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

    此时,右贤王帐中,阿巴鲁细细擦拭着宝刀。
    “明日使团就要返回盛国,咱们必须要在他们离开前成事!”
    “是!”
    “这段时间,派去跟杜芝接触的人有没有把握?”
    “二王子放心,杜芝那人看着聪明相,其实满肚子草包,而且他还挺仇视楼世子,两人肯定有私怨。”
    阿巴鲁嗤笑一声:“楼喻那样的人,谁能跟他没有私怨?”
    这就是赤裸裸的酸话了。
    侍从谄媚道:“二王子说的是,楼世子哪比得上您英雄盖世?”
    “哼,等到了明天,老子必定让他好看!”
    离开前一夜,王庭无事发生。
    有霍延守着,楼喻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他交待冯二笔和宋砚:“今天都放机灵点,知道吗?”
    二人点点头:“知道!”
    饯行宴设在巳时初。
    巳时前,有侍从来请楼喻和严辉两人。
    严辉牢记楼喻昨日的嘱咐,格外沉默。
    楼喻故意问:“今日是给使团饯行,骨突王怎么只邀请我和严侍郎?”
    侍从道:“大王有很重要的事要与使团商量,您是正使,严侍郎是副使,请您二位过去只是为了避免人多嘈杂。”
    楼喻又问:“可这条路似乎不是通往王帐的路啊。”
    “王帐内外正准备宴席,人多嘴杂,大王特地选了一僻静处商议要事,还请楼世子和严侍郎见谅。”
    楼喻便不再问。
    眼见走的路越来越偏,严辉心中发寒,额鬓生汗。
    不过见楼喻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便渐渐放下了心。
    经过这么多天,他对庆王世子的能耐已经不再怀疑。
    毕竟,救活颂罕的神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座偏僻的毡房前。
    楼喻尚未开口,那侍从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就要伸向楼喻脖颈。
    就在严辉惊恐失声时,一支箭咻然射穿侍从脖颈,侍从连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叫出,便软倒在地。
    一人掀帘而出,行至楼喻面前。
    “殿下受惊了。”
    楼喻直白道:“有你在,没受惊。”
    霍延俊目含笑,“毡房内的人已经处理了。”
    “好。”
    严辉还没从反转中醒过神来,又被霍延的出现给弄昏了头。
    他正要开口,楼喻便淡淡瞥了他一眼。
    严辉记起昨天的嘱咐,又闭上了嘴。
    反正不管怎么说,跟着世子殿下走准没错!
    要不是霍二郎及时出现,他和世子殿下恐怕已经被那侍从杀了!
    “严侍郎不必担心,那侍从不是要杀我。”楼喻好心给他解释。
    他救了颂罕是事实。
    不论骨突王等人信不信神丹的存在,他们也都会怀疑自己或许真的拥有某种起死回生的神药。
    是人都怕死。
    如果幽禁他就能得到保命的神药,何乐而不为呢?
    侍从方才用匕首,不过是看出他的迟疑,试图威胁他进入毡房罢了。
    毡房内已经死去的人,原本都是用来看管楼喻的。
    严辉不是蠢人,稍稍一想便想明白了。
    世子殿下怀璧其罪啊。
    楼喻忽问:“严侍郎可会骑马?”
    “下官会的。”
    楼喻信步往前:“那就跟我来。”
    此时,使团所住毡房区,又有阿骨突部侍从来请杜芝。
    杜芝正在毡房内兀自苦闷。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楼喻能救活颂罕!
    难道皇室真的有所谓的神丹?
    可他从来只听说紫云观观主道法高深,没听说他能炼制出包治百病的神丹啊!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本来还以为楼喻偷鸡不成蚀把米,结果他竟救了颂罕,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大功臣!
    让楼喻这般荣耀加身地回到京城,他是万万不愿看到的!
    杜芝眼中闪过一丝凶戾。
    三郎的仇,他还没有报呢。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侍从的声音:“杜副统领,大王有请。”
    杜芝一愣,随后起身出帐,“骨突王要见我?”
    “楼世子和严侍郎皆已前往王帐,大王特意让奴来邀请杜大人参加饯行宴。”
    杜芝有些惊讶,他本来还以为骨突王只会邀请楼喻和礼部官员呢。
    “行,我这就去。”
    他随侍从前往王帐。
    一路上,他总感觉今日王庭的氛围隐约有些不同以往。
    杜芝没有多想,行至王帐前。
    未料在门口遇上了二王子阿巴鲁。
    阿巴鲁一改往日张扬,竟笑面温和道:“杜副统领,父王已经在帐中摆好了宴席,咱俩一起进去吧。”
    杜芝有些莫名其妙,他向来不喜欢嚣张的阿巴鲁,但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失了礼数。
    遂拱手客气应了。
    王帐比寻常的毡房都大,里外设有数层。
    杜芝刚踏进倒数第二层。
    里帐内忽然传出一声愤怒大喝,随之而来的就是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
    他尚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手狠狠推到里帐内,正好摔在一滩血泊前!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惊恐高呼:
    “来人啊!盛国使团刺杀父王——”
    声音戛然而止。
    一切都陷入可怕的沉寂中。
    杜芝缓缓抬起头。
    应该“被刺杀”的骨突王,正手持长刀,刀刃架在阿巴鲁脖颈上。
    阿赤那德冷冷道:“我已杀了叛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杜芝再次看向地上的尸体。
    是那个一直跟在阿赤那德身边的侍从。
    所以,他是被卷入到王庭纷争里了吗?
    想到阿巴鲁刚进来时喊的那一句,杜芝浑身冰凉。
    阿巴鲁企图弑父夺权,却想嫁祸给他!
    阿巴鲁的计划一旦成功,不仅使团,恐怕大盛边关也将遭遇不测!
    而现在阿巴鲁的计划被阿赤那德识破了。
    那么,阿赤那德会杀了阿巴鲁吗?
    如果他杀了阿巴鲁,他是不是也会将杀害阿骨突部二王子的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
    一旦他背负这个罪名,阿赤那德一定会趁势向使团施压,再向大盛索要高额赔偿!
    这父子二人何其歹毒!
    杜芝奋力爬起,转身就往王帐外头跑!
    却在出帐前,被阿赤那德的亲兵挡了回来。
    阿赤那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待价而沽的羔羊。
    那是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轻慢。
    杜芝心寒体凉,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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