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新年

    他摸出了一支烟来点燃，微微的挑着眉，语气里带了些漫不经心。
    他现在这样儿，倒不像是喝醉酒的人了。
    宋于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抿了抿唇，说道：“这好像和唐总无关。”
    唐续这下轻轻的嗤了一声，一双带了些迷离的桃花眼看向了宋于，吐了口烟雾，慢腾腾的说道：“我记得唐太太好像说过喜欢我？”他的唇角又是一勾，眼角一挑，说道：“难道都是假的？”
    他说着站了起来，一步步的逼近宋于。直把宋于逼抵到墙，他才停了下来。微微的眯着眼，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身上夹杂着酒味儿和烟味儿，但却并不难闻。
    他这样儿是有几分要耍酒疯的意思，宋于一动不动的僵着身体，闭了闭眼，提醒道：“唐总请自重。”
    唐续这下轻轻的笑了一声，双手撑在了墙上，两人之间离得更近了些。他附到了她的耳边，低笑着轻轻的说道：“自重？”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玩味，稍稍的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就要请唐太太教教我该怎么自重。”
    宋于是恨自己无任何的反击之力的，闭上眼睛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的就那么靠着。刻意的忽略掉唐续。
    此举大抵是让唐续觉得没劲，他并没有再近一步的举动。但也没有放开她。宋于能感觉得到他的视线仍在她的脸上。似是打量，又像是在想什么。
    无论如何，他没有近一步是让宋于稍稍的松了口气儿的。
    唐续的打量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就直起了身体。
    被禁锢着的感觉消失，宋于几乎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儿。紧绷着的身体也松懈了下来。睁开了眼睛。
    唐续仍旧在她的前边儿站着，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脸，看不清那脸上的表情。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听不到。
    宋于本以为他会等到肖韫过来才会走的，但却没有。过了那么四五分钟之久，他突然转身直接往门边儿，毫无预兆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声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客厅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宋于的幻觉，她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浑身像是虚脱一般的，她在还残留着的烟味中坐着没有动。
    宋于并没有坐很久，没多时就起身去浴室进行简单的洗漱，然后躺在了床上。
    不知道肖韫是否有接到唐续，并未给她打过电话。
    宋于原本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但事实上她睡得很熟。倒在床上后她竟然没多大会儿就睡了过去。一直到了第二天天明才醒了过来。
    外边儿是蒙蒙的一片，她在床上躺了会儿，才爬起来洗漱，然后准备去公墓那边。
    她这一天都是在外边儿渡过的，早上去公墓那边已经是十点多了。她在墓地呆了三个多小时，下山回到城里已经是五点多了。
    这一天她在外边儿冻得够呛，也没怎么吃东西。回到家里下了一碗热乎乎的面吃下，浑身这才暖和起来。
    以往老宅那边都是今天打电话的，但今年大抵是不需要她再做挡箭牌，唐续并未打来电话。
    她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儿的。
    她哪儿也不想去，打算独自过年。于是在晚上就开始拟起了年夜菜来。有了于安河的年货，东西都是现成的，倒是不用她再去采购。
    闲着也是闲着的，拟好了满意的年夜菜的菜单，她开始和面，打算包点儿饺子放起来。
    她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孤独。
    温意是在大年三十早上打来电话的，说是今年老宅那边不再团年。让她过去和他们一起过年。
    团年是唐家以前就延续下来的老习惯了，不知道今年怎么就不用团年了。但宋于并没有问，找了个借口拒绝了她的好意。
    在过年这样的时间里能自由的安排自己的时间是不易的，，温意并未勉强，只让她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她是要让人给宋于送年货的，但宋于拒绝了，说自己已经采购有了，多了吃不了也是浪费。
    虽是不用团年，但温意今年好像格外的忙。匆匆的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占线声，宋于拿着手机站了会儿，将手机搁在了一旁，继续开始做起了事儿来。
    她还没有真正的独自安排过年夜饭，尽管菜单早已拟好也是有些儿手忙脚乱的。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直到到了晚上，饭菜一一的都摆上了桌，她这才松了口气儿。
    拿出了三副碗筷在桌上摆好，倒上了酒，她才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看着摆着三副碗筷空荡荡的餐桌，孤独突的就涌了上来。往昔年夜饭时的温馨浮现在眼前，她轻轻的叫了一声爸爸妈妈。
    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脸上露出了微笑来。像是父母都还在身边一样，吃起了年夜饭来。
    虽是做了一桌子的菜，但她却是味同嚼蜡一般没有胃口。不过她仍是强迫自己吃了许多东西，这下放下了筷子。
    外边儿有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响起来，她起身站到了窗边看了起来。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之中，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级，手机响了起来，她这才回过神来。
    电话是宋庭打来的，她接起电话来他就欢快的说了一声姐姐新年快乐。
    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唐家老宅里的。赵然大抵是怕宋庭会打扰她，一个劲儿的哄着他长话短说，说很快就能见到她了。
    宋庭很听话，简单的说了几句之后就将电话交给了赵然。
    赵然是有些儿无奈的，说道：“这孩子非要给你打电话，说是要和你说新年快乐。今天很忙吧？”
    宋于原本是想说不忙的，但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独自过年，便说了句都还好。
    很快就要见面，赵然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她忙完早点儿休息就挂了电话。
    宋于已经在阳台上站了好半天在，这会儿挂了电话后看时间才发现现在不过才八点多。外面早已经黑透了，她原本以为已经很晚了的。
    这一晚上她没有任何消遣的，正打算去客厅里看联欢晚会，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次打电话来的是一陌生的号码，她看了一眼之后接了起来，喂了一声。
    “是我。”电话那端的是于安河，他说着咳嗽了一声，然后接着说道：“我安排了人过去接你，现在在你门外。”
    他不是说过年都不在这边的么？
    宋于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来，于安河那边就挂了电话。而敲门声也随之响起。
    她这下只得先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穿着西装恭恭敬敬的大汉，见着宋于就开口说道：“宋小姐，于先生派我过来接您。”
    于安河刚才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宋于还未来得及问是什么事。这下见人在外边儿，说了句稍等之后便去拿了衣服出来。
    她原本以为司机是要载她去于安河那边的，但却没有。他竟然是载着她去宋宅的。
    宋于不由得怔了怔。
    今夜的宋宅不再是冷冷清清的，离得远远的，就能看到门口挂着的灯笼以及院子里透出来的暖色的灯光。
    宋于在忽然之间就像是回到了许久以前一般，有了回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她却又贪婪的留念着。视线就那么停留在宋宅透出来的灯光上，直到车子在门口停下，她才回过神来。
    大门上已经贴好了新的对联，是许久没有过的喜庆。
    对联上的笔迹有几分像她父亲的，她下了车之后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的去触碰着上头的字。
    对联上的墨迹早已经干了，手指触上去仍是微微的有些粗糙感。点点的墨香在指间渲染开来。她在蓦然指间湿了眼眶。
    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上前来，打开了门恭恭敬敬的说道：“宋小姐请。”
    宋于的视线从对联上收了回来，看向了有着温暖灯光的院子里。她的心在突然之间砰砰的跳动了起来。像是父母会突然笑容满面的从院子里出来迎接她，拥抱他。
    这自然不过只是她的臆想而已。
    院子里灯光虽是温暖，但院子里却是空荡而冷清的。没有父母，也没有往昔宋宅的旧人。
    宋于的心里落空空的，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随着人进了宅子。
    她以为于安河会在这边的，但却没有。主屋里同样是空荡荡的，不过秦妈过来了，在给她倒上茶端上点心之后轻声说道：“您用点儿点心。”
    宋于并没有用点心的胃口，不知道于安河安排自己过来是什么意思。看向了秦妈，问道：“于先生不在吗？”
    秦妈微微笑笑，说道：“于先生这段时间都不在这边。”稍稍的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您平常也不过来，于先生让您过来住一晚。”
    是了，自从知道这儿是于安河拍下来的她就不再自己过来了。说起来也有很久没有过来了。
    于安河在他自己不在时安排她过来住一晚，大抵是想给她足够的时间空间呆在这个她熟悉的地方，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怀念过去的所有。
    宋于沉默着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秦妈没有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宋于在空荡的客厅里坐着，好一会儿之后上了楼。一一的去看曾经她的房间，父母的房间。
    只看到了一半她就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就靠在了冰冷的楼道里。许久之后才慢慢的上了楼，到了楼顶的小花园。
    有烟花在此刻在天空里绽放开来，她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害怕只要一眨眼，那眼泪就会掉下来。
    宋于最终还是拒绝了于安河的好意，并没有在宋宅这边住。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之后便出了宋宅。
    宋宅里的一切都只是往昔的幻梦，坐在车里吹住冷风她的脑子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越是清醒，疼痛感越是清晰。她在车子驶了一段之后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前面放我下就行，谢谢。”
    司机是惊讶于她会在半路下车的，一时不由得怔了怔。随即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是。在前边儿缓缓的停下了车子。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前边儿的司机也跟着下了车。
    他这样儿显然是要跟着她了，宋于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用跟着我，我想自己走走。”
    司机是有些为难的，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应了句是。
    宋于客气的道了谢，往着前边儿灯火通明的广场走去。
    大年夜的广场上是热闹的，新年欢庆的音乐不绝于耳。小情侣之间手挽着手腻腻歪歪的走着，偶有一家三口四口路过，欢笑声传出去很远。
    宋于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就那么在人群里行走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拉了她一把。宋于回过神来，就见宋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她的跟前。
    他看到她是诧异的，在嘈杂的人声中大声的问道：“阿于你怎么在这儿？”
    周围实在闹得厉害，他这下直接就将她带出了人群。直到到了外边儿安静的地方，这才松开了宋于的手，小心翼翼的问道：“阿于你怎么独自在这边？”
    刚才见到宋于他是惊讶的，这会儿取而代之的是担忧。因为今天她是该在唐家老宅的，会出现在这儿应该是有什么事儿。
    宋于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宋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挤出了笑容来，说道：“没什么事儿，今年那边不用团年。”
    宋勉松了一口气儿，马上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我家？”
    走了那么久宋于在这会儿才觉得疲累，勉强的笑笑，说道：“就想自己静静。”
    宋勉这下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看了看她冻得青白的脸，说道：“找个地儿坐坐吧。”
    宋于应了一声好，随着他往外边儿走。
    走了一段见宋勉是一个人，宋于这才问道：“堂哥，你怎么在这儿？”
    宋勉的脚步稍稍的顿了顿，回过头冲着她笑笑，说道：“有点儿兴奋睡不着，所以就出来逛逛。”
    他说着耸耸肩，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他那家离这边挺远的，就算是睡不着也不可能会逛到这边来。不用去猜宋于也知道他过来必定和丝丝有关，不过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点头。
    她什么都没有问宋勉无疑松了口气儿，赶紧的转移开了话题问她：“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宋于唔了一声，笑笑，说道：“我也出来走走。”
    宋勉点点头，稍稍的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没和唐续在一起吗？”
    唐家没有团年，他很自然的就觉得宋于是和唐续一起过的年。
    宋于这下就摇摇头，简单的说了句没有。
    她在这时候才想起唐续来，既然唐家没有团年，他今晚在哪儿？
    是在温意唐尧那边，还是唐姑姑那边，抑或是在老宅？
    这些事儿自然是轮不到她来操心的，她摇摇头，将脑子里的念头驱逐了出去。
    虽是已经很晚了，但这样的日子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两人走了很远的路，才进了路边儿的一家酒吧。
    走了一路有些热了，宋勉进去之后就脱了外套，然后叫了侍应生上了两杯酒。
    比起外边儿，这边反倒是要清净许多。他不由得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儿。
    两人都各怀心事，一时没有可说的。于是都默默的喝着酒。
    两人这一坐就坐到了凌晨三点多。宋于还保持着清醒，而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的宋勉已烂醉如泥，嘴里喃喃的叫着丝丝。
    宋于在此刻突的心酸不已，闭上眼睛坐了一会儿，这才扶着宋勉走出了酒吧。
    这时候是不好打车的，她本是以为要耗很久才能打到车回家的。但到路边儿，就见于安河的司机等在路边。
    她在广场那边逛了许久，他竟然没有跟丢还在。
    司机仍旧是恭恭敬敬的，对宋于说了句我来，就接过了烂醉如泥的宋勉。
    有了他帮忙宋于轻松了下来，低声的道了谢。
    宋勉醉得厉害，中途就一直没有醒来过。到了小区，仍是由于安河的司机将他扶上楼。将他放在床上，这才离开。
    一晚上没睡，宋于竟然也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轻轻的关上卧室的门之后在客厅里坐了会儿，拿出了手机来，简单的给于安河发了短信道谢。
    这时候大多数的人都应该还是在睡梦中的，但不过两分钟她就收到了于安河的短信，是简单的不用客气几个字。
    他那么快就回了短信，不知道是没睡还是已经醒了。宋于不由得怔了一下。但她没有再发短信，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而手机也未再响起来。
    外边儿的天色没多时就亮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看了看，起身去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