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计价器跳到一百二，司机慢悠悠的把车停到了办公楼前，早上九点。这是一片商业区，高耸入云的办公大楼，一尘不染的街道，路边寥寥几家餐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面都写满了贵字。
姚绯打电话给苏洺，苏洺没接，一分钟后姚绯收到苏洺的短信，“在开会，我的助理会去接你，休息室等我。”
“好的，谢谢您。”
苏洺挂断电话抱臂看向对面优雅喝咖啡的女人，夏铭的合伙人，俞夏。
“姚绯来了，但说实话，我不想用姚绯。”苏洺开门见山，一个月前俞夏就把姚绯的资料推了过来，苏洺是抗拒的。《盛夏》这个项目对她至关重要，她并不想用声名狼藉的姚绯，她手里有大把的艺人，有名气有样貌，为什么要选一个最烂的姚绯呢？“我觉得宁菲就不错，清纯漂亮有人气，sw的艺人，还能卖给sw一个面子。她跟商锐炒过cp，两个人自带cp粉。”
俞夏翻着姚绯的资料，姚绯七年前被封杀就再也没有作品。她最新的照片是一张两寸照，没化妆，看起来清丽干净。
“昨天商锐的粉丝和宁菲的粉丝对线到天亮，骂了一天一夜。”俞夏又喝了一口咖啡，“他们吵到了我的眼睛。”
“这是实打实的热度！姑奶奶，你懂不懂炒作那套？他们骂的越凶，将来电影的热度就越高，我们赚的就越多。”苏洺走到俞夏面前，倾身按在桌子上，“艺术创作你是专业，我听你的，可选人还有营销方面，我是专业的，我比你更有判断力。”
苏洺非常不想跟姚绯联系，可剧本是俞夏写的，夏铭影业一半股份在俞夏手里。盛夏的另一个合作公司sw的总裁是俞夏的老公司以寒，盛夏的导演是司以寒，等于三分之二决定权都是俞夏手里。
“姚绯拍寒刀行的时候才十七岁，这么多年没拍戏，说不定早就长残了。在娱乐圈，事业失意是一把毁容刀，她失意了七年。”苏洺看了眼俞夏的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是一身红衣的姚绯，还是拍寒刀行时的剧照。这一个月她翻遍了网络，只找到姚绯一张近照。姚绯在一个很小的剧院里演老人，脊背佝偻神态疲倦，跟老人无异。
娱乐圈有一句话，红能养人，越红状态越好，人生得意自信美丽。过气明星，颜值垮的比塌方都严重。苏洺没见过哪个过气六七年的艺人还能保持颜值的，无一例外，不是脸垮就是神态垮。她看着姚绯那个状态，还有电话里听到的声音，姚绯多半没戏。
“你先跟她见个面，不行的话给她个配角。”俞夏关掉姚绯的资料，起身合上电脑，“笛亚老师推荐过来的人，不能拂了面子。”
苏洺这才松开了紧皱的眉头，“行吧，你见吗？”
她倒是希望俞夏见见姚绯，见了就死心了。
“不见。”俞夏拎着电脑往外面走，“我去开会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合适你给她剧本。不合适你给她留个配角，不走合同，越过瑞鹰给她钱。她的片酬从我的账户划，五十万以内都可以。”
俞夏走出了办公室，苏洺端起已经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出去就拒绝姚绯。姚绯这种来剧组做配角也麻烦，李盛虎视眈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手机响了起来，苏洺拿起来接通。
“苏总，人到了。”
“带到会客室。”苏洺放下咖啡杯，一整领口，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我这就过去。”
薇薇安还想说什么，苏洺径直挂断电话。
她走出办公室，手机再次响起，苏洺拿起来看到宁菲的电话，她迟疑片刻才接通，“宝贝，有事儿？”
“中午有时间吗？”宁菲软绵绵的声音落过来，“一起吃饭？我安排好了餐厅。”
《盛夏》是今年的大ip，圈内不少人盯着，男主角用的是俞夏御用男主商锐。商锐这两年名气如日中天，能跟他搭上戏，事业会上一个新台阶。宁菲的经纪人去找司以寒，明示暗示，司以寒滴水不漏。他们只好来跟找苏洺，苏洺算是这群人里最好说话的。
“行，你安排好把地址发我微信上。”苏洺觉得这个角色大概率会落到宁菲的头上，将来合作，提前搞好关系很有必要。
“我等你。”宁菲笑着说，“再见。”
苏洺走到会客室前挂断电话，敛起情绪推开了门，吩咐薇薇安，“送两杯水过来——”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会客厅，目光停住。
她看着姚绯，满脑子就一句话：宁菲没戏了，中午的饭局得取消。
第7章 入戏
苏洺如想象中干练，气场十足，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姚绯跟她见面时间只有五分钟，全程苏洺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是问她经济状况，第二句问她还能不能演戏，第三句是让她等着，很快苏洺回来跟她签了一份保密协议递给她一本蓝皮剧本，让她十二月三号去sw传媒试镜。
姚绯握着剧本走出夏铭影业，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她紧紧的握着牛皮纸袋，剧本厚重有分量。
这是什么戏份？会给剧本？
常理来说，小配角不需要试镜和剧本，拍戏时递一张条子，通告下来跟着拍就行。重要配角才会给剧本，但也是开拍后的事。开拍前能拿到剧本的只有几个人，再加上需要试镜的前提，剧本保密协议的签署。
姚绯心跳的飞快。
会是什么角色？为什么会给她？
牛皮纸文件袋，白色棉绳细细缠在银色纽扣上。苏洺没有问她的经纪人联系方式，也没有问她合同如何，只是给了重要的剧本。
苏洺知道李盛不会放过她吗？苏洺知道李盛的封杀么？怎么敢把这么重的戏份给她？
电梯门打开，姚绯抬腿想往里面走，便看到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她后退半步抬眼，商锐单手插兜拎着咖啡纸袋站在电梯里。
他穿着灰呢长款大衣，里面搭配白色毛衣，清冷俊逸。跟酒吧见到的商锐不一样，跟杂志上野性十足的硬照也不同。此刻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眼镜，镜片透着寒气与骄矜。遮住桃花眼中的张扬潋滟，俊美的脸上尽是高冷疏离。
商锐抬了下睫毛，浓密睫毛下深邃的眸子落到了姚绯身上。那是一种居高临下，又毫不客气的看法。
《盛夏》男一号是商锐，姚绯能拿到《盛夏》这么厚的剧本，可能会跟商锐演对手戏。
姚绯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就扬起唇角刚要开口。商锐的眼神多了厌恶，抬起长腿快步走出电梯避开姚绯走向夏洺影业。仿佛姚绯是个垃圾，走慢一步天神之姿的他就被凡尘玷污了。
“锐哥来了？”前台小姑娘欢呼一声，带动了停滞的空气，“今天锐哥好帅！”
“早上好。”商锐的嗓音偏慵懒，偏华丽的质感，跟他清冷外表不符。
姚绯抿了下唇，握着文件袋的手收紧，敛起所有情绪埋着头进了电梯，所有的声音隔绝在外。
————
商锐没想到会在夏铭影业撞到姚绯，姚绯怎么会在这里？那天蹲他想爬他的床。现在又跑来夏铭影业，搞什么？
“俞总在吗？”商锐对那种唯利是图的心机女十分厌恶，心思并没有停留多久。
“俞总在开会，苏总在办公室。”薇薇安走出来看到商锐的造型，愣了一下，惊艳道，“锐哥，你换了造型师？”
商锐漫不经心的抬头，优雅中透着懒散漫。俊美的长相，棱角分明，镜片遮不住的桃花眼轻轻一挑，便让人心神荡漾。
“新年新气象。”商锐把咖啡袋子递过去，迈开长腿往里面走，“我去苏总的办公室。”
俞夏很少来公司，没有单独的办公室，她一直在苏洺的办公室办公。
“帅的肾虚。”薇薇安眨眨眼，把咖啡分下去。商锐有着十分优越的外表，腿长的非常有存在感。
“锐哥最近没在上海？好几天没看到你。”薇薇安跟在商锐身后，商锐的脊背轮廓在笔挺的大衣下隐隐可见，他的身材非常完美。
“在北京。”商锐嗓音低醇有磁性，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看薇薇安，歪了下头，“想我了啊？”
薇薇安瞬间脸红，心跳的飞快，看向了商锐俊美的半张脸，“锐哥——”
“商锐。”走廊尽头一声喊。
薇薇安立刻停住了旖旎的想法，站住脚步抬头，“苏总。”
“薇薇安，你去忙吧。”苏洺一看薇薇安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商锐看上去浪荡不羁，还真不往女人床上浪。前一句把小姑娘撩的花枝乱颤，下一句就把人送进地狱了，嘴毒的仿佛吃了几吨鹤顶红。
苏洺握着文件抱臂，手指敲了下文件，挑起眉尾，“小少爷，怎么还近视了？”
不得不说，商锐的皮囊是真好看。今天这个造型，绝了。
“平光镜。”商锐抬手，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懒洋洋道，“今年流行优雅贵公子，贵吗？”
“贵不可言。”苏洺啧了一声，不想看商锐到处放电，推开办公室的门，“有事？”
“有。”商锐凛步进入苏洺的办公室，不太习惯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他一向走狂野摇滚范儿。他解开大衣扣子，露出窄腰和笔直的长腿，最后一只装着咖啡的纸袋放到桌子上，长手一摊靠坐在长沙发中间，“你的美式。”
苏洺关上办公室门，“谢谢。”
她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走到商锐面前坐下，“什么事？”
商锐架着长腿靠在沙发上，瞬间从优雅贵公子变成了落拓不羁浪荡大少爷，深邃凌厉的眼看向苏洺，“你们打算用宁菲？”
“还没确定，你哪里得到的消息？”苏洺没有直接回复，她拿出茶具，取出红茶慢条斯理的泡。
“不要用宁菲，我不跟同一个女演员合作第二次。”
“为什么？你们合作过一次，彼此熟悉，再合作不好吗？”苏洺观察着商锐，微笑道，“宁菲哪里惹到你了？”
“她会爱上我。”商锐慵懒的靠着，“麻烦。”
苏洺笑出声，泡上两杯红茶，递给商锐一杯，“小少爷，你是不是过于——”苏洺斟酌用词，“自信？你怎么会觉得和你合作过的女演员都会爱上你？”
“我们合作这么多次，你不查我的资料么？”商锐取出烟咬着偏头点燃，火光映着他的眼镜片。他顺手把碍事的眼镜拿掉扔到桌子上，烟雾笼着他俊美深邃的脸，语调轻慢，“跟我合作过的女演员哪个没爱上我？”
这话没错，跟商锐合作过的女演员百分之九十九都要闹一段绯闻，爱的热烈而疯狂，但这个爱绝不是因为商锐的个人魅力。
“宁菲长的也不够漂亮，她演不了夏瑶，选她就是胡闹。”商锐倾身在烟灰缸里弹落烟灰，“如果用她，我需要考虑是否接这个剧本。”
“那你觉得谁能演？”苏洺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商锐面前。商锐找这么多理由，归根结底不过是宁菲拉着他炒绯闻，惹了这位少爷。
商锐黑眸动了下，“目前没有很好的人选，但绝不会是宁菲。”
苏洺知道商锐的心思，也不拆穿他，“具体选谁得到试镜后才能决定，寒哥做主。下个月三号试镜，在sw传媒，寒哥的公司，你也过来吧。”
商锐听到司以寒的名字拧了眉，黑眸沉了下去，“谁来试镜？你应该知道吧？”
“我没那么清楚，这回是夏夏和寒哥亲自选人。”苏洺说，“你真会因为女演员放弃《盛夏》？”
商锐垂下鸦羽般的睫毛，遮住深邃黑眸，压下全部的情绪。
沉默片刻。
“不好说。”商锐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看我的厌恶程度了。”
《盛夏》是sw和夏铭传媒合作项目，主演肯定在这两家公司里选，商锐把sw和夏铭传媒这两年签的女演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觉得哪个合适。
“问你个事。”
“什么？”
“李盛最近在干什么？你认识李盛吧？听说混京圈的。”苏洺在见姚绯之前觉得俞夏的推荐很离谱，见了姚绯后，她觉得俞夏的判断是正确的，再没有比姚绯更合适的了。
商锐提到李盛就来气，“那个脑瘫，你打听他干什么？”
“李盛怎么你了？这么大怨气？”
“前天去我的店里搞事，被人举报了。带去警局一查，阳性。”商锐把剩余的烟摁灭，扔进烟灰缸，抬手按了按眉心，压不下去的火，“星海被迫停业整顿，那孙子以后再敢来我的店里，非弄死他。”
“在你的店里吸？”苏洺拿出手机搜索李盛，出来的新闻里没有这一项，“我怎么没听到风声。”
“李家人，暂时不会放出来任何消息。”商锐说，“我的店里没查出来东西，不知道在外面吸完进来还是现场销毁。”
“这要是爆出去，华海娱乐会受损吧？”苏洺若有所思，“大新闻。”
商锐缓缓抬眼，觉出不对劲，“你跟李盛什么时候结的怨？你在琢磨什么？华海这几年虽然在走下坡路，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惹不起。”
苏洺白手起家，她没有很强的后台。全靠着她够精明，做事圆滑规矩，不招惹任何一家才走到了今天。
“我看上华海娱乐手底下一个签约艺人。”苏洺手肘压在膝盖上，认真看着商锐，“我想挖过来，可违约金有些高，我想压压价。”
“谁？”商锐右眼跳了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值得苏总去惹李家。”
“姚绯。”苏洺说，“演寒刀行的那个姚绯你知道吧？华海娱乐旗下的经纪公司瑞鹰的签约艺人，因为得罪了李盛，被扣着合约。姚绯这个人很有潜力，我想挖过来培养。以李盛和姚绯之间的恩怨，解约和平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