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为表诚意,他只能换回温和语气:“你帮我,我应你一个条件,你来提。”这要还不答应就是摆明耍他了,哪怕在这儿坐一夜,祝微星也没和他谈下去的必要。
    姜翼望着他,没动。
    少顷后终于来到祝微星身边,弯腰伸出了手。
    以为他要拉自己,祝微星刚准备抓住,姜翼却一矮身,直接捞着他的腰,轻松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是真的提起来,就跟捞西瓜捞大米一样。足有两三秒,祝微星都双腿离地。
    动作并不温柔,但非常流畅连,等祝微星回神,人已站在姜翼身边。
    但他仍只能单脚施力,重心偏移的结果就是又往姜翼歪斜了过去,半个身子都挨上了对方的胸口。
    姜翼竟然没躲,也不扶祝微星,跟杆标枪似的立在原地,像在看身前人笑话。
    祝微星略窘,用小臂将两人隔档开一点距离,未免摔倒,又不得不松松的拽着对方的胳膊,感觉掌心下的肌肉在同时微微一紧。
    祝微星轻咳一声:“谢谢你……那个,能不能把我送到路口,我自己打车回去。”也别管原来的计划了,现在只能先回家再说,不知道腿有没有断。
    姜翼却嗤笑:“这里没有临时停车点,出租车得去正门口叫,要么再走一条街。”
    祝微星:“……”
    眼瞧着对方一脸死了爹似的表情,姜翼有趣的多欣赏了几秒,这才臭屁的朝那棵柳树抬了抬下巴,顺便又将人往前提了提。
    “靠着那儿去。”用的口气好像祝微星有多稀罕偎着他。
    祝微星在他手里跟假人一样随意提溜,半被迫的站到树边后,小土匪转身走了。祝微星莫名的望着他走向汽修店,从卷帘门弯腰钻了进去,片刻,轰鸣声在长街上响起,从店铺右侧的另一扇小门里驶出了一辆深蓝色的重机,色彩优雅神秘,划出一个美妙的弧度后停在了面前。
    祝微星懵懵的看着姜翼从车上跨下来,走到近前,一探,一抓,一举,这回不是提了,是单手就把祝微星直接抱了起来。两三步走到车前,姜翼垂眼看着怀里的人,对他道:“腿、张开……”
    这话听来有点怪怪,但小土匪表情森肃,不带任何调笑绮思,满脸都是:搞快点,还能不能行了?
    祝微星便伸出那条完好的腿,跨到车的那头去,坐下了才想起问:“你送我?”
    他以为小土匪愿意把他扶到街口就不错了,真没想过对方能这么负责到底。
    “又不是第一次,装什么黄花闺女。”姜翼睨他。
    这句话也怪!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物事抛来,祝微星反射性抱住,发现是一个头盔。
    “戴。”丢来的人言简意赅。
    姜翼也有一个,跟他这一模一样,不过自己的摸上去手感顺滑,还有股刚拆封的脱模剂香味,一看就是全新的。
    “便宜你了。”见祝微星迟疑,姜翼催促,“磨叽什么?想等抱旧了再戴?”
    祝微星忽略对方不友好的态度,真心表示:“谢谢。”
    “屁话真多。”换来的是姜翼不耐烦的一把夺过头盔,粗手粗脚替他套上。
    要合上挡风镜的时候,祝微星说:“等等。”
    姜翼皱眉。
    祝微星指指柳树边刚牵回来的自行车:“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祝微星看看车,又看看姜翼,弧度优美的大眼睛在头盔后眨了眨,像盛满了星辉的银河。
    姜翼一下看破他想法,狠狠瞪过来,咚得敲在祝微星头上,将他的挡风玻璃合了起来。
    “让我骑那个带你?想什么屁吃!”姜翼骂他,“老实坐好。”
    “会被偷吧。”祝微星微弱的争辩。
    姜翼冷声:“谁敢?”
    祝微星闭嘴了。
    姜翼坐到他身前,也戴上了头盔,刚要启动,又停下了,半侧头不高兴道:“还要教你?”
    祝微星的手机有新消息进来,他查看了几秒,抬头才知姜翼在说什么,听话得依着上回那样抓住了对方的腰,动作还挺熟练。
    不过姜翼这油门没捏起来,祝微星忽然又道:“等等。”
    “又干嘛?!”姜翼烦躁。
    祝微星声音埋在头盔里的显得有些闷有些无辜:“我……要去趟学校。”
    “什么玩意儿?”姜翼回头,耐心告负。
    祝微星把挡风镜推起来,眉心微蹙,表情也无奈:“突然有点事,麻烦你把我送到琴房楼,不用等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自己回去个鸟!?飞回去?
    姜翼就差弹他脑壳了,真不知这人怎么想。按土匪的脾气,还送到琴房楼,直接把人挂一边的树上才对,连家都别回,明天直接跳下来去上学,多省事!
    姜翼的青筋在额角隐现,对上祝微星带着请求的眼竟未真爆发,掀唇骂了句脏话,一转油门,机车掠上了街。
    祝微星低低道谢,重新合上挡风镜,半伏在他身后,想着刺刺刚发来的语音消息。对方质问他人在哪里,让祝微星回来琴房看看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语气显然很愤怒。
    琴房他连门都没进,祝微星干嘛要搭理,但不知想到什么,祝微星决定去走一趟。
    第34章 琴房
    北门到正门的距离步行至少十分钟, 开车却没两分钟,这么一辆炫目的重机,驶入u艺时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围观。
    祝微星不想被人注意, 戴着头盔还悄悄把头靠在了姜翼背后, 做着无意义的隐藏。路过正门, 透过半遮半挡的护目镜,果然看到一辆停在门边的黑色奥迪和站在其外捧着一大束红玫瑰的微胖男人。
    祝微星尴尬又庆幸的轻轻抓了下姜翼的衣服。
    土匪对他们学校似乎比他更熟,不需祝微星多嘴指路,琴房楼已在眼前。
    车停下姜翼却没动, 微撇过脸来看身后的祝微星。看他在那儿笨拙地脱头盔,又笨拙地下车。姜翼眼中全是戏谑, 摆明了觉得他瞎折腾, 看他怎么自食恶果。
    车子一路像把脱了鞘的剑,吸引无数目光。此刻又停在夜晚最热闹的琴房楼前,来往的学生纷纷驻足观看, 想着又是哪个富二代出来抢戏装逼。
    当祝微星摘下头盔,便收到了四面八方的打量。他忽略那些目光,努力自主下车。
    刚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现下要独立行走,想也知道不行。但祝微星不觉得满身不耐烦的姜翼还会帮他, 只能靠自己。
    艰难的依着车身站到地上,祝微星咬牙打算迈步, 忽听有人喊了自己名字。
    “祝……微星?”
    循声看去,见到辛蔓蔓正站在几步外的台阶上看着自己。
    祝微星朝她点头:“班长。”
    辛蔓蔓也就想跟他打个招呼, 没想到祝微星主动问她:“你去练琴吗?”
    辛蔓蔓:“嗯, 准备校演奏会。”
    话落,就见祝微星踉跄了下。
    辛蔓蔓忙上前:“你没事吧?”
    头盔后的姜翼皱起了眉。
    祝微星说:“没什么, 脚扭了一下。”
    他轻描淡写,但辛蔓蔓似看出了他的行动不便。两人自然不熟,但经由上两次接触辛蔓蔓觉得祝微星变化很大,让她有所改观。往日敌意渐弱,加之班长的责任心,辛蔓蔓问,“你也要去琴房楼?那能不能走?需要我帮忙吗?”边问还边奇怪的看了眼祝微星身边的大高儿,疑惑这个同行人怎么不知道扶一把。
    祝微星有点不好意思,他是有点向辛蔓蔓求助的想法。但一大老爷们儿,要一个女孩子来撑,实在是为难人家。
    倒是辛蔓蔓见他不吭声,大方道:“我扶你进去好了,我反正也要上楼。”
    说完走了过来,不知为何,动手前却忌惮的看了眼那个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但一身气势莫名可怕的沉默男生。选择绕到车屁股,才小心的扶住了祝微星的手臂。
    “试着走下?”辛蔓蔓说。
    祝微星感激的看她一眼,不敢落地的那只脚慢慢踩实。
    “——嘶”疼痛瞬间传来,祝微星腿软险些坐倒,但又憋着气硬是挺住了。
    头盔下,无人见处,姜翼的眉头又紧了两分。
    “要不要紧?感觉很严重。”辛蔓蔓也被带着摇晃了下,“不如先去医务室?”
    “不用,楼上有人等我。”祝微星道。
    趔趄着走了两步,祝微星还记得回头对姜翼再次道谢。小土匪的帽子一直没摘,祝微星瞧不清他什么神色,但从他站立的姿势就能感觉对方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果然不能再麻烦人家,祝微星心道,朝那点了点头算告别,便和辛蔓蔓一同缓慢的朝大楼而去。
    姜翼就这么看着两个人以龟速消失在门边。直到瞧不见,才慢慢推起挡风镜,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口中,低头点火的时候垂下的目光中闪过几丝隐约的阴沉。
    ……
    已近八点,琴房楼大厅还有学生排队。好在辛蔓蔓说她室友已排到房间,两人直接上楼。
    祝微星要去十三楼,辛蔓蔓去十二楼。班长说先把他送上去。
    祝微星非常感谢她,又担心累到人家女孩子,便一直用另一只腿撑着身体。
    辛蔓蔓透过电梯反光看了他几眼,小声说:“你不用在意,我小提大提一起练,扛二十多斤的乐器来来回回是常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祝微星笑:“那你真厉害。”他这笑容比前两回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冷色散去,留下内敛的浅暖,余韵悠长,撩动人心。
    辛蔓蔓没忍住多看了几秒,微微别开眼。
    十三楼到了,电梯门一开就看见塑料三人组中的阿薛站在走廊口打电话。
    “我们东西都被弄坏了,想看监控有什么问题?乐器没事你们就不管了?这对学生财务算什么安全保障?”
    那头不知道回了什么,阿薛气得扣了手机,见到祝微星出现,立时发火。
    “你可算来了,比我们还忙呢?!我们好心把琴房借你用,你就这么对我们!?”
    他的怒气没让祝微星有任何反应,刚从土匪头子身边离开,阿薛这种拿腔拿调的质问实在没什么威力。
    祝微星问:“什么东西坏了?”
    “你自己去看。”阿薛狠瞪他一眼,当先往走廊走 。
    注意到身边辛蔓蔓的担心目光,祝微星想让她去忙自己的就好。但辛蔓蔓不愿,硬是扶着他跟在了阿薛身后。
    几人一同来到那间被塑料三人组霸占的琴房,虽然说之前也挺乱,但眼下这仿若龙卷风过境得惨不忍睹,让祝微星也惊讶。桌椅琴凳倾翻,谱架横倒,谱子不是被撕,就是被踩。钢琴上的吃食也散了一地。唯一庆幸的是几把乐器完好,只被塞进了墙角,显得可怜。
    这摆明有人故意破坏。
    刺刺和假笑男孩李励一人一边站着,看到祝微星出现,两人眼中都射出责备愤怒的光,尤其刺刺,几乎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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