神。”
    季然转向江蔚，眼尾往上翻，有些凌厉，但这点凌厉落在江蔚眼底只能算得上软绵绵，近乎可爱，“怎么，我说错了？”
    “我现在不想谈了。”季然直视江蔚。
    “可以。”江蔚说，态度可以说是十分纵容，“你什么时候想谈了我们再谈。”
    一记重拳就这么轻易被打散了，季然觉得自己脾气也上来了，“我是不想谈，不是没有结论，这一纸证书就只是一张纸，其他没有任何意义。”
    江蔚的神情一点波动也没有，但仔细看眼底里面有流光波动，像是宠溺，“它本来就是一张纸，没有什么意义，所有的意义都应该是我们给它赋予的，或者说是我们渲染的。”
    季然一愣，江蔚的神情……太过不一样，让他忘了反驳。
    “我们给它涂上彩色它就是缤纷，我们要是给它涂上黑白它就是朴素，”说到这里江蔚看过来，“看你心情。”
    那目光太过自然，坚定，似乎还有点真诚。
    季然沉默着与之相对。
    江蔚没有躲闪，“我本来也是要跟你谈这些，我不准备离婚，所以我准备好好经营它。”
    “你要怎么经营它？”季然问。
    “我说了，看你心情。”江蔚重复了一遍，“你想怎么样都行，你想要绚烂，我就尽量浪漫，你想要平淡，我就跟你柴米油盐。”
    季然只觉得对方情话水准满级以上，不是他轻易能够驾驭。“漂亮话谁都会说。”
    江蔚挑了挑眉，俊朗逼人，“想看我的行动？”
    “不想。”季然没有犹豫，即使江蔚给他画的图美的无与伦比，但图只是图，他们没有感情，对彼此更谈不上了解，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不要拒绝地这么干脆。”江蔚说，“就算我真的愿意跟你去拿离婚证，你不还得跟我继续演？我们可是父母之命。”
    “没有这个我也不会跟你领证。”季然说。
    “我也一样。”江蔚说，“但我现在比你好些，我愿意跟你试试，但你——”
    季然盯着江蔚，江蔚也盯着季然，“你这么排斥是因为柏松明？”
    季然皱起眉头，“跟他有什么关系。”
    江蔚点了点头，“跟他没关系最好。”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谈到这里，我要睡了。”
    “还没有结论。”季然提醒。
    “我们之间现在不可能有结论，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睡觉。”江蔚作势已经要躺下。
    “比起浪费时间难道不是我更亏？我从公寓到这里就只说了几句废话，有这个时间我吃个宵夜”
    “冰箱里应该有吃的，需不需要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季然轻磨了磨牙，自己翻身下床准备下楼去找点吃的，他真的快要饿死了。早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他根本不会来这里。
    商业巨鳄嘴巴到底是厉害。
    保姆不留宿，之前这里只有两三天来一次的清洁阿姨，这个保姆还是江蔚这两天紧急联系的，是之前一直在江蔚单身时照顾他的阿姨，江蔚出国后就给阿姨放了假，这两天回国了就又叫回来了。
    季然在冰箱里翻了翻，分门别类整理的很好，但没有江蔚以为会有的现成的，季然拿出两个鸡蛋敲开打在锅里水一煮撒点盐倒出锅，撒了一把葱花，季然端起来闻了闻，香！
    江蔚把季然的全部动作都看进了眼里，本来不饿的他也有些饿了，“能不能也给我来一碗？”
    要说一点没受到惊吓是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厨房突然来了这么一声要是胆子小的真要直接升天，季然胆子不小，但也被吓了一跳，“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没想到你这么专注。”
    鼻尖香气扑鼻，季然拿着勺子一口接着一口。江蔚看着自然知道对方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主动走近，那点香气也慢慢缠绕他的鼻尖，“有没有多的分我些？”
    “没有。”
    江蔚：“你这么干脆，不怕我抢了你的？”
    季然不熟悉江蔚，但他觉得江蔚不该是这样，更应该是像那晚在酒吧那样带着点精英的模样，冷静自持，还有些对人爱答不理。
    “江总要是一口蛋花也要抢说出去恐怕有些丢人。”
    “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江蔚说，但也不再提要分一半的话，他也没有那么饿，纯粹是看到季然那个满足的表情受到的蛊惑。
    后面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季然吃的极慢，甚至能称得上慢条斯理。江蔚不傻，当然看得出季然是故意的，看了会儿就转身走了，走之前提醒了句，“吃完回卧室。”
    季然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转身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季然不再磨蹭快速喝完了蛋花，但他不想回卧室。如果他们有互不干扰的意识，那他觉得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也没多大点什么，但现在江蔚不是这么想的。
    季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晚江蔚虚压着他的画面，当时他想不通，但是现在季然明白了，江蔚是要行使他的权力。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配合的义务。
    季然放好碗，上楼想找一间客房，却在楼梯尽头看到江蔚倚在栏杆上，两手伸出栏杆外，正看着他，“要是我没有猜错，你是要去客房？”
    季然停下的脚步继续向上，“你猜错了。”
    然后一路向上路过江蔚往卧室走去，不过在半路被江蔚捏住了手腕，“感觉有点生气？”
    “猜错就算了，感觉也不太灵敏，江氏还好吗？”季然反问。
    “这也是你的江氏，我有的都与你共享，你最好是不要盼它不好。”江蔚轻捏了捏季然的手腕，那截手腕又白又细，握在手里正正好好，手感特别舒服，江蔚拇指在那脉搏上压了压，“不过你老公能力还不错，让它翻个几倍没有什么问题。”
    季然把手腕从江蔚手心挣脱，“江总注意措辞。”
    “我说错了哪句话？”
    季然怒瞪着江蔚。
    江蔚一脸坦然，“我的确有能力让它翻几倍。”
    季然视线更加凶狠，江蔚表情依然淡定，“难道我不是你的老公？
    还是你的老公还有别人？”
    “没有别人——”
    “那最好。”江蔚说。
    “江蔚！”
    “怎么不喊江总了？”江蔚直视季然，“我刚有些习惯这个称呼，你就改连名带姓了？”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季然换了一副神情。
    “只有你觉得恐怕是不行的。”
    “我说的是实话。”江蔚笔直站在那里，要高出季然半个头，“我不觉得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爸妈也不觉得，我岳父岳母也不觉得。”
    季然真想骂一句不要脸，但最后只是冷着脸回了卧室。
    江蔚看着季然的背影，随后侧过身继续倚向栏杆，抬起一只手捏了捏眉心，目光慢慢放空，他一开始的心思跟季然的想法完全吻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跟人面对面的时候想说的话和说出的话就成了南辕北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