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满天的粉红泡泡噼里啪啦炸了她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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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年前救我的人,是你,对不对。”谢铎没有用疑问句,因他早就知道了,只是疑惑,为什么她怎么都不肯承认,“我到处找你。”
    完了完了。清清心跳如雷,大意了。
    这人可是谢铎,大名鼎鼎的御林军统领——御林军除了保护圣上安危,还掌管着大安国最复杂的情报网,天底下就没有能瞒得住他的消息。
    亏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
    这是要秋后算账?
    被揭开的被子再一次蒙上了头,清清掩耳盗铃:“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你想怎样,直说就是。”
    谢铎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她总把自己想得那么坏。
    不过,这样也好,坏也有坏的乐趣。
    “我想怎样都可以?”谢铎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清清愈发抓紧了被子,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那个时候情况危急,我真不是故意把你胳膊扯脱臼的,是你太重了,我拖不动……”
    “这样啊。”谢铎起身往床边走,“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是你给扯脱臼的。”
    清清:“……”
    “那你找我做什么?”清清声音轻而软,“不是要算账?”
    总算聪明了一回。
    谢铎轻笑,把她手里的被子往下拽了拽,望进她清澈懵懂的眸子里:“自然要算的。”
    “但是,算账之前,先跟你说声谢谢。”把她额前揉乱了的发丝拨开,谢铎的指尖在她滑腻的侧脸轻轻抚了一下,如蝴蝶振翅,转瞬即逝,“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想我死,只有你想让我活着。”
    清清仍抓着被子,遮住因震惊而微张的嘴巴,一双眼睛眨啊眨的,尽是意外和惊诧。
    谢铎竟然和她说谢谢,这是在做梦吗?
    见她这傻样儿,谢铎又笑了,捏了捏她没剩多少肉的脸颊:“早点睡吧,账先记着。”
    一直到他离开,清清都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莫非一语成谶,真的发烧了?
    不敢置信地摸了摸额头——没有啊!不烫啊!
    铁锤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姐躺在床上,晕晕乎乎地啃着指甲,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似乎让什么事情给难住了。
    “小姐怎么了?”铁锤捏她的手,在指甲上揉了揉,“可是吓着了?”
    清清不知道该怎么说,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瘫成一条暮气沉沉的咸鱼,瓮里瓮气地问:“赵姑娘如何了?”
    -
    赵心菀恨得牙痒痒。
    刚才她差一点儿就死在湖里了,最后关头,是铁锤喊来了护院,把她给捞了上来。
    还好小丫鬟银星跟了她一段时间,懂些药理,对她做了急救,否则,她现在就不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而是躺在棺材里了!
    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么危机的时刻,师兄竟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还和那个毒妇搂搂抱抱的!
    师父仙逝时,明明嘱托他,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这么多年了,他难道真的不明白她的心意吗?
    她都二十了,仍未议亲,就是为了等他!
    难道他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想耽误自己,所以才和那毒妇做戏,利用她让自己难堪?
    赵心菀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可相应的,对清清的恨意却愈发滋长了起来。
    ——她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本就是罪臣之女,苟且偷生便也罢了,偏偏爬到了她的头上去,成了谢家的主母!若不是当初用了计谋,师兄怎么可能娶她?
    婚后更是嚣张跋扈,把谢家都搅和成什么样子了?师兄不予她计较,她怎么敢心安理得地赖在这个位置上?!
    前些日子听说她闹着要和离,赵心菀就觉得是以退为进,引起师兄注意的借口。
    果不其然,现在又想了个什么失忆的招数,看她根本就是装的!
    这种恬不知耻的女人,她迟早要让师兄看清她的真面目——休了她,让她永远受人指摘,在无尽的耻笑和唾骂之下颠沛流离、孤独终老!
    带着满腔的愤懑,赵心菀又冷又痛,睡了过去。
    半夜,赵心菀突然惊醒,房间里冷如冰窖,门被人打开了,初春的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似乎有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叫人遍体生寒,呼吸都带着凛冽的气息。
    “谁!”她惊叫一声,弹坐而起。
    门边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周身尽是如有实质的戾气,让人不寒而栗。
    谢铎指尖轻弹,劲风摩擦着烛芯,房间里瞬间被烛光照亮。
    见到是他,赵心菀松了口气,同时,还感到溢于言表的激动和娇羞,默默将里衣的领口往下拉了拉,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大红肚兜的一角。
    她就知道,师兄对她不会那么无情的。一定是为着她的名声考虑,所以没有下水救她。
    这不,立马就来看她了吗?
    “师兄,这么晚了,你还来看我。”赵心菀拍了拍心口,将被子也往下褪了褪,强撑着要起来,“只是我刚刚落了水,受了寒,浑身没有力气,下不了床,师兄莫要见怪。”
    她本以为谢铎只会在门外与她说几句话,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请他走近一些,最好让别人看见,传到那毒妇耳朵里,气死她。
    谁知,她刚说完,谢铎便从容地走了进来。
    赵心菀心下大喜,害羞地低下头笑了笑,欲语还休地看着谢铎:“师兄,可以劳烦你把门关上吗?风吹的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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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铎嗤笑一声,声音比寒风冷多了:“不必,算完账我就走。”
    “算什么账啊。”赵心菀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师兄与我,也要明算账么?”
    谢铎不接她的暗示,直入主题:“哪只脚绊了她?”
    赵心菀一愣,无辜的表情瞬间被失望和委屈所取代,语气也嗲得要命:“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信她不信我?”
    “你我自幼相识,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如何就信了她的挑拨?”赵心菀的眼泪倏地滚落,大颗大颗的,“师父临终前让你好好照顾我,可师兄娶了妻就容不下我这个妹妹了吗?”
    越说越委屈,哭的梨花带雨的:“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搬出去,断不会继续打扰师兄和嫂子。”
    若是旁人,见美人垂泪,怕是再大的火气也消了,可谢铎不是一般人,而且,最讨厌别人自作聪明,自以为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不说?”谢铎没了耐心,“那就两条腿一起折了吧,反正你近日受了寒,也下不了床。”
    赵心菀大惊失色,师兄的为人她清楚的很,他、他是真的干得出来!
    “是银星干的,我一向尊敬嫂子,怎么可能会害她?”赵心菀快崩溃了,急忙拉小丫鬟顶包,“是银星,她用左腿……”
    谢铎凉凉地开口打断:“我以为那个下毒的男人,足以让你长记性了,现在看来,你忘性大的很。”
    赵心菀哭不出来了,冷汗从脸上滴落。
    原来他知道,他知道毒是她下的!说不定,还知道那次庆云街的暗算也是她做的,他、他真的是来算账的!
    ——就为了一个臭名昭著的罪臣之女,一个所有人都唾弃的悍妇,他竟然要打断她的腿!
    “既然你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谢铎的手附上她的左腿,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厌恶,“那就让你疼得久一点吧。”
    “啊!!!唔——”
    伴随着骨节折断的脆响,剧痛涨潮一般袭来,赵心菀眼前阵阵发黑,冷汗沁了满身,却紧紧咬着牙,不敢喊出来,生怕声音吵到谢铎,惹得他更加不快。
    “老头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没错,”谢铎一边帮她正骨包扎,一边冷笑,“可我这人一向说话不算话,更何况,我根本没答应。”
    赵心菀几欲昏厥,却死死咬着牙,忍着钻心蚀骨的疼,朝他道歉:“心菀知错了,师兄……师兄莫要和我计较。”
    “为什么留你在谢府,你心里应该有数,不用我再提醒你一次吧?”放下她的断腿,谢铎安抚轻轻拍了拍,“早日康复——没康复之前,就不要出院子了。”
    “是。”赵心菀声音嘶哑,气若游丝,“多谢、多谢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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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清躲了谢铎好几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在清清的心里,谢铎一直是天之骄子,高岭之花,成日就光仰着下颌拿鼻孔看人,旁人就会把所有的好东西全都送给他,他还得挑三拣四,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人,竟然专程跟她说谢谢,怪恐怖的。
    谢铎应该又出门了,这几天也没来找她,加上那夜清清推赵心菀下水的事在京中传开了,说什么的都有,与她这几日杜门谢客的情况结合起来,就跟被骂自闭了一样,府里上下又翻了天。
    祖母又过来了一趟,见她情绪不高,又开始翻着花样儿骂谢铎。
    这回,没有急着把谢铎叫回来,而是先遣了侍候的丫鬟,又让铁锤守在门外,确定没有外人了,才拉了清清的手,神秘兮兮地问:“孙媳莫怕,祖母是想问你,上回那个药,你觉得效果如何啊,好不好用?”
    清清:“什、什么?”
    天爷诶!他们一直在说的药,是、是祖母给的?!
    “你不要怕羞,明知1的性子我了解,他若不中意你,当初就不会答应这门亲事,”老太太说着,拿出一小片折成三角形的油纸,塞到她手里,“你听我的话,再给他用一回,争取早日怀上子嗣,为我谢家,开枝散叶。”
    清清:“……”救命!祖母,您、您这是为老不尊啊祖母!
    第7章 打铁铺
    清清的内心在咆哮,在崩溃,在歇斯底里。
    老人家急着抱重孙子的心情她能理解,可急到要用药的程度,未免太夸张了呀!而且,这种东西应该有副作用的吧,万一把人吃坏了怎么办?
    “别吧。祖母,吃药对孩子不好。”清清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而且我根本不敢呀。”
    “你这傻孩子,”老太太知道她害羞,也不多说,只是将药包放在她的手心,笑道,“那便随你。我别的不求,就想咱们爷孙几个好好过,谢家人丁稀薄,老二明淮1又是孩子心性,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自然要辛苦你一些的。”
    清清根本不敢接话,只乖乖巧巧的笑着看她。
    老人家就喜欢她这个模样,又哄着她吃了些东西,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老太太一走,清清就想把手里烫手山芋似的药包给丢了,可又担心让人看到,干脆往茶壶底下一塞,眼不见为净。
    想到祖母刚才说的话,清清把铁锤叫进来,问她自己到底是怎么嫁进谢府的。
    “小姐,您确定想知道?”铁锤挠挠头,满脸的苦恼和无可奈何,“那我跟您说实话,您可别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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