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他好奇问:“边军找郭知府何事?”
    刘校尉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有些为难。
    “你不说清楚,我又如何为你牵线搭桥?”楼喻淡淡问。
    刘康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长叹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边军不仅缺粮,还缺盐。”
    之前有楼喻赞助粮食,他们勉强能够度日,加上秋收还算可以,倒是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但粮不缺了,盐缺啊!
    将士们实在熬不下去,这才想出个馊主意,想来庆州借盐。
    庆州产盐,若是知府愿意,总是能漏出一点半点的。
    楼喻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笑。
    他低首强压笑意,道:“程将军莫非是想买私盐?”
    “殿下误会了!”刘康连忙推辞,“咱们只是想借点盐,让日子能过得下去。”
    楼喻也不逗他了,睁眼说瞎话:“不是我不愿替你引荐,只是郭知府近来生了病,他卧病在床不愿见客。”
    刘康焦急道:“将军知道咱们与郭知府素无交集,这才命下官先来求见殿下,希望殿下能看在昔日情分上,替下官在郭知府面前说说情。”
    “也罢,”楼喻起身道,“我亲自走十趟郭府,问问郭知府的意思。”
    刘康大喜,忙躬身十拜:“多谢殿下!”
    “你十路风尘,便在府中等候罢。”
    刘康颔首:“下官静候佳音。”
    出了院门,楼喻吩咐冯二笔:“看好他,别让他听到半点风言风语。”
    “奴遵令!”
    楼喻当然没有真的去郭府,他只是让冯三墨呈上大盛各地矿藏分布表。
    这是他花费很长时间,派人去各地打听出来的。
    吉州后面赫然标注着——
    煤石。
    第五十五章
    刘康在屋中焦急等待,见冯二笔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焦虑,遂开口转移注意力:
    “敢问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冯二笔老实道:“冯二笔。”
    “原来是冯大人,”刘康拱拱手,“之前阳乌山送粮,刘某与霍统领结识。霍统领年少有为,实在令我钦佩,不知今日他可在城中?”
    冯二笔问:“刘校尉是来借盐还是来交友的?”
    刘康讪讪一笑:“是刘某逾越了,冯大人莫要见怪。”
    “刘校尉不必担心,咱们殿下既然答应你去和郭大人说情,就不会食言。”
    冯二笔见缝插针为自家殿下说好话。
    刘康哈哈一笑:“刘某当然不是担心殿下食言。殿下之前慷慨送粮,可见其品性高洁,刘某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借盐毕竟不是小事,只怕郭知府……”
    “那还真不好说。”冯二笔老神在在道。
    二人尬聊片刻,都已无话可说,遂闭嘴安静等待。
    良久,楼喻返回院中。
    刘康起身相迎,面露期待:“殿下,郭知府可愿意借盐?”
    楼喻没立刻答,而是沉吟几息,冷不丁问:“你们程将军与郭知府可有宿怨?”
    “没有啊!”刘康坚决摇头,“将军此前在庆州没有熟人,并不认识郭知府,不过上次与殿下结了善缘,殿下算是咱们的熟人了。”
    楼喻眉间微蹙,有些为难道:“那可能是郭知府卧病在床,心情不愉吧。”
    “他不愿?”刘康心头发涩。
    只觉得一瓢冷水浇下来。
    大家都是官场上混的人,谁还不知道谁?
    庆州产盐,要说知府不从中攫取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们边军眼下只是想借一点救急,只要郭濂从指头缝里漏出一点点就行。
    即便这样,郭濂也不愿?
    皇帝不管,兵部不管,他们厚着脸皮来庆州求盐,庆州知府也不管,难道他们边军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他们辛辛苦苦守卫边疆,守护背后的大盛江山,到底是为了什么!
    刘康越想越心酸,本来意志坚强的汉子,眼眶竟蓦然红了。
    楼喻见状,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
    他拍拍刘康的肩,温声安慰:“别担心,许是今日郭知府心情不好,明日我再去拜访一次。”
    刘康摇摇头:“多谢殿下好意,明日无需您去拜访,下官亲自去!”
    那可不行!
    楼喻叹口气:“刘校尉虽常年驻守边关,但想来也知道,朝中文官与武将素来不算和睦,程将军与郭知府又素无往来,郭知府恐怕……还是我去为好。”
    “殿下大恩,刘某没齿难忘!”刘康心中感动非常,躬身一拜。
    楼喻连忙将他扶起,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老实人。
    翌日,楼喻又去“拜访”郭知府,足足两个时辰才回来。
    面对刘康焦急的眼神,他咕咚咕咚连灌两盏茶,开口道:“刘校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
    楼喻笑道:“我好说歹说,郭知府终于同意借盐了。”
    “当真?那可真是太好了!下官谢过殿下!要不是殿下义气助我,恐怕下官很难办成此事!”
    刘康是真心实意地感激楼喻。
    之前送粮已经让边军上下对庆王世子心生感激,如今世子又不辞劳苦、不顾脸面地去求郭知府,刘康不由感慨万千。
    即便皇帝昏庸,即便朝纲紊乱,可他们大盛还是有希望的。
    有庆王世子这样高节清风之人,大盛不会倒!
    楼喻淡淡一笑:“先别急,还有一个坏消息。”
    “殿下请说。”
    只要能借到盐,能让兄弟们活下去,什么坏消息他都能接受。
    楼喻皱眉道:“吉州是不是有煤矿?”
    刘康点头:“的确是有的。”
    他们到了冬季,有时也会用煤石烧火取暖。
    楼喻轻叹一声:“郭知府说,借盐可以,但他需要煤石。”
    刘康毫不犹豫:“这没问题!他想要多少煤石?能借多少盐?”
    他们军营距离矿脉不远,那地儿都是边军的地盘,吉州知府压根不会管,也不敢管。
    营中上下兄弟都是挖煤的好手,用煤石换盐完全可以啊!
    利益交换,没毛病。
    他利落的态度让楼喻放下心来,看得出,边军对煤矿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跟吉州知府打交道了。
    楼喻不由笑了:“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这样,庆州每月给你们足量的盐,用来换取煤石如何?”
    “只要郭知府同意,咱们边军没问题。”
    不就是挖煤嘛,只要能换盐,挖煤算什么!
    楼喻道:“郭知府说,这交易毕竟是私下进行,就不用签订契约了,我也认为咱们之间不用讲究这些,对不对?”
    “殿下所言极是,您放心,只要兄弟们还有力气,一定不会忘了挖煤!”刘康强烈保证。
    两人高高兴兴定下每月交货量以及交货期限后,楼喻好生招待他一番,才亲自将他送到北门外。
    刘康看着清俊朗阔、琼枝玉树般的世子,胸腔处莫名有一股意气翻涌。
    他牵着缰绳,抱拳正色道:“殿下,日后但有差遣,刘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楼喻笑意溶溶,拱了拱手:“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刘校尉,三日后阳乌山外破阵亭,可别忘了。”
    “哈哈哈哈,殿下放心,三日后,下官必定在亭外静候!”
    刘康言罢,潇洒上马,扬鞭往北而去。
    回城后,楼喻吩咐人取盐装车,三日后送到破阵亭。
    以后有边军提供煤石,他就可以不用到处从外地高价买煤石了,省钱又省时,太好了!
    另一边,霍延领四千人抵达三斤坡外五里地,派斥候前去打探敌情。
    片刻后,斥候返回禀道:“统领,属下已经打探清楚,眼下三斤坡匪众一半占据坡上,一半占据金雀岭。”
    也就是说,三斤坡跟官府正在休战。
    入京时,三斤坡匪众两千余人,自从郑义买矿赚钱后,三斤坡越发势大,而今已发展到三千人。
    霍延这次带了四千人,若是连三千匪徒都对付不了,他就可以不用当这统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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