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追袭
坤一知道,哪怕夫人是存着以性命相要的心思,但她绝不只是吓吓他们而已,若是逼急了,那刀,她是刺得下去的。
坤一是坤部之首,其他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如今个个的目光都落在坤一身上,等着他决定。
坤一急得双目充血,片刻后,终究是一咬牙道,“好!我等不会再阻拦夫人,只是,此去怕是不会太平,请容我等随护在侧。”
“我信你们言出必行。”谢鸾因干脆地收了短匕,一双杏眼波澜不惊般望向一行护卫,“你们可以跟着,但不得太过近身。”
坤一喉间泛苦,知道夫人嘴里说着信他们,其实到底是不信了,至少是防着他们呢,不让他们近身,便是怕他们趁她不备时暗算吧。
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坤一艰涩地点了点头,不得不答应。
“如此,那便走吧!”谢鸾因说罢,便是已干脆地转身,在夜色中迈开了脚步,有些急。若是再耽搁下去,等到李雍反应过来,只怕就走不了了。
坤一一行人自然别无选择,只得快步跟上。
等到石桉追出营地时,他们早已走远了。
石桉一路追到了十几里外,却也是一无所获,只得灰头土脸回了营地,等着李雍责罚。
李雍却好似早已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一般,面上没有半点儿诧异,一片平静。
“罢了!她的性子如此,她只要决定了的事儿,哪怕是十头驴也拉不回来,该感到庆幸不是吗?如今……该觉得头疼的是齐慎,而不是我。”
李雍说到后来,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只是那笑……石桉见了,心中却是泛起了满满的悲凉。
李雍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叹道,“去给齐慎传个信儿吧!”
石桉有些迟疑,“齐大人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这信儿……”
“想办法传给他,至于他能不能收到,几时收到,那便不是我们能说了算了。”如今,京城的那一团乱局还等着他回去收拾,就是他自己,亦是前途未卜,生死未知,他能做的,委实有限。
只是,或许他和齐慎都是太过杞人忧天了吧?她那时,尚且能从京城的死局中逃出,如今,又哪里会轻易有事?
谢鸾因一行快马加鞭的4,终于是赶到了隶州城。
可惜,不过短短数日,便已是物是人非。
隶州之围已解,可隶州城中除了驻守的官兵和原先隶州卫所之人,齐慎所率领的大军,却已不知去向。
谢鸾因心中其实也有所猜测,果真,坤一打探回来的消息,与她所料不差,只是,却让她的眉心忧虑地紧蹙了起来。
“说是隶州之围解后,大人便是领兵一路往北追击赫里尔泰和鞑靼大军去了。至于是去了哪个方向,一时却是不知。”
坤一说着很是希冀地望向自家夫人,已经这样了,他多希望夫人能够干脆扭头回西安去,虽然,他心里也知道,这希望,有多么的渺茫。
果然,在听了他的话后,谢鸾因驻足原地,皱着眉思虑了片刻,便是蓦然转身,一言不发便朝着她的坐骑而去,翻身上了马,一勒缰绳,马儿踢踢踏踏跑了起来,还是朝着隶州城北的方向。
坤一想哭的心都有了,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招呼了其他人上马,赶紧追了上去。
他们已是未能完成任务,若是再让夫人在他们护持之下出了什么事,那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深秋已至,冬日,在一天天逼近,深秋的大漠,更是连风,都带着两分刺骨的寒意。
夜凉如水,却并未沉睡。
点燃的火把,将前路照出一条蜿蜒的火龙,齐慎高坐马背,在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望着前方在夜色笼罩中,好似无边无际的大漠,眸底倒映着与夜色同样的深蓝近黑。
“前方就是岔路,看车辙印,应是分兵而走,只是,我们该朝哪里追?”谢瓒驱马来到他近侧,与他一道望着前方,皱眉问道。
齐慎没有马上回答,微微眯着眼,似在思虑。
片刻后,才又道,“分兵便是惑敌之策,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若你是赫里尔泰,你会选哪条路走?”
不等谢瓒回答,他又道,“左边那条,是往霍尔部去的。霍尔部本是赫里尔泰王妃的娘家,乃是突厥后裔,算得赫里尔泰最强有力的后盾,可是王妃死后,霍尔部与赫里尔泰的鞑靼王庭之间,关系便有些微妙起来。而另外那条,通往的是沙漠……如今这个时节,就算鞑子对这片沙漠最是熟悉,也免不了会冒些险。可是,绕过那片沙漠,离他的王庭,却也不远了。”
谢瓒的眉间褶皱深深,只怕蚊子也能夹死,“说了半天,我们到底往哪条路去追?”
两个时辰之后,经过一番恶战,谢瓒抬手一抹脸上的血沫子,狠狠啐了一口道,“这些鞑子真他娘的狡猾,一路地丢盔弃甲,还当他们是为了护着赫里尔泰逃命,什么都顾不得了,没有想到,居然就是护着一个明显被当成了弃子的王子?”
那边,呼衍已经被五花大绑到了跟前,谢瓒心意难平,抬起脚便是冲着他心窝子踹了下去。
呼衍被踹了个倒仰,蜷缩在地上,猪嚎一般地痛叫。
齐慎听见动静,过来一看,眉心一蹙道,“你可悠着点儿,我还留着他有用呢。”
“还有什么用?”谢瓒怨气十足,让赫里尔泰逃脱了,他们这一回,便也算得功败垂成了,他自然是心意难平。
“反正他老子都不要他了,还不如将他血祭了军旗,以祭奠隶州城数万无辜枉死的百姓呢。我可是打听清楚了,血洗隶州城的主意,就是这个小王八羔子出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谢瓒说着,抬起脚,又是一踹,但到底这一脚的力道,却是比方才那一记窝心脚收敛了许多。
齐慎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见得谢瓒撒完了气,扭过头去,他这才缓缓在呼衍面前蹲了下来。
蹲在那儿,却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瞧着呼衍狼狈地蜷缩在地上,痛得哀嚎,怕得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呼衍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与他目光对上的刹那,却是如同受了惊吓一般,瞳孔一缩,垂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