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男娃是个宝,什么都不用忙,女娃儿就活该被束缚在灶台前帮忙做饭。
姜萱眼珠一转,趴在男人耳畔小声说:“你看见那个灶台前帮忙的小女娃没?”
郑西洲抬眼:“那是田寡妇家的招睇,应该有七岁了。”
夭寿了!七岁的小女娃居然长得那么瘦小?
她还以为四五岁大了呢。
姜萱有些震惊,下意识问:“那个玩滚轮的男娃几岁了?”
“四岁半。”
姜萱……姜萱头一次意识到这个年代的残酷。
四岁半的男娃长得比七岁的女娃还要高还要壮,足以可见家里的待遇差距了。
姜萱喃喃道:“那……那如果我给你生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公主,她才三四岁,你就能舍得让她下厨帮忙了?”
郑西洲:……说什么傻话?
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小闺女,他宠都来不及呢。
其他人把闺女当赔钱货养,不高兴了随便打,他可不一样,小闺女多可爱,扎两个羊角辫,胖嘟嘟地坐在摇篮里,光是看着,他的心都能化了。
想到那个场景,郑西洲心头发暖,低声说:“你要是给我生一个小闺女,我做梦都能笑醒。”
姜萱哼哼:“笑笑笑,你梦里笑去吧。你是不是还想着让我给你操劳家务?白天烧水做饭缝补衣裳,辛辛苦苦给你洗脏衣服,晚上再贤惠地伺候你?美死你了。我不嫁。更不会给你生闺女!”
越说越生气,气得脑门疼。
姜萱站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脚,“有多远滚多远,明天我就出门找工作,自己赚钱自己生活!姑奶奶不伺候你了!”
呸!亏她还想着和郑西洲培养感情,从前简直是瞎了眼。
不行,她必须尽快找工作,学着自立自强,不能只顾着依赖狗男人。
郑西洲也是有点懵,正说得好好的,姜萱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直接摔门回房,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对门的杨婶也是一脸纳闷,“小郑啊,怎么突然吵架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年轻谈对象正热乎,凑一块在灶台前说悄悄话,看着便养眼,还挺般配的。
没想到眨眼间就吵架摔门了?
郑西洲淡淡地笑:“没事,杨婶,我进去哄哄她就行了。”
他转身去推门,很好,里面的门闩被锁住了。
郑西洲抿紧唇,眼底透出几分凉薄,当即取出袖口的铁丝,不到两秒钟,便成功地撬开了门。
走进门,吱呀一声闷响,他又把门关上,重新插上了门闩。
姜萱正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上,面前铺着一张发黄的旧报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西洲坐在床边,声音低沉压抑:“好端端的,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不是我发脾气,是我发现自己想岔了。”
姜萱不惊讶他会撬门,转过身,露出明亮惹眼的一张脸,唇红齿白,眸光流转,眼神却极其认真。
“郑西洲,我们商量一件事吧。”
“你想商量什么?”郑西洲问。
姜萱握紧手,鼓起勇气和他说:“你和我不一样,我的想法和你的想法更是截然不同,本来我想着,你帮了我,你喜欢我,我也愿意试着和你在一块谈对象——”
郑西洲抬眼:“你现在改变主意了?”
“对!我改变主意了!”语气干脆利落。
郑西洲眼眸一沉。
姜萱继续说:“我没法做到你要求的那些,你想让我学着做饭,做针线活,洗衣裳……留在家里帮你打理所有的家务事,我不可能做到这些,我也不能容忍自己变成这样,天天围着灶台转,天天和柴米油盐打交道!”
“姜萱,”他轻声道,“我不会让你这样辛苦操劳。”
他计划的很周全。
他会给姜萱留意合适的工作岗位,最好也是在矿区,轻松不累坐办公室的那种,到时候两人一起上下班,偶尔去食堂吃一顿,大多数时候还是要回家吃饭。
食堂的饭菜味道一般般,价格也不划算,还不如回家自己做呢。
闲的时候,他们还能去山上抓鱼烤鱼吃。生活是很简单的。
他想得很美好,可是姜萱已经不肯配合了。
姜萱说:“我打算出去找工作,明天就去找,哪怕是临时工也行。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郑西洲压抑怒气。
“还有,如果能尽快找到工作,能把户口迁走的话,我会把户口迁出去的。不用再挂到你名下了。”
“姜萱!”他声音低沉危险,“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萱眼睫发抖,大着胆子说:“我和你明显不合适,我们……我们就算了吧——”
话音未落,他捏住姜萱的下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什么?”姜萱紧张。
郑西洲:“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花钱买你的手表,找关系给你办户口,还帮你挡住了徐长安那边的麻烦……你以为我要的是什么?”
他靠近她的唇,近在咫尺。
很意外,姜萱不怕他。
她眨眨眼睛:“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以后、以后你肯定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到了饥荒的年月,一大车的救命粮食,足以回报郑西洲的恩情了吧?
郑西洲笑了,松开手,看着她道:“行,我倒要看看你在外面是怎么碰壁的!”
不撞南墙不回头。
找工作哪有那么容易?让姜萱亲自闯一次,就该知道外面的生存有多难了。
她太天真了。
之前他还想着保护她的天真,哪怕是娇气任性的要求。
然而现在,随便这个骄纵的富家大小姐到处碰壁去,迟早要回来找他低头。
第17章 [修] 粮票没了。
把话说开,姜萱多少松口气。
既然不打算和郑西洲搭伙过日子,那也没必要纠结谁来做饭这种琐事了。
郑西洲阴着脸,姜萱瞅了瞅他的脸色,难得主动下厨,蒸了两小碗鸡蛋羹,顺便蒸了两个红薯,又是白开水煮菜,最后搬出橱柜里的泡菜坛子,舀了一小碟泡菜。
郑西洲:……
姜萱把鸡蛋羹摆上桌,没有底气地说:“凑合着吃吧,我真不会做别的了!”
郑西洲淡定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挑了一根白水煮菜吃。
吃完饭,还是他主动收拾碗筷的。
姜萱想多烧点水,今晚擦擦澡,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抓紧时间洗了,明天还要穿出去找工作呢。
添柴烧水是郑西洲忙活的。
那个漆黑的、笨重的烧水铁壶,又烫手又沉重,姜萱真不敢碰,生怕一个没抓稳,不小心把自己烫伤了。
这个年代被滚水烫伤了,十有八.九要留疤。
幸好郑西洲生气归生气,倒也没让姜萱碰这个,全程守着灶台烧水,然后拎着两个沉甸甸的暖水壶进门。
刚走进卧室,姜萱脚步踌躇,厚着脸皮问:“你有崭新的新衣裳吗?最好是没穿过的,衬衫背心什么的,都行。”
郑西洲闻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姜萱已经换了一身衣裳,穿着宽松的短袖长裤,衣领宽大,抬手便露出了白皙的手臂。
他眼眸低沉:“你问这个干什么?”
姜萱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要擦澡吗?今晚准备把这些脏衣服全部洗了,可是没有换洗的干净衣裳……”
“你想借我的衣裳穿?”他淡淡地问。
姜萱合掌祈求:“拜托!有没有新的?你没穿过的那种?”
郑西洲:……
郑西洲喉结滚动,面无表情,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没穿过的背心,一条军绿色工装裤。
“裤子我穿过一次,洗干净的,没别的了。”
姜萱也没别的选择,只能皱着眉忍了。
郑西洲忽然咳了一声,“你有换洗的贴身衣物吗?要不要借我的?”
此话一出,姜萱脸颊爆红,磕磕巴巴道:“这个、这个就不用借了,我有新的!”
空间里有两套新的,应该是以前随手塞的,正好如今派上用场。
“真的假的?我也有新的,能给你借借。”他调侃。
姜萱恼羞成怒:“滚吧!不要脸!”
于是郑西洲被强硬地赶出了门,门窗紧闭,姜萱甚至花费力气,把沉重的八仙桌推到门口,死守严防,生怕某个不要脸的偷偷撬门。
天色渐渐擦黑。
郑西洲伸长腿坐在门外,听着门内隐约的水流声,有些止不住的意动,却又不能违背底线去偷看,只能忍着烦躁,试图转移注意力。
他和对门搭话:“杨叔,下次街道发粮票是什么时候?”
“六月底。”
“还有一个星期啊?”郑西洲随口说。他手里的粮票不多了,后面这几天得省着花。