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两仪殿

    金钱焕发了李二极大的热情，他发愁的不是自己。而是跟着他出征的那些将士，跟着自己大声打死。到头来却得到了少得可怜的赏赐，今后再打仗谁还肯为你大声打死？对不起员工的老板，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没了心魔的李二，喝起酒来更加疯狂。和李神通两个酒到杯干，吓得云浩不敢说话。生怕这两个酒鬼，拖着自己喝酒。就凭自己的酒量跟他们两个拼酒，会生生喝死。
    头锅酒就不是这个喝法，眼看日头刚刚过午。两个家伙就已经躺进了云家客房，呼噜打得震天响。
    一个人嚼了一块锅盔，刚刚李二鼻涕一把泪一把。一桌子的菜都被他糟践了，跟王爷之类的人讲不起理，可怜的侯爷只能拿锅盔垫垫肚子。
    发财是好事，可吃独食要坏事。和谐社会提出来的共赢概念就非常好，分给李神通一股，那是还老家伙的情谊。分给李二一股，那是为了今后打算。可为了现在打算，云浩还得进宫一趟。李渊那一股你敢不给，很难说会不会有将来。
    刘大来报，说是有内侍来传旨。宣云浩进宫！
    世界上还有这么邪的事情？刚想到李渊，就有内侍来传召。难道说李渊有可怕的第六感，可以感知有发财的机会？
    两仪殿是宫中仅次于太极殿的存在，虽然窦氏身体虚弱不能理事。李渊也不在这里夜宿，可后宫里面没人敢对两仪殿的主人半分不敬。对于窦氏，李渊算是长情的。隔三差五都会来看看病重的皇后，宫妃们每天也都要来请安。
    躺在床上的窦氏，可能是大唐最例外的存在。她的丈夫是皇帝，娘家是挺立千年的豪门望族。四个儿子，李元霸战死。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大唐太子。另外两个是大唐的亲王，谁敢对他不敬。会被她那些暴力的子侄们，撕成碎片。
    一块银饼子就让领路的内侍开了口，李渊正在窦氏的两仪殿。
    “月初的时候娘娘看着气色还好，可这天稍稍凉一点儿。就不见娘娘出门了，昨天请了太医来看。说是旧疾，陛下早朝之后就来两仪殿，午饭都是在殿中进的。”小内侍人不错，现在收了钱肯办事儿的都是好人。至少，云浩是这么觉得的。
    “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没来请安？”云浩心里打了个突兀，李二跑自己家里来喝酒。万一李建成和李元吉跑去做孝子，那李渊对李二的成见可就更大了。
    “好些日子没看见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倒是太子妃和齐王妃在旁边侍候。对了，秦王妃如今也在殿里。”内侍笑眯眯的说道。
    “蛮伶俐的，赏你的！”内侍的信息对云浩很重要，一片金叶子甩手就抛了过去。武德年间的大唐，绝对是信息时代。这些内侍虽然手不通天，但眼睛绝对通天。李渊的一举一动，宫里的大事小情。打听他们，绝对不会有半分错误。而且内侍花花肠子不多，给了信息费除了掉脑袋的事情不敢说，其他的就没他们不敢说的。
    估计李建成和李元吉，现在也是醉得一塌糊涂。今天在朝堂上，不得不说是他们的一次胜利。胜利当然要庆祝，庆祝当然要喝多。喝多了嘛……！李二和李神通在睡觉，就是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干嘛。
    不过这些小子还算是有点儿良心，纷纷把媳妇扔出去顶缸。就是不知道郑观音和齐王妃加起来，能不能斗得过长孙。
    内侍激动的几乎要哭出声来，他们这些人难得收到这么大笔的打赏。那些官员们，一般就是一小袋子铜钱打发了。服侍国公王爷之类的活计，还轮不到他们。没想到今天这位侯爷，居然出手这么大方。
    “今后侯爷有吩咐，小福子的无不从命。”
    “你叫小福子？”云浩看着他的老脸，说三十有点多，但二十五岁肯定是超过了。这年头这年纪，绝对称不上个小字。
    “诺！”这货居然还厚颜无耻的答应下来。
    “今后这样的话不要说，如果你还想活着。收买内侍是大罪，本候的脑子小，扣不下这顶大帽子。”这话得说明白了，眼前这个叫做小福子的家伙明显是个二百五。皇帝最讨厌大臣们收买身边人，没事儿老打听皇帝在干嘛。你小子想干嘛？
    大唐皇帝很看重自己的个人隐私，遇到这种事情。一般问清楚之后，该杖毙的杖毙该罢官的罢官。
    “谢侯爷！”小福子躬身向云浩施礼，虽然装的慌乱。但眼神中一抹失望，还是被云浩准确捕捉到了。
    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二十大几的内侍在宫中过活。如果嘴上没有把门的，骨头恐怕都能敲鼓了。原以为只有朝廷这汪水比较深，没想到后宫这潭水也不浅。再也不敢和这个小福子说一句话，任由他把自己带到了两仪殿。
    两仪殿前的广场上，一群道士正在做法事。正中间那个中年道人，赫然就是袁天罡。自从李家将道家祖师李尔尊做祖先之后，这货的行市大涨。等闲国公之类的人家，根本请不动。能让他亲自出马做法事的，估计也就是皇家。
    整个两仪殿，都弥漫着一股子檀香的味道。李渊脱下了那身黄色工作服，换上枣红色常服斜躺在矮榻上。手里两只核桃不断转动，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鹰隼一样的眼睛看着正在表演的袁天罡，像土匪多过像皇帝。
    “算你小子有孝心，哼！”看到云浩，李渊鼻子里哼了一声表达了对云浩的不满。
    “参见陛下！”
    “你小子真是稀客，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李渊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
    “陛下！小子……！”云浩更加后悔今天进宫。
    “去看看皇后，少在那里钻营。小小年纪，心都飞了。一个与国同休的侯爵，还不能酬你的功劳？猫一样大的年纪，却长着一颗老虎的心。”李渊打断了云浩的话，可见李渊对于云浩的怨念有多深重。
    云浩一撇嘴，今天算是撞枪口上了。李渊正拎着锤子准备四处敲打，自己可可的就送上们来了。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好了，好了！浩哥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哀家都知道。整天躲在临潼不敢来长安，还不是让你给吓的。哀家是个命苦的，早早的闭了眼也好。整天看你们这些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的事情。就巴不得先去那边躺着，也好你你们爷们儿打个前站。”窦氏的声音传了过来，满大唐算下来也只有他敢这么和李渊说话。两名宫女搀扶着窦氏出来，李渊一下子就从矮榻上窜起来。
    “起来干什么，你的身子需要静养。”几十年的夫妻，能跟龙一起玩的，现在也只剩下这只老凤凰。
    “再不出来，这么一个可心的孩子会被你拉去喂了狗。”窦氏伸出枯树枝一样的手，抚摸云浩的脑袋。云浩赶忙低下头，让窦氏摸得舒服一些。
    “哼！你就惯着，都是你惯出来的。赶紧进去好好躺着，受了凉可怎么办。”李渊脸上凶恶，语气已经缓了下来。
    “你们父子间的那些事情老身管不了，可这孩子不是我生的。哀家就要管，你敢动这孩子是活着。”窦氏现在更像是一名斗士，指着李渊的鼻子。天下至尊的李渊，左躲右闪像是只猴子。这个时候的李渊不是天下至尊，而是一个关心老妻的老汉而已。
    “走，孩子，咱们走。让老头子自己在这看那些人耍猴儿，招魂儿似的！”窦氏拉过了云浩的手，云浩赶忙推开一名宫女，上千搀扶窦氏进了内室。气得李渊直撇嘴，他只不过想敲打敲打云浩。让他知道不要深入到夺嫡之争中去，杀云浩这个想法，从来没有出现在李渊的选项里面。
    “孩子，大郎二郎他们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对你没好处。老身是看着你长起来的，也多亏了你才多活了这么多年。该得的，该有的都有了。不该得的，不该有的也有了。这辈子不亏！
    好孩子，听话！老身活着他们不敢干什么，老身若是死了没人护着你。你会被他们欺负的！”窦氏拉着云浩的手，说得云浩觉得眼睛热热的。
    “知道了娘娘！”努力想平复语调，可还是哽咽得不成样子。眼泪大滴大滴的滴在手背上，凉凉的。
    总算是知道窦氏病情为什么这么快恶化，都是李建成，李二还有李渊李元吉这父子四人闹的。为了权利大声打死，却忽略了一个最为伤心的老太太。这些人里面有她的丈夫，有她亲生的儿子。
    为了大唐帝国，她已经献出了自己的一个儿子。可如今，她的儿子们却在互相残杀。他们杀的血流成河，他们斗得天翻地覆。可他们都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最伤心的，是两仪殿里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