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还要吗?_分节阅读_9
他就像是一尾灵活的小鱼,稍不留神便会游走多起来让人好找。
可如今人已经在他面前,怎么还好由得他乱跑?沈淮放下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告辞道,“还有些事情待我处理,晚上我一定准时过来。”
季萧连忙抱着阿元也跟着站起来,略显局促道,“好,好的。”
沈淮转身出门,心想自己也并不是没有表明身份。晋和二字是谁的字,季萧找几个读书人打听打听便也就知道了。他这样哪能算得上是骗?自己只不过是怕一说穿了自己的身份,季萧便又找机会跑了。他心里没有自己,自然只会害怕不会留恋。
季萧陪着阿元呆了一会儿,待他吃完了枣子,额头的温度又降下去一些,这才找出一块大布片,将阿元包裹进去,顺势将他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阿元对这动作觉得新鲜,咿咿呀呀的说起话来,不过一句话里出了一个“爹”字季萧听得懂,其他却不知这小精怪在说些什么了。
时间渐晚,有出的早的晚市已经有了,城西头有卖菜的,季萧心里计划着买什么菜,一边将院门上了锁。他转身正走了三五步,后头忽然传来一个吊着嗓子的女声,“季老板,昨儿个可有见着我们家孙刘?”
季萧回头,说话的是孙刘的母亲孙牛氏,孙牛氏面上扑着粉,衣着艳丽,哪里像是个与王婆子差不多年岁的妇人?她见季萧的脚步停下,便掐着腰一步一摇的往前走。
季萧抿着唇,“未曾见过的。”
孙牛氏在季萧面前站定了,面带疑窦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季萧,又盯着他背后的阿元看了一眼,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扭着屁股扭着腰,转身离开。
孙刘不是个好对付的,孙牛氏更是个难缠的。季萧皱着眉头,继续返身上路。
弄堂里不少人家都重新开了门,这会儿见了季萧均是欲言又止,个个往前一步又往后两步。前头沈淮进了季萧家的门,将那大马停在季萧家的院子前,那场面都是多少双眼睛真真儿瞧见的。大家都想问问那是什么人,和季萧是什么关系,可到底又梗在喉头,不知从何问起。
晦气,真晦气,众人心中又是不喜,可别将什么腌臜事带进这儿来!他们平素不太喜欢季萧,这会儿却开始忌惮起季萧交上了大人物,于是平日里外露的不喜便都只得先收了起来,装出平和的模样。
季萧自是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思所想,他背着阿元走出巷子口,正要迈步入主街,却见一浩浩荡荡的车队迎面而来。道路两边站着密密麻麻的百姓,一个个张头探脑的脸上闪现出好奇的神色。
季萧当场吓得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半躲半藏的站在了一棵树下。
“嘿,这是又回来了?”一边有人说话,季萧连忙侧耳听着。
“可不是,早上才走,这会儿便回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打算?”
“你们都还没听说啊?”一人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不少人侧目看去,便见那人笑眯眯的得意道,“说是平王要选在咱们这儿定都,往后我看看谁再瞧不起咱们平阳县,不对,平阳城!”
不过一个下午,这事情又变的完全超乎了季萧的预料。
第14章 哼,骗人
阿元将脑袋伏在季萧的肩头,撅着嘴巴噗噗的吹泡泡。他软软的手掌慢条斯理的摸到季萧的脸颊上,又挪了挪脑门,在包袱里将腿蹬来蹬去,催促道,“爹,走,走。”
人多又吵,阿元不喜欢。
季萧这才回过神来,定了定心,他的指尖从粗糙的树干上划过,正要转身离开,背后的阿元却忽然更加用力的上下蹬踹起来,“爹,爹!”他指着人群中心一架马车后头骑在高高的马背上的沈淮,神色雀跃,眸子晶亮。
沈淮手握着缰绳,由着红棕马信步而走,他面色漠然,眸色之中闪现思索,似乎正在考虑什么。这幅模样与季萧几次见过的他又有很大的不同,第一次的沈淮是傻气却又果断的,第二次的沈淮亲和又很客气,可偏偏两次都不像现在,自然的与周围的众人隔绝开来,带着疏离与冷淡。沈淮的眉眼,季萧这会儿才仔细的看了,是长得很周正的。他的面庞线条锐利,虽犹透出淡淡的稚嫩,可是双眸如刀,清俊寡淡,通身矜傲贵气。
季萧一怔,不知因何在此时的沈淮身上找到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他的视线跟着沈淮一起前行,正拉出一些距离,却不想原本冷然的沈淮忽然转过头来,隔着重重地人群将目光锁定在了季萧脸上。
人群之中吵嚷声无数,季萧背着阿元站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格挡之中,原本应该毫不显眼,可沈淮的笑容恰是对着他绽开了。因着这个笑容,前头笼罩在沈淮身上的冷淡一扫而光,如同暖阳当空,却只将季萧一人笼罩其中。
季萧心头莫名被根软软的东西一拂而过,有些不知所措。
阿元则咯咯笑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了沈淮渐渐远去,他鼓噪着指着沈淮的背影,在季萧耳边嘟囔,“爹,追,追!”
“追什么,”季萧将手背到身后拍了拍阿元的屁股,“阿元,不要乱动。”
沈淮一走远,这边的人群便热烈的讨论起来,季萧一时之间挪不出去,耳边不由自主的将这些声音全都听了进去。
“呦呵,方才那官爷是跟谁笑?后生看着年纪不大,可模样真挑不出差错!啧啧啧,谁家女儿要是配了他……”
“呸,你就别瞎想了,瞧瞧你那模样,难不成还想把自己女儿送过去,赶紧回家照照镜子!”
“马车里头坐的想必是平王,那官爷骑马离得那般近,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你们这些婆娘,要是再长舌,仔细给人捉去打板子!”
这话一落音,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立刻就收了声,互相谨慎看看,又往天上翻了个白眼,重重哼过一声,各自转身走了。可他们的话却点醒了季萧,沈淮若是平王身边亲近的人,他兴许能从沈淮口中问得一些平王的事情。到时候决定去留或者想一想如何躲藏,也好过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季萧给自己下了这一层的定数,转身往背离人群的方向走去。
而远去的马车里,温冲坐在里头,他倚靠在车窗边上,小声的同沈淮说话,“我说王爷,你不坐马车,要骑马也成,做什么让我在马车里头?”
“你一会儿就跟着车队回去,我还有些事情,晚上别让人过来找,我住外头。”行到人少的地方,沈淮便让车队停下,一边掉头一边吩咐温冲。
温冲吃惊道,“你要住哪儿去?”
“我已经嘱咐过安远,能说的,你问他去,他自然全都会告诉你。”沈淮说着用力的夹紧了马肚子,马蹄声慢慢加快,甩下后头的人独自远去。
温冲伸手用力的拍了拍马车壁,喊道,“安远,你过来!”
安远骑着马,慢悠悠的行至车队前,他抬了抬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行,另一面又低下头瞧着温冲气势汹汹的脸。安远面色不改,只问,“不知温将军有何吩咐?”
“王爷这是一个人哪儿去?”温冲从窗帘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密切切的压低声音问。
安远果然如同沈淮说的一般,有问必答,“王爷去找昨夜见过的季老板,与他说了一块用晚饭。”
“季老板?”温冲眼睛一亮,“是不是就是我白天见过那个抱着王爷娃的后生?原来昨天晚上就见过,竟是那么巧的?”
安远点头默认。
“这孩子是什么来头,果然是王爷的种?”温冲对安远挤挤眼睛,暧昧的嘿嘿笑了笑。
安远面色毫无波动,却也不开口,他只看了温冲一眼,便抬了抬马脖子上的缰绳,自顾自的往前去了。
温冲呆住,须臾又重重的哼了一声。
他心道,你不说便不说吧,改明儿我自己去问王爷,必然是字字句句都要问出来的。温冲的心情因此转好,他摇头晃脑的将脑袋缩回车里,嘴里哼起了昨儿个在陪酒花娘那里学来的淫词艳曲。
天色转暗,沈淮将马停在了驿站里头,自个儿又换了一身便装,这才提着早让人买好的大包小包点心糕饼和几块布料往季萧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