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给你

    两天后,殿安大学那边的排名结果公布出来,第一名是殿安市本地一所高中的高二学生。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奖励和荣誉证书则亲自由殿安那边相关部门负责人专门跑一趟,送到了南市。
    抵达的时间是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宋意讲题,易见绯错的不多,正在用红笔修订英语错题,肖琴敲了敲班级门,叫了林深和易见绯的名字。
    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因为肖琴叫了人,脸也不似平时那般板着。
    两人跟着肖琴一走,班上细声细语地嘀咕,易见绯和林深两个人肯定都得了名次。宋意拍了拍讲台,音量渐渐消下去,把重心放回了考得不理想的卷子上。顿时又不平衡起来,易见绯空了那么多节课没上,竟然还能拿第三,这是要和林深不相上下的节奏啊!
    易见绯和林深去了政教处,校长不在校,闵春晓招待了负责人,一见他俩,难得露出笑容:“还算为学校争光了。”
    负责人并没有准备逗留太久,他将两份荣誉证书第二名和第三名分别给了易见绯和林深,又将用信封袋装的奖金递给了两人,在他们接过之后,合了影,拍着两人肩头道:“还是第一次和两个这么好看的好孩子领奖,起先你们市领队老师领着一群孩子来时,我一眼就看到这两个孩子,相貌出色,没想到成绩也这么优秀。可惜高三你们就不能参加了。殿安大学举办的竞赛是以学校名义开创,与国家数学竞赛相比,我们是以各高校联合促进孩子们沟通,进步为主。”
    “您说的是,参加比赛,往往是赛事本身的意义比结果更重要。哪怕得不到名次,至少长见识了。”闵春晓对来客,很是尊敬,称呼
    也换成了敬语。
    “来,让两个孩子合照一张。估计这张照片会成为你们学校的招牌了。”说到这,负责人自己倒是先笑了,说:“我们学校将排名结果公布在实验楼,不管是大一的还是大四的,都跑来看,专门为这两个小子跑一趟的。还特意建了个帖,强烈要求我们学校把他们提前订下来。第一名反而被忽略了。”
    他看向易见绯和林深,目光着重放在易见绯身上:“如果暂时没有大学目标,就先把目标定在殿安吧。”
    易见绯错开视线,说道:“我能力可能不是很够,但会尽力的。”
    林深没说话,嘴角上扬,像是在笑。
    负责人知晓林深的背景,没再多言。
    看起来像是有事还要谈,易见绯他们拿了荣誉证书和厚重的奖金回了班级。
    易见绯的竞赛奖金比林深多了两万,土黄色信封袋很厚实,并不容易破,易见绯随手塞进了书包,期待着一下课就往初中部跑,告知祝隐这个消息,顺便将自己的荣誉证书和奖金给她。
    他脸上不骄不躁,捏着红笔继续订正错题,一个个单词被他写得仿佛在活泼跳舞。与前一行端正、有力道的字迹相比,判若两字。
    熬到下课,周边一群男生耐不住性子,围在他们桌子前:“卧槽,这次去竞赛,我们班上竟然能得两个名次,难怪老肖眉开眼笑的。碰上天大喜事似的。”
    “不用说,第二肯定是林深。”
    陈宇说:“我赌易见绯,一包薯片。”
    “那我也赌易见绯,我觉得林深肯定是万年老三。两包辣条。”木易也说。
    最先的那个男生赌林深,林深挑了挑眉:“同学,要让你失望了。我确实是个万年老三。”他翻开荣誉证书,大咧咧地展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男生:“……”捶了捶胸,就被木易和陈宇架着去履行赌约了。
    被堵着出不了班级,易见绯失落垂下眼,耳畔是林深回答的声音,这道声音,其实在高一上半年也出现了几次,皆因王老师的偏袒,无疾而终。
    善良的人很多,被他碰到的很少罢了。
    “易见绯,你那时候紧张吗?那么多高手聚集。”一个男生问向易见绯,也没嘲笑的意思,而是林深无论何时都是轻松的状态,哪怕得了第三名对他来说,也不是丢脸的大事。起初以为他是装作若无其事,后来发现,他是真的不在意。
    “紧张的,怎么可能不紧张。所以带队老师发了一大堆往年竞赛题,我都有在认真做。做不出来,我也在硬磕。”易见绯突然笑了一声,看了林深一眼:“他老催我关灯睡觉,说我死磕的题,领队老师也不一定能做出来。我不信,把积攒的难题让每晚会来寝室做心理辅导的带队老师解。”
    “然后呢?”有人问。
    林深接着说:“他干了我高一参加竞赛时干的蠢事,带队老师说,‘我只是个带队的,就别拿这种熬干脑细胞的难题为难我了吧。’当时带队老师还指着我说,‘是不是你怂恿的。’我可无辜了。”
    “不会吧,还以为带队老师会和老肖一样严肃呢,这么有趣。”
    “挺严肃的。”易见绯说,至少塞给他们一堆习题时,嘴上说着可做可不做,脸上却写着必须做。
    短暂的课间十分钟很快过去,陈宇和木易带着赢的赌资回归,木易特仗义的还买了一堆零食,专门往他们桌子扔:“大爷赢了高兴,赏你们的。尤其是我最爱的小深深,真给老公争气。”
    林深:“……”
    易见绯微妙的视线在林深脸上停驻了一会,好似发现了不得了的八卦。
    林深心想,你那是什么眼神。
    ……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下课铃一打,易见绯就如席卷而出的小旋风,很快不见踪迹。陈宇还想拉着他去搓一顿,啃着薯片的嘴还微张着。
    “他这是急着去存钱?”陈宇问友情被插入的第三者——林深。
    林深:“不,去见心上人。”
    陈宇:“……”易见绯还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果然,他和易见绯的友情走到尽头了,竟连他谈恋爱都不知,当他视线接触到林深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时,他瞬间反应过来,被骗了。易见绯怎么谈恋爱,他恐怕是找老母亲炫耀去了。
    ……
    的确,易见绯冲下理科楼,下课铃才停止。他去找祝隐,祝隐正抱着一堆试卷回办公室,打算带回家改,再加上晚自习两节课批改,明天一大早就让这群熊孩子鬼哭狼嚎。最让她头疼的无非是改卷子,答案五花八门,上课估计走神到外太空去了。
    办公室在班级二楼,祝隐爬到一半,楼梯口站了个少年,校服拉链拉到下巴处,蓝色裤子洁净挺括,怀里抱了个书包,眉梢似皎洁的月,眼眸似明亮的星。
    他背好书包,抬步落下几阶,顺手接了祝隐抱着的试卷,偏头,桃花眼盛满了期待,音色虽低沉,却有说不出的好听:“姐姐,我得奖了,得了第二名。我把我的荣誉证书和奖金都给你。”
    第二名,那就是五万块。
    祝隐也不辜负少年期待,摸了摸少年发顶,揉乱了他一头秀发:“真了不起,那我有个愿望,你必须得替我实现了。”
    “嗯,别说一个,三个也可以。”
    9528幽幽道:“他哪怕有两百万,也不够买那辆车的轮子呢!”
    祝隐:“……我造,所以我要求不高,只要了个老年养生杯。”
    拐角是她办公室,祝隐进去拿了宽大的帆布包,拉开让易见绯放卷子,对着要提她包的少年说:“给我换个保温杯呗,天气冷起来了,我之前的水杯不保温。”
    “就……就这个愿望?”易见绯语气有些失落。
    “是啊,这是我的愿望。我看中了一款,很漂亮,价格也有点贵。”祝隐翻出手机给他看,价格五百多,特意挑了蓝色的给他看:“这款漂亮吧,功能很多,我在我……”剩下的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在她的世界里,有一个粉红色的陪了她两年时光。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这个保温杯牌子。她看了好久,就是没舍得买。
    “姐姐以前也有一个吗?”她的话戛然而止,表情有些怀念,易见绯好奇地盯着她面庞:“是不是丢了?”
    “是,不小心弄丢了,因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得不弄丢。”
    什么叫不得不弄丢,易见绯不喜欢祝隐此刻的神情,此刻的话语,仿佛离得他很远,掺杂了许多,他无法弄懂的情绪。
    他抬了抬手,又无力垂下,祝隐不允许他牵手,第一次,他大胆地扯了扯她发尾,丝滑的触感,让他吃了一惊,很快收回手,拇指与食指回味似的,摩挲了一下。祝隐被拉拽,回过头拍了他手臂一下:“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我最讨厌别人拽我头发了。”
    上学时,没少被男生拽头发,偏偏有些男生没轻没重,还自以为很酷。
    “哦。”易见绯摸着被拍打的手臂,委屈地应了一声,过会,只听祝隐道:“以后你要是碰上喜欢女孩子,千万别用这么讨人厌的办法。女孩子头发多珍贵。你要是拽的是头发少的女孩子,人家能把你头给拧下来。”
    易见绯:“……”所以,拍胳膊算是手下留情了是吗?
    “那姐姐可以买两个换着用。”易见绯提议。
    “一个就够了。”
    “那你可以买一个给我用吗?”
    祝隐拒绝:“我给你挑一个别的款式,这款太女士了。”
    “为什么?”
    祝隐搬出“男女有别”的大道理:“你已经长大了。和我用同一个款式,会让人误会是情侣杯的。还有,我之前给你的那套睡衣,不合身了,我又给你重新买了两套。你那套扔了吧。”
    “不要,还能穿。”易见绯果断拒绝。
    “嘶,这孩子,越来越不乖了。”祝隐对他的固执,感到头疼。
    9528:“和他讲道理,要是行不通,就甩底线。”
    祝隐:“……”底线甩多了,就没效果了。
    到了自行车棚,祝隐要拿回自己的帆布袋,易见绯径直挂在了他的车把前,冬天的脚步逐渐逼近,天黑的也愈发地早,他们从同乘一辆自行车,再到并排骑行。
    易见绯不知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所变化,但他惊觉,他越是开朗,交际圈越是扩大,祝隐也在不知不觉间,和他生疏了。
    不会再牵他手,不会再喂他吃东西,亦不会亲昵地刮他鼻子,现在连载着她的权利也一并剥夺。他很怕,将来,他连陪伴在祝隐身边的资格也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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