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叶兄信宝藏一事?”顾怜英边收拾李镖头的遗体边问。
叶鑫反问,“怜英可信?”
顾怜英耸耸肩,“有时候,越夸大其词的东西,内里越是空虚,我虽没见过先帝,但我知一个帝王若是要坐稳江山,靠一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和一些稀世的秘籍是没用的,若非一个善于明辨是非尚善除恶以民为本之人,再高的权力地位,怕也会被反噬。”
叶鑫募地看呆了,他觉得方才顾怜英说这番话时,身上闪烁着一丝无与伦比的光芒,叫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任何动作看着她。
天下攘攘,并非是一笔宝藏就能左右的,就算是个三岁孩童都能懂的道理,那些高高在上自诩聪明之人却一点都不懂,真是可笑至极。
叶鑫欣慰地拍了拍顾怜英的肩膀,“怜英啊,你可知你方才说这番话时,极具魅力。”
顾怜英疑惑地挑起了眉,“叶兄平日里都是这么调戏姑娘家的吗?”
叶鑫噗嗤一声笑道,“你这是在取笑为兄?”
“不敢不敢。”她拱手。
叶鑫轻叹一声,“罢了,尸体你也验得差不多了,不如随为兄去趟李镖头的卧房?”
李镖头夫妇的卧房位于客院的东北角,他们夫妇二人住同一个房间,都在阁楼之上,阁楼的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假山林,与聂铃儿阁楼的窗户几乎是遥遥相望。
怪不得旁人都听不到昨夜假山发出的声音,唯独聂铃儿听到了。
两人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发现李镖头夫妇的房间情况与陈庄主卧房里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就连外人进屋的任何迹象都没有。
“我想凶手应该认识李镖头夫妇。”顾怜英蹙眉,“也认识陈庄主。”
叶鑫点头,“不错,是同一人。虽然对方很谨慎,并没有在屋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留下线索,但这恰恰证明了凶手的身份。”
顾怜英被他这么一提醒,突然想到了,“叶兄所言虽然已经将嫌疑人圈出来了,但还是无法确定对方到底是谁啊。”
“两位何不来寻我呢?”白逸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正摸着门框双目无神的对着里面两人。
“我与逸书住在离李镖头夫妇卧房不远处,虽离得不太近,但我是一个眼盲之人,正因眼盲,其他四感便会变得十分敏锐,昨天夜里,我正好睡不着,听到了一些动静。”
他认真地回忆了一番,“李镖头夫妇早些时候正在吵架,李镖头在埋怨李夫人为何受伤,耽误他的事,正当两人愈演愈烈,我听到有人敲了他们的房门,只不过,那人进门之后,除了脚步声,便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传出来了。”
顾怜英问:“白公子可曾听到那人离开的声音?”
白逸尘道,“听到了,那脚步声很是稳健轻盈,像是习武之人且武艺高强,只是那脚步声似是知道我能听到,只是走了两步,便消失了。随后我便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呼救声,那声音应该是李夫人发出来的。再后来……”
再后来便是几人被聂铃儿拉去假山林,与林一打斗了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的声音传来,几人浑身一震。
白逸尘道,“这声音似是从主院传来的,好像他们之间还起了什么争执。”
客院离主院隔着好几道墙呢,两人不得不佩服起白逸尘的耳力,这么远竟还能听见什么。
此时莫竹怀与聂铃儿正在主院找寻陈庄主的行踪,而那几人,都被安排在偏厅休息,也不知他们为了什么起了争执。
白逸尘识相地回了房间,他本就是个身有残疾之人,若不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也最好不添乱才是。
两人迅速来到主院,却正好瞧见严主簿被柳成拎了出来。叶鑫上前拦住他,“哟,柳镖头,您这是在作甚?”
柳成冷哼道,“你们来得正好,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第41章
严主簿被他打得眼圈青一块紫一块的,连身子骨都有些蔫儿软,然则他依旧愤愤然地指着柳成大骂,“姓柳的,服不服从看管是我们的自由,你无权干涉!你殴打公门中人,目无法纪……”
“闭嘴!”柳成又揍了他一拳,“整日里叽叽喳喳地没完,你若不是凶手还有谁更像?”
说到叽叽喳喳,顾怜英寻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白逸书的身影,他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一支笔,也不知在画些什么。
而陈鸣之与陈妍默默的坐在那里,看着柳成教训严主簿,一个不敢上前,一个却是津津有味。顾怜英暗自一笑,这青禾山庄正如她所想的一样,每个人都不简单。
莫竹怀循声而来,“既然大家都认同由我来查案,柳镖头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越俎代庖?”
柳成正要说话,却听严主簿道,“莫不是柳镖头心虚了?才想要草草将在下拖出去当替罪羊?”
柳成发怒,又要揍他,顾怜英道,“柳镖头,可否听在下一言?李镖头身高六尺,身形可谓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而严主簿身高也有五尺有余,在柳镖头手中蔫儿如蒲柳,试问这样的人又如何杀害李镖头?”
严主簿正要附和同意,但她字里行间的意思似是有些不对劲,他正要辩驳,又听顾怜英道,“再者,我观严主簿体质不佳,陈庄主虽身形瘦弱腿脚不便,但骨架犹在,严主簿如此体质,怕是连在下都扛不动,又如何去扛陈庄主呢?”
顾怜英劝道,“如今陈庄主失踪,还望柳镖头三思,莫要让真凶逃脱了。”
被她这么一说,柳成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手心一松,严主簿来不及寻顾怜英算账,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哎哟哎哟的惨叫。
莫竹怀顺手将严主簿扶了起来,“陈庄主无故失踪,还请各位尽量配合。”
聂铃儿刚询问谷兰回来,私下将顾怜英拖到一旁,“顾先生,少庄主夫人说,陈庄主昨晚很早便睡了,她与往日一样在隔壁休息,有几个奴仆侍婢守着,但她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直至第二日早上她去唤陈庄主时发现庄主不见了。”
她补充道,“我又去询问了昨夜守夜的侍婢奴仆,他们也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平日里庄主都会起夜,单单昨夜没有。顾先生……”她欲言又止。
顾怜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聂青也是这么无缘无故失踪的,她劝道,“你是捕快,救人是你的职责,鬼神之说不过是凶手糊弄人的把戏,不可当真。这世上若真的有鬼,那也只能是人的心中有鬼。”
聂铃儿被顾怜英的话安了神,道,“顾先生,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了!”
一直一声不吭的李司曹却在此时发话了,“看来你们也没什么本事。”
柳成道,“李兄有什么看法?”
李司曹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整个山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唯独一个地方没人去搜,难不成都认定庄主不会去那里吗?”
陈妍道,“李先生的意思是,后山?”
“不行!”陈鸣之反对,“后山乃是我山庄禁地,若是没有我爹的允许,谁都不能去。”
“可是大哥,如今爹失踪了啊!”陈妍道,“若是爹在后山遇到了危险,咱们却固守规则不去施救,难道是要看着爹遭遇不测吗?”
陈鸣之道,“如今莫捕头都还没有什么定论呢!”
陈妍道,“正是因为没有定论,我们才要去看看啊,你我都是爹的孩儿,谁都不想忤逆爹的命令,可如今爹下落不明,大哥难道真的不想顾及爹的安危吗?”
“去!”柳成道,“反正整个山庄都搜遍了,也不差后山一处!去搜搜也无妨!”
陈鸣之再次阻止诸位,“既然如此,我不如挑明了说,这些年来确实有很多人想去我青禾山庄后山,可事实是,去过后山的人根本没有几个能活着回来。”
“大哥,你难道忘了,爹可是经常去后山的。”陈妍打断他,“大哥说的这种情况也不过是近几年才发生的事罢了。既然大哥不想去,那我让我家柳成去。左右都是被人说大不孝,还不如冒险去寻一寻。”
柳成道,“各位若想出一份力的,我柳某感激不尽,但若是不想蹚这趟浑水的,大可以留在此处休息。”
“我去。”李司曹道。
白逸书仿佛活过来一般,高举双手,“我去我去!庄主好吃好喝待我,我自要出一份力的,顾先生、叶先生,你们也一道去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不是?”
他这么一说,堂上除了陈鸣之夫妇、陈妍和林一,其他人都争相要去,众人商量了一会儿,柳成最终决定带上李司曹、启明、白逸书、叶鑫与顾怜英几人。
顾怜英站在暗处,看着这满堂之人,无论是能去后山的不能去后山的,人人脸上都有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各怀鬼胎。
柳成又带上了十个山庄护卫,带着几人进入了后山。
顾怜英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阵仗,她只在字里行间中听闻后山有一个五行八卦阵,她不懂阵法,以为顶多只是另一个山坳,没想到她面对的竟是一大片湖。
湖面呈一个巨大的圆弧形,湖中心有一个圆形的岛,岛上密林丛生,也不知上面有什么,粗略鸟瞰,整片湖连同那处岛屿,就像一个巨大的八卦图。
湖面上有一艘船,柳成正要解开绳索,却被李司曹叫停,柳成问:“李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李司曹道,“早听闻青禾山庄后山乃是根据五行八卦阵所建,李某正好懂一些阵法里的门路,柳兄最好听我的,莫要乱动,否则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他捡了一块石头,猛地往湖里一扔,激起了一片噗通声,柳成正想说他过于谨慎,谁想噗通声过后,湖面上竟升起了好多木桩子,连同木桩子一块儿升起来的,竟是好些锋利的兵刃。
李司曹道,“此乃水阵。”
柳成讽笑一声,“不过是几个木桩子,又有什么特别的。”
李司曹道,“柳兄此言差矣,这些升起来的木桩子有深有浅有虚有实,若是稍有不慎踩空了,那便会跌落那些兵刃中,也不知湖底到底有多少兵刃,更不知兵刃到底有没有毒。”
柳成本想再嘲讽一番,但听到李司曹最后说的毒,他闭嘴了,习武之人明刀明枪的倒是不怕,怕的就是这暗地里使毒的阴狠手段。
柳成问:“那到底如何才能通过这水阵?”
李司曹道,“这些木桩子的摆放各有规律,只要我们踩在实心的木桩上,便能安全通过水阵。”
说罢,他头一个站上了木桩子,“诸位跟紧了。”
顾怜英疑惑地看向叶鑫,昨夜他来探过,理应知道解水阵之法,只是看他如今的模样,仿佛是见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
思考间,叶鑫已经带着顾怜英沿着李司曹的足迹,越过了整个湖面,在湖心的那座岛上落了下来。
启明与白逸书虽没有功夫,但动作倒是不慢,很快便跟上了,待到落地之后,白逸书从怀中拿出了纸笔,又开始记录了起来。
这座岛很大,岛上树木成林,鸟兽时有出没,阵阵冷风扑面而来,顾怜英眉头微皱,“叶兄,怎么回事?”
叶鑫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此时,柳成正欲带着他们进林子,又被李司曹拦了下来。
经过方才的水阵,柳成十分信任他,于是他停下来,“李兄,这林子难道也有什么古怪?”
李司曹道,“林子倒是没什么古怪,只是镖头选择的路好像不大对,林中树木众多,因常年无人来此,辨不得方向,若稍有不慎选错了方向,便有可能被困于此。”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小小的罗盘,罗盘握在手中指了一会儿,他便指了个方向,“这边走。”
白逸书终于跟了上来,他轻轻推了推顾怜英的肩膀,“顾兄,你说这座岛上能藏多少宝藏?”
顾怜英挑眉,“白公子以为这岛上藏有宝藏?”
白逸书依旧坚持己见,“不是水阵就是五行八卦阵,这般复杂的阵法,一般很少有人能进来,如何不能藏宝藏?”
突然一直一声不吭的启明传来一阵叫声,循着叫声看去,却见他的腿被一团流沙死死咬住,根本动弹不得。
“这林子里怎么会有流沙?”顾怜英虽不是见多识广,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略懂一二的,流沙一般都形成于地基不稳的沙漠,而此地是根系发达的密林,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流沙。
李司曹慌忙道,“启明公子,你千万不要动!”
柳成却鄙夷地看了一眼,他当初极力反对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前来,但为了惹陈鸣之那厮不快,他只能硬着头皮,如今看到小白脸如此笨拙的拖后腿模样,他恨不得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尽管动!反正死了我也不给收尸!”
启明顾不得柳成的讽刺,只道,“救我。”
那些死死咬住他小腿的流沙就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肉一般,让启明痛苦万分,脸色直接发白,“救我,快救我!”
李司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如何是好,他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明明不是沙漠,竟会有流沙,实在太诡异了!
白逸书则是合上了刚记录好的册子,满眼皆是敬佩,“高明!实在是高明!这居然是平地流沙!”
第42章
柳成问:“那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